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親自聽了那麽多供詞，定位到可疑的毒物沒有？”陶林根本無心在乎章韻的解釋和抱怨，而是自顧自地蹲下身子去，緩緩拉開了屍體上的白布。

    一個麵色猙獰的容顏出現在陶林麵前，那張臉緊閉著眼睛半張著嘴，皮膚已經被燒得炭黑皸裂，在那破裂的皮膚縫隙中，陶林還能看見鮮紅滲血的肉。

    這樣極度恐怖的衝擊之下，陶林仍然麵不改色，抓著白布繼續往下掀，直到整具屍體都出現在自己麵前。

    死者的燒傷十分嚴重，身上到處都是結塊的黑色皮肉。

    “沒有，我腦袋暫時還是空空的。”章韻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個案件的偵辦進度確實是有些差強人意，光聽目擊證人這詭異的描述，很難準確定位到具體的毒物。陶林隻能想辦法從另一個方麵尋求突破。

    “要不你改天上餘隊家去看看他，是什麽病要拖三天啊。”章韻對陶林感慨道。

    陶林什麽話也沒有回，實際上他是心虛——餘子江根本不是生病休假，而顧繁森又嚴厲威脅過陶林，挾持餘子江的事兒隻能他一個人知道。

    一個謊要用無數的謊來圓，陶林怕他自己說多得太多，會讓章韻看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為了餘子江的生命安全，陶林現在隻能照顧繁森說的去做。

    “屍體會燒成這樣是我意想不到的，就算把化學製品塗在身上再跳入水中，水分解出的氫氣也不會太多，按理說燃燒持續的時間應該會很短，而且不會很劇烈。”章韻說著搖了搖頭。

    “他穿的泳衣是全包款的。”陶林看著屍體，緩緩開口說道。

    “沒錯，從脖子到腳，泳衣基本都燒光了。”章韻雙手環抱著，忍不住搖了搖頭，

    殘留的泳衣布料被燒得緊貼皮膚，如果用鑷子蠻力取下，甚至會把炭黑的皮膚一起扯下來。

    這慘烈程度實在是讓人膽戰心驚。

    “泳衣的布料得送檢，它應該被換成了某種易燃製品，而這種材料的衣服在灼燒後會直接緊貼在受害者的身體上，讓他根本沒機會把掉熊熊燃燒的衣服，這樣一來，就能造成這種程度的燒傷。”陶林回答章韻道。

    “好，我這就讓人取材送檢。”章韻立馬點了點頭。

    她趕快叫來自己的得力助手，將屍體上剪裁下的樣本加急送進化驗室。

    “還有一個問題，根據現場目擊證人的證詞，王鵬剛走進泳池時是一切正常的，當他開始做下水前的準備時，身上才突然燃起大火，那樣子真的邪乎得很。”章韻重新轉頭看向陶林。

    “到底是什麽東西觸發了他身上化學藥品的燃燒反應？”章韻問。

    這也是陶林非常關心的問題。

    【遊泳館裏的空氣應該都是一個溫度，為什麽王鵬剛開始不自燃，準備下水的時候就忽然自燃了。】他單膝跪地蹲在屍體旁邊，一時間陷入沉思。

    “死者落水的地方大概是這個位置是嗎？”陶林抬頭，屍體正前方不遠處的泳池邊緣，被擺上了一個顯眼的黃色標號。

    章韻順勢往前伸了手，指向離麵前泳池邊緣不遠的一片水域:“沒錯，按照現場證人的說辭，王鵬的身體起火後，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最後摔進了這片水裏。”

    陶林緩緩站起，注視著泳池邊緣的記號，然後目光順勢沿著地麵往回移動，再次聚焦回麵前的屍體上。

    中午已過，太陽開始緩緩向西，原本覆蓋屍體的陽光正在持續減弱。

    忽然，陶林是想到了什麽，倒吸一口氣轉過身子，看向了身後高處的天窗。

    “陽光。”陶林忽然脫口而出兩個字。

    “什麽？”他這兩個字蹦得太急，章韻都沒怎麽聽清陶林在說什麽。

    “王鵬在自燃之前，曾經站在這裏做下水前的熱身運動，下午一點時，太陽整好透過天窗灑在這裏，這片區域的溫度就會比別的區域更高——這就能解釋，為什麽王鵬在泳池別地方沒有自燃，而在入水之前就忽然燒起來了。”陶林對章韻說道。

    “這不是什麽難以解釋的詭異事件，是凶手做了一連串的精密計劃，讓王鵬自己走向了死亡。”陶林重新轉回身子，惋惜地看著麵前慘烈的屍體。

    “如果王鵬沒有按照凶手預期的設想，在天窗底下做熱身運動，而是直接跳進水裏，這場謀殺也不能實施成功，所以我懷疑——凶手當時就在遊泳館，他用語音或者動作，引導了王鵬站到指定的位置上去。”他用犀利的目光看向章韻，刻意拖滿的語氣，將氣氛拋到了令人汗毛直立的地步。

    “這麽說凶手還在現場！”章韻瞪大了眼睛。

    “案件發生以後，警方還沒有讓任何一個人走出遊泳館。”她說。

    陶林的心跟著咯噔一下，章韻說得沒錯，如果警方及時封鎖了這裏，那麽這個引導王鵬站在陽光下的人，八成還隱藏在這眾多目擊證人之中。

    【說不定我今天就能把他找出來。】陶林一下就興奮了起來，要是案子能速戰速決，他就能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餘子江身上了。

    “監控呢？我要看監控！”陶林的聲音急促而低沉。

    “我讓人給你拿。”章韻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衝不遠處的警員吆喝了一聲。

    陶林則背著手站在原地，眼看著門口的警員快步消失。

    幾乎同時，陳蕊一拐彎出現在泳池門口，手上似乎還揣著什麽東西，就徑直往陶林的方向跑過來。

    “陶老師，我們在王鵬的儲物櫃裏發現了這個奇怪的東西。”很快，陳蕊將一張字條遞到了陶林手上。

    字條上是一串網絡鏈接。

    “我拿手機打開它以後，發現是個遊戲。”陳蕊說罷，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陶林。

    “下次不要拿私人手機直接輸入這種不明信息，你怎麽知道它裏頭有沒有竊取信息的木馬。”陶林一邊嚴肅地接過手機，一邊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