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隻能是冒死排除萬難，把你們送進倉庫。進倉庫以後的路，得靠你們自己走。”於軍繼續說。

    “你想退縮？”陶林冷笑一聲說道。

    “我隻是想保全自己。”於軍回答。

    “永久的消滅顧繁森，你才可能保全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陶林緩緩開口，他所有的動作都極富有壓迫性。

    那種冷漠卻有力的語氣，其實在於軍聽起來，更像是把他逼得喘不上氣的威脅。

    “我的家人……”於軍的手不自禁地相互摩擦，他低頭看向桌麵上吃下大半的米粉，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和我們合作是最劃算的選擇。”陶林又強調了一遍。

    於軍就這麽盯著米粉緊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到底在仔細斟酌什麽。好幾分鍾之後，他終於在糾結中有了答案。

    “你說的沒錯，我和顧繁森必須有個徹底的了斷。”於軍看著陶林說道。

    “我願意幫助你們找到庫房存放的違禁走私品。”他最終下定了決心。

    陶林聽罷滿意地輕輕一笑，他的計劃正順利地往前推進。

    “首先，你得把你的槍給我們。”陶林仰了仰頭說。

    “在桐山區快要到出城高速路口的地方，有一座小山丘，我在山上挖了個地洞，把顧繁森給我的所有東西都藏在那個地洞裏。畢竟我自己也很清楚——顧繁森給我的東西都不安全，所以我不會把他們帶在身邊。”於軍回答。

    “詢問結束以後，你就帶我們到你說的地方取槍。”陶林接過話。

    “太陽下山後我才能和你們去。”於軍直接拋來一句話，讓陶林立馬從眉眼中閃出一個鄙夷的目光。

    “你想和我拖時間，這對你而言有什麽好處。”陶林不屑地笑了一聲。

    “我沒想和你拖時間，因為隻有到了晚上，我才能分辨出我自己挖的地洞在哪，那片山雜草叢生，幾天不去荒草徒長，都快把上山的路覆蓋掉了，我肯定得做一些特殊的記號。”於軍回答陶林。

    陶林皺著眉頭，瞳孔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當然不可能這麽輕易相信一個罪犯，腦海裏正反複權衡著利弊。

    “你現在隻能選擇相信我，我是你們警方與顧繁森之間唯一的橋梁。”這時於軍看著陶林，緩緩說道。

    在警局反客為主的罪犯，陶林倒是見過不少，麵對這樣的跋扈，一味生氣是沒有用的，隻有比他們更冷靜更有底氣甚至更凶狠，才能壓製住這種人不合時宜的囂張。

    “你錯了，除了你以外我還能找到很多條橋梁，隻是你這座橋比較方便罷了。我希望你能認清楚形式，現在是我在給你贖罪的機會，是我在給你的家人撐開保護傘，你千萬不要不識好歹。”陶林的聲音依舊冷冷的，他的氣場隻可能比於軍更強。

    於軍果然閉上了嘴，轉過頭去不再正視陶林。

    “今晚七點半出發，到高速路口剛剛好天黑，我不接受任何討價還價。”陶林說罷直接一扶桌子站起，最後給於軍一個眼神，便轉身推開審問室的門離開了。

    剛剛關上門，陶林臉色嚴肅凶狠的表情一鬆，他扶著牆壁，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閉上眼睛，略顯疲憊地歎了一口氣。

    沒有剛剛極致的冰冷，陶林的神情變得不再那麽有攻擊性。

    “陶林！”餘子江打開監控室大門的速度比陶林想象得更快，他著牆歎氣的動作，餘子江全都看到了。

    “你還好嗎？”餘子江快步向他走近。

    “最近遇上的幾個嫌疑人，全都是這種難搞的貨。”陶林搖了搖頭。

    與這種罪犯纏鬥是最費心力的，此時陶林的臉色確實不太好。

    “晚上我多帶點人去，絕對不會給他任何耍花招的機會。”餘子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夜晚，於軍被帶上警車，前往他所說的小山丘。

    上山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幾個警員前後左右簇擁著於軍，讓他根本沒辦法逃跑。

    隊伍沿著山坡一路往上，於軍很配合地給警方指路，也沒有故意繞到別的地方去。

    很快，隊伍停了下來——

    “就在這裏了。”於軍伸出他那被手銬牢牢扣住的手，往前指向了一片雜草。

    餘子江皺緊了眉頭，他舉起手電，把光芒聚焦過去，也隻是看見一團黑漆漆的荒草。

    他帶隊向前的動作都跟著停頓了一下，戒備程度完全拉滿。

    “我沒有騙你們，地洞的洞口我用了塊木板蓋住，然後再把周邊的藤蔓覆蓋在上麵做偽裝。我在木板上用熒光劑做了標記，天黑了就能看見反光。”於軍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

    事到如今，餘子江也隻能選擇相信於軍的話，他往後做了個手勢，帶著兩個警員走上前去，二話不說開始清理地上成團的雜草。

    與此同時，隻聽黑暗中傳來“哢嚓”一聲，於軍隻覺得自己的手臂突然一陣冰涼，低頭瞅去，又一個手銬扣在了自己的小臂上，而手銬的另外一邊，竟然扣在了陶林的手上。

    “你害怕我逃跑？”於軍不免錯愕。

    “這裏的雜草那麽多，我根本看不見你所謂的熒光在哪，這說明你原本就知道地洞的具體位置。如果你想耍花招，我奉陪到底。”陶林說罷把扣著手銬的手腕往於軍眼前遞了遞，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餘子江帶人在前麵忙著清理互相纏繞的藤蔓，還得注意這些雜草下有沒有危險的毒蟲和蛇，這時正是於軍身邊警力最薄弱的時候，陶林決不能讓這個狡猾的罪犯有可乘之機。

    “陶老師，你天天防這防那，你真的不累嗎？”於軍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其實誰也沒有在這深沉的夜色中注意到，於軍的拳頭實際上已經緊緊握在了一起。

    餘子江和同事一起把雜草連根拔起，將它們團成一團隨手扔在旁邊，麵前果然出現了一個畫著反光【】記號的木板。

    於軍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