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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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東西……」齊翌也有這種感覺,但他現在很難保持冷靜思考,思維發散,抓不住重點。

    王支隊和薑曉渝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他們都知道齊翌現在心很亂,扮演隊伍頭腦的任務隻能落在他倆頭上。好在他倆都是聰明人,不像老池隻會用肌肉思考,任務難度不大。

    他們比起齊翌絲毫不差,王支隊甚至可能更老辣些,隻是齊翌更沒顧慮,操作更騷,很多時候更有效率。

    薑曉渝:「爛尾樓裏空空如也,他們要找什麽?」

    王支隊沉著冷靜:「或許……是犯罪現場?黃氏秋是曼溫妙的人,在這棟樓裏挾持了唐海潮,同時,之前的烏鴉,之後的蝙蝠,也很像是曼溫妙這夥人的手筆,老千會大概是在找這些線索。」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之前可能遺漏了什麽。」

    「未必,他們大概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加上時間比較緊迫,也沒什麽發現……但不得不防,歹徒和我們的思維方式不同,或許真能看出什麽。」

    齊翌勉強收束注意力:「應該不會,我試過用歹徒的思維方式去分析現場,沒什麽發現。手法上的謎題,不是思維方式能解決的。」

    王支隊默默看他:清醒點,你那是變態的思維,不是歹徒的。

    這話王支隊沒說出口,他直接轉移話題:「問題來了,找東西為什麽要帶上你媽?」

    齊翌默然無語。

    薑曉渝:「現在不是探究謎底的時候,當務之急在於找到宋姨……奇怪,就前後腳的功夫,相差不過十分鍾,他們會躲去哪兒?這棟樓也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啊。」

    齊翌:「在樓裏莫名失蹤……我想到了包工頭齊經傑,他的老婆孩子都是在這棟樓裏先後失蹤的。」

    「對!還有齊康寅!」薑曉渝眼前一亮:「那個大師肯定有問題,但他被抓後什麽都不肯說。」

    王支隊:「要再提訊他們嗎?」

    「要。」齊翌毫不猶豫。雖然清楚意義不大,齊經傑早就把知道的一切都招了,而齊康寅嘴不是一般的硬,想突破極難,但這會兒他哪裏顧得了這麽多,自然是想盡一切辦法,把能用的手段統統用上。

    王支隊便打電話安排,幾人又搜了一圈爛尾樓,依然無果,隻得暫且離開。

    深夜提訊並不方便,但也得看情況,有類似案例發生,又是王支隊出麵,自然沒有問題,熟睡中的齊經傑被人喊醒,帶到了訊問室。

    他仍睡眼惺忪,但看到齊翌和薑曉渝立馬來了精神:「警官,是你們?是不是我女兒的案子有進展了?」

    「不是。」齊翌直接給他澆盆冷水。

    他頓時垮了臉,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那你們大半夜找什麽?」

    「發生了類似的案子,」薑曉渝接過話頭:「有人進入爛尾樓裏,不到十分鍾時間就失蹤了,我們把爛尾樓搜了個遍也沒發現他們的下落。」

    「所以呢?」齊經傑興趣缺缺。

    薑曉渝:「這樁案子近在眼前,如果我們能將它偵破,解開失蹤之謎,或許能順便找到你女兒失蹤的線索。」

    齊經傑猛抬起頭,眼底再次燃起希望:「噢?需要我做什麽?」

    「仔仔細細地回想,一點細節都別錯漏。你大概是最了解那棟樓的人了。」

    齊經傑皺眉:「可我知道的都已經跟你們說了。」

    「那就再說一遍,查漏補缺。」

    「行吧。」齊經傑細細的將他知道的一切線索都說了出來,從打地基開始,一直說到被齊翌抓住。

    薑曉渝細細記錄,和之前的供詞對比,發現除了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略有出入,其他方麵基本一致。至於那點偏差,大概是記憶模糊造成的。

    人對於模糊但仍有相當印象的記憶,會本能地進行腦補以完善細節,這個過程難受意誌力轉移,即使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也無法完全避免。

    所以在回憶往事的時候,腦海中的畫麵往往以第三人稱視角呈現,缺失大量細節的同時,也腦補了不少畫麵,並深信這就是當時發生的情景。

    對比無果,薑曉渝略略傾斜方向:「大樓的事先說到這……跟我們講講房東吧。」

    「房東?」齊經傑不解。

    「就是被你殺了砌進承重牆裏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問他幹嘛?」

    齊翌沒太多耐心跟他掰扯,用力叩叩桌麵:「問你就答。」

    薑曉渝碰他一下,示意他冷靜點,隨後解釋道:「房子畢竟在名義上屬於他,我們自然得問問,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行吧,但我知道的也不多,說白了我就是給他打工的。」齊經傑還算配合,循著薑曉渝的問題,一問一答把自己還記得的事都說了出來。

    如他所言,沒什麽好說的,那房東也就一普通人,改開初期抓住機會下海經商,在特區撈了一桶金之後又急流勇退,回到山江開茶樓飯館,又經營了十幾年,碰上老城區改造拆遷,得了筆拆遷款,合著這些年的繼續,打算回家鄉搞個農家樂。

    資本不算雄厚,但眼光不錯,跨過了富裕的門檻,算是小有身家,不出意外的話鐵定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家人也能擁有相當優渥的物質條件——畢竟他死後沒幾年農家樂就火了,他要沒死,趕上這趟東風,身價還能往上漲不少。

    可惜為人太過摳搜,性格過於惡劣,被衝動之下的齊經傑殺害。

    隻是這些和爛尾樓本身的謎團都沒有任何關係。

    分析下來,爛尾樓更像是停建後被曼溫妙看中了,收為據點。齊經傑女兒老婆先後出事,大概也和此有關,說不定是撞破了曼溫妙的秘密,才被帶走。

    但這解釋不了齊經傑為什麽安然無恙,明明他才是在爛尾樓裏待最久,也最可能撞破隱秘的人。

    邏輯上的矛盾,令薑曉渝懷疑齊經傑仍有所隱瞞,但經再三詢問,還是排除了他的嫌疑,他連殺人的罪都招供了,本人也是孑然一身,沒有能被抓住威脅他的家人,也就沒必要負隅頑抗。

    能想到的問題都問完了,齊經傑這邊仍沒能取得突破,齊翌不願再浪費時間,示意薑曉渝換人。

    齊經傑被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大師齊康寅。

    「又見麵了。」齊康寅嘴角掛著笑容,看上去比剛被抓的時候淡定多了:「遇到難題了?要不要我幫忙?雖然我能力有限,對付不了太凶的厲鬼,但幫你趨吉避凶還是輕而易舉的。」

    齊翌臉色極冷:「你這麽厲害,算過自己要被判什麽刑嗎?」

    「算人算命不算己,這是規矩。」大師輕輕搖頭,從容不迫的說:「你們硬要說我傳播封建迷信,利用迷信詐騙,我也沒辦法,隻好吃了這個啞巴虧。隻是,年輕人要有敬畏,無所顧忌,小心遭報應。」

    他說著神神叨叨的話,齊翌對此不屑一顧:「我要怕你所謂的報應就不會抓你了。齊康寅,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來了這就給我老實點!」

    大師不以為意:「我隻是實話實說。」

    「老實交代,你是怎麽知道爛尾樓有問題的?」

    「算出來的,那棟樓怨氣衝天,上空總有烏雲遮日,陽光都很難照到樓上,我就知道那棟樓必有怨鬼,大概和那棟樓停建也有關係。後來齊經傑來找我,我觀他麵有煞氣,臉帶不詳,就知道這事跟他也有關聯。」

    齊翌冷哼道:「扯淡!」

    「既然你覺得我是在扯淡,何苦還來找我浪費時間呢?」大師戰術後仰:「你就是來問我一百次,我也是這說辭。」

    齊翌:「按你的說法,齊經傑的老婆孩子也是被這股煞氣給纏上咯?」

    「沒錯。我曾經試過做法幫齊經傑驅逐他和老婆身上的煞氣,沒想到那怨鬼非常狡猾,當時佯裝不敵被我斬去,不久忽然發作奪了他老婆,此後他煞氣更上一層樓,我再難與他周旋,隻得勸齊經傑自己小心了。」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要不要聽聽錄音?」

    「此一時彼一時也,過去並非恒定不變,每時每刻做出的每個選擇,不僅僅影響著未來,也同樣改變過去。當時你要抓我,我命格受製氣運被壓,受此影響過去的我狀態也不太好,當然遠非怨鬼的對手。如今卻是木已成舟,但我已調整好了,自然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人胡說八道的功力達到一定境界了。

    見齊翌明顯不信,大師仍不以為意,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些你或許聽不懂,那我講些你能聽懂的所謂科學吧。你知道量子力學嗎?聽過平行宇宙嗎?知道疊加態、探索態和……」

    「打住。」齊翌眼神微冷:「你大概看了幾本民科,但毫不客氣的說,民科和封建迷信也沒什麽區別,別拿出來丟人現眼。」

    「不是民科,也非迷信,而是玄學,不管你信或者不信,玄學都走在了你認知的科學的前頭。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發展了幾千年,不是你這種毛頭小子能理解的。」

    齊翌冷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我隻知道老祖宗人均壽命隻有三十幾歲,七十高齡都算古來稀。」

    「……」齊康寅第一次噎住,齊翌說的好有道理,他沒法……

    好吧,他仍然能反駁:「所以說你毛頭小子,看事情隻能看到表麵,古時候人均壽命低是因為戰亂和災荒,對於掌握……」

    齊翌冷眼看著他表演。

    這家夥滿嘴胡話,偏又臉皮極厚,什麽都能狡辯,即使前後矛盾也不在乎,詭辯硬圓。

    這種對手極其難纏,話語上的交鋒不太可能擊潰他,隻能拿點實質性的東西。

    見他一直喋喋不休,越說越玄乎,本想借他話套取信息的齊翌也耐不住了,此刻正是他耐心的最低值。

    他用力一拍桌子:「夠了!再胡言亂語……」

    齊康寅根本不在乎:「我可沒胡言亂語,再說了,你能拿我怎麽辦?結束這次訊問?可以啊,本來也不是我要找你們談。」

    無賴的態度,讓齊翌額頭青筋狂跳,他幹脆不理齊康寅,摸出張照片用力拍在桌上:「齊康寅,你自稱玄學大師,夜路走了這麽多年,沒少撞鬼吧?」

    「嚇唬我?還是給我設套?」齊康寅笑了:「年輕人,你對鬼的理解不對,之前我就說過了,鬼在人心裏,它……」

    齊翌拿起照片:「爛尾樓裏拍的,你看看著是什麽?你嘴裏的怨鬼?」

    齊康寅不屑地抬起頭,掃了眼照片,跟著瞳孔驟擴,渾身僵硬:「這……他……」

    照片拍的正是那個怪人,他被特警按在地上。

    齊康寅的反應有點大,齊翌身子前傾:「認出來了?」

    常年把神鬼掛在嘴邊的所謂大師,其實最不信邪,可一旦撞邪後又極容易徹底崩潰,以為自己是遭了報應,在兩個極端之間來回遊走,齊翌抓住這點,本想用怪人的照片嚇唬嚇唬他,但現在看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齊康寅似乎認識這個怪人?

    「你們怎麽知道他?他被你們抓住了?」齊康寅眼仁震顫,滿臉恐懼:「不可能,這不可能…

    …」

    齊翌意識到這裏有料,而且此刻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沒什麽不可能的,如你所見,隻要我們想,什麽都逮得到,負隅頑抗對你沒好處!」

    齊康寅看向齊翌的眼神完全變了:「齊翌,你當真不擔心遭報應?」

    齊翌摸出警官證,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我是警察!我就是你們的報應!」

    「既如此,是你自找的。」大師表情重歸肅穆:「他和你一樣,是個褻瀆了神明因而被詛咒的人。」

    「褻瀆,詛咒……」齊翌嗬嗬一聲:「你這大師到時夠中西結合的。」

    「隨你信不信。」大師直勾勾地盯著他:「我正是不想自己和家人變成這幅模樣,才什麽都不肯說,你別逼我,小心自己淪落成這副不人不鬼的境地!」

    齊翌:「我無所謂,但看得出來,你很怕他。如果你再給我兜來繞去,不肯老實交代,我就把他跟你關一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