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我說有什麽用啊。”餘子江背著手，看著麵前不分時宜嚴肅的雷克，忍不住仰頭笑了好幾聲，然後拍拍他緊張的肩膀，示意他放輕鬆。

    “你現在的【不害怕】，頂多就算初生牛犢不怕虎。你隻有經曆過，才能知道什麽叫做【不害怕】，而且經曆得越多，你越有經驗，就會越有膽量，越得心應手。”餘子江對他意味深長得說道。

    “記住我這句話，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對你肯定也有用。”餘子江說罷，轉身離開了衛生間。

    【那句話是餘隊師父告訴他的，他現在又告訴了我，那這不就相當於……我是餘隊的徒弟了嗎？】雷克一撐眼皮。

    他受寵若驚地提起一口氣，轉身追出了衛生間的門口，可他沒有繼續往前追上去，隻是凝望著餘子江離開的身影，發愣許久後，終於傻呆呆地漏出一個會心的笑。

    餘子江一邊走一邊重新放下頭發，烏黑的過頸發絲遮蓋住醜陋的疤痕，一切過往皆為勳章。

    晚飯過後，審問室——

    陶林端著一碗米粉，單手開了審訊室厚厚的鐵門，徑直走向了被扣坐在鐵椅子上的於軍。

    熱騰騰的粉很快被放在於軍麵前，陶林解開塑料袋，把袋口往下挽了挽，露出裏頭鮮美的湯汁來。

    香氣瞬間溢滿整個狹小的審問事，晶瑩透白的米粉掛滿汁水，大塊的牛肉浸在湯中，辣椒也紅得鋥亮，看起來實在是誘人。

    陶林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轉頭坐到了於軍對麵的凳子上，一抬眼嚴肅地望向於軍。

    “自從知道我能幫你，你對我的態度就好了許多，看來人的本質還是勢利眼兒。”於軍提了提嘴角，那雙帶著手銬的手艱難地打開筷子，把外賣塑料碗挪得離自己近了一些。

    “你也一天沒吃飯了，人總不能在警局餓死。”陶林冷冷回複他道。

    於軍沒有管陶林在說什麽，拿起筷子便埋頭苦吃。

    他確實是餓壞了，而且這米粉的滋味正是他心心念念的。

    於軍大口大口地吃，完全沒有任何形象，吸麵喝湯的聲音大得出奇，三下兩下半碗粉就下肚了。

    “這是t城於佳縣的特產米粉，雖然店麵開在r城，但老板是實打實的於佳縣人。”陶林忽然看著於軍緩緩說道。

    於軍手上的動作跟著一頓，送到一半的米粉從筷子上畫了下來，他顯然是從陶林的話裏聽出了別樣的滋味。

    “我知道你就喜歡這種味道，從小你家裏沒有錢，父母辛苦了很久，才能給你煮一碗這樣豐盛的米粉。”陶林繼續話裏有話。

    於軍的老家就在於佳縣，他是吃這著這種米粉長大的。

    他的老父母現在還在於佳縣居住，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兒子犯了什麽錯事兒。

    餘子江已經讓人調查過二老的生活現狀，於軍每個月會給他們打很多錢，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陶林意識到，家人一定是於軍身上的軟肋。

    “你想用我的家人威脅我嗎？”於軍憋了一大口氣，把手中的筷子直接插進了剩下的米粉裏。

    陶林隻是冷冷搖了搖頭:“我確實想對你下狠手，但我和顧繁森有本質的區別。”

    於軍狠狠咬了咬牙。

    “你想怎麽樣？”他最後舒一口氣，把吃剩的米粉從麵前推開，然後看著陶林說。

    “我來和你具體談談我們之間的合作計劃。”陶林對於軍說。

    “你們選好人了？打算什麽時候出發。”於軍撐了撐眼皮，他驚訝於警方的行動速度。

    “明天。”陶林簡單說了兩個字。

    “你們還真是不給顧繁森任何一點喘息的機會。蔣一楠剛死，顧總一碼頭的貨還來不及往外銷售，也來不及找個地方全藏起來，你們就要堵住他所有的出路。”於軍冷笑了一聲。

    “說說吧，你打算怎麽帶我們進去，我必須知道你心裏是怎麽個有數。”陶林沒有和他糾纏太多，直接進入正題。

    “我手上有一把刻有顧繁森標記的手槍，這是他送我的禮物，好讓我能自由進出藏貨倉庫。雖然顧總現在想讓人殺了我，但他的動作僅限於城內，不想在你們眼皮底下把事情搞大。所以倉庫那邊的消息應該還沒那麽靈通。”於軍說道。

    “所以說隻要把守倉庫的人看到這把手槍，你就能帶我們進去？”陶林反問。

    於軍半仰著頭，思考良久後竟然搖了搖頭。

    “這把槍隻能算第一塊敲門磚——它隻能證明你與顧繁森有過交集，並不能說明他是信任你的。”於軍說。

    “顧繁森總是非常謹慎。在他手下工作的人，會被強製要求記住顧繁森合作夥伴的臉。如果你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顧繁森的手下就算讓你進了倉庫，也不可能讓你接觸到倉庫最裏頭的走私品。”他接著說道。

    原來第二塊敲門磚，是擁有一張讓顧繁森手下熟悉的臉。隻有兩塊敲門磚同時集齊，才能順利進入存到走私品的重點區域。

    於軍的說法絕不是在誇張。

    關於顧繁森強製讓下屬記清每張人臉的【怪癖】，陶林早在段瀟的連環照片分屍案中就注意到過。

    當時他聽顧氏吉達物流總部大樓的保安說，顧繁森要求每一位保安記住大樓裏所有員工的臉。顧繁森的謹慎與狡猾，真的滲透在了生活的方方麵麵。

    陶林想到這裏，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雷克涉險進入倉庫時，顧繁森絕不能聽到動靜。要是看門人打電話給顧繁森核查來者的身份信息，警局的精心設計就會前功盡棄，雷克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這意味著，計劃行動當日，於軍一定要始終陪同在雷克的身邊，而不是帶警方到了門口就萬事大吉。

    你不隻要把我們帶進倉庫大門，還得帶我們進到倉庫最核心的地方。”與於軍說話時，陶林根本不用商量的語氣。

    “我已經答應過你，把你的人帶到倉庫，但你從來沒說過，我需要進到倉庫的更深處。我要是真和你們一起進去了，很有可能會被衝突的流彈打死吧！”於軍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