窗外傳來微弱的風聲，除此以外，深夜的辦公室裏寂靜至極。

    餘子江坐在辦公桌前，手撐著額頭，翻看桌麵上的槍擊案現場資料。

    直到眼睛酸澀，他才抬起頭來揉揉鼻梁骨。

    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快速出現，還沒等餘子江反應過來，一個黑色的影子倒映在了他堆滿資料地桌麵上。

    餘子江有些慌亂地抬頭，順利與陶林冰冷的眸子四目相對。

    他沒想到陶林今晚回來。

    震驚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裏，一時間擠不出來。

    “給我看看火車站槍擊案的相關文件，你去洗把臉休息一下。”餘子江還震驚地微張著嘴，陶林就搶先開了口。

    “你怎麽……”餘子江話到嘴邊。

    “大家都下班了，你隻能抓到我這個壯丁。”陶林回答。

    餘子江抬頭看著他，手中扶著文件紙張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他臉上發愣的表情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暢快的笑意。

    “還得靠你陶老師！”餘子江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餘子江故作一副殷勤的樣子，在工位旁邊拖來一張空椅子，誇張地用手拍了拍椅子坐墊，按著陶林的肩膀就把他壓到座位上。

    接著他拿過桌麵上的文件，一股腦塞進陶林的懷裏。

    “你快看看，我去洗把臉。”他拋下一句話，就屁顛屁顛地往辦公室門口小跑而去。

    陶林隻覺得餘子江這副又驚又喜的樣子很是搞笑，轉頭目送著這個哼著歌的背影一拐彎消失在了視線範圍之內。

    陶林無奈地笑著搖頭，翻開了手上那摞厚厚的文件。

    看到現場照片的一瞬間，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的笑意也全然消失不見，代替它的，是犀利而嚴肅的目光。

    他繼續翻閱文件，餘子江的腳步聲緩緩向他靠近，陶林也絲毫沒有意識。

    “怎麽樣。”這時餘子江從身後走進，拍了拍陶林的肩膀。

    “我今天下午去找了一下李瑞，他明確告訴我，他聽杜淩飛提到過蔣一楠。”陶林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對餘子江說道。

    “具體說說，杜淩飛是怎麽提到蔣警官的？”餘子江一下來了興趣，趕緊拉著椅子往陶林身邊坐近了一些。

    “蔣一楠知道顧繁森藏走私品的地方在哪，他沒暴露身份之前，算是顧繁森比較信任的人，還曾經負責押送過一次物資。”陶林說道。

    “去年s城警方聯合境外執行掃黑行動大獲成功，就少不了蔣一楠的功勞。”他接著說道。

    “藏貨地點杜淩飛知不知道？”餘子江立刻問。

    “杜淩飛隻負責殺人，不參與藏貨。”陶林回答。

    “所以顧繁森要殺了蔣一楠滅口，他不能讓藏貨地點的信息傳遞給警方。”餘子江會意地點了點頭。

    “我現在懷疑，顧繁森最近肯定會在這個藏貨地點有所行動。他已經為此殺了太多的人。”陶林肯定地說。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這個藏貨地點。顧繁森出貨之日就是最好的收網機會。”餘子江皺著眉頭說道。

    “蔣一楠是個專業水平很高的臥底，我認為他一定為這條信息做過最全麵的打算——就算蔣警官身死，也能通過其他方式將信息傳遞出去。”陶林回答。

    “屍檢已經做完了，除了頭部的致命槍傷以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沒有像周常一樣，拿自己的身體傳遞信息。”餘子江說著，下意識抽出一份屍檢報告文件來。

    “蔣警官剩下的遺物都在你手上嗎？”陶林立馬抬頭問餘子江道。

    “是的。”餘子江立馬給了肯定的回答。

    “原來這活應該在許嚴手上的，他停職以後，我就接替了他所有的工作。加上這案子又和周常的滅門慘案有關聯，我已經申請了並案調查。所以蔣警官的留下的所有東西都在我們手上。”他又多解釋了一句。

    “你要去看看嗎？”還沒等陶林開口，餘子江就搶先發出了邀請。

    “走吧。”陶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順手整了整上衣，便邁步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餘子江立刻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陶林的腳步迅速，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些遺物。

    “其實，隊裏的人已經全都檢查過一次了，並沒有什麽可疑的發現。”餘子江走在陶林身後幾十厘米的位置，聲音刻意壓得低了一些。

    “蔣警官倒地以後，確認沒有人碰過他的行李嗎？”陶林微微回過頭確認。

    “詢問過同節車廂的旅客與隨行的安全員，目前沒有接到物證異常的報告。”餘子江回答。

    “明白了。”陶林聽罷利落地點頭，沿著廊道繼續向前走，最後在盡頭拐彎停下。

    餘子江用工卡耍開門，滿桌子的物證就這樣展現在兩人麵前。

    蔣警官留下的遺物不多，基本都是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這些東西原本都被塞在他隨身攜帶的小號行李箱裏。

    他已經在前線上折服多年，為了融入到這群罪犯裏去，蔣一楠被迫將自己打扮成邋裏邋遢的頹廢樣子。

    光是看他的模樣，和這些略顯破舊的衣物，誰也想不到這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是一個功勳警官。

    陶林站在不鏽鋼桌子前，雙手環抱著俯視這些看起來普通至極的行李。

    就這麽端詳幾分鍾後，他的注意力似乎被什麽吸引住了。

    陶林看到眾多衣物中有一個裝著鐵質零件的小袋子。

    這些零件看起來像是隨便在地上廢品，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鐵片上已經爬上了鏽跡。

    除此以外，陶林還看到一小塊焊片，以及幾個反光鏡和幾根細鐵絲。

    “這些東西可以拚湊出微型的臨時電台。”陶林舉著這個小袋子端詳了一陣，終於緩緩說出話來。

    “臥底警員需要具備非常綜合的能力。在特殊條件下，他們能夠利用有限工具製作出簡易發報機，進行信息傳輸。”餘子江接過了陶林的話，跟著點點頭。

    “不過我問過莫時秋，在蔣警官身死之前，警方沒有收到他發來的電報信息。”他接著聳了聳肩膀，表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