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鴉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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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後邊或明或暗的蟄伏著的特警們留下信號,齊翌三人繼續上路。
    敵人既然已經出招,那沒說的,他們自然也要還擊。當然,現在說還擊還遠,重要的是抓住猛虎襲擊的契機,找到對方出招的蛛絲馬跡。
    阿嫲一方人手慣於驅使動物出手,又或者製造所謂的靈異事件,所以齊翌早就認定,換做老千會碰到齊翌出招大概會真的老老實實蟄伏著,但阿嫲他們一定會出手試探。
    反正是用蟲蛇鳥獸,就算失敗他們本人也不會落齊翌手裏,是錯成本極低,何樂而不為?
    齊翌抓的就是這個心態,並製訂了十幾套針對他們的計劃。
    動用猛虎,略微超出他的意料,算是個小小的變數,但萬變不離其宗。
    一邊走,齊翌一邊說:「東北虎屬於相當高級的動物,已經擁有了一定的「智商」,聰明,但又不夠聰明,反而不好利用馴化,隻能因勢利導,比如投喂人,餓肚子,拋在我們附近等等方法,引導它來襲擊我們。」:
    張忠紹反應很快:「所以他們肯定就在附近?」
    「難說,也可能上午收到消息就把虎投在這兒了,現在人早已走遠。但問題不大,他們近期肯定在附近露過麵,留下了痕跡,更有利於我們追蹤。」
    老池用力點頭,仔仔細細尋找著附近的蛛絲馬跡。
    此前,森林裏雖然也留有痕跡,沒被時間完全抹去,但痕跡分散且不明顯,追尋起來確實費力,如果有近段時間留下的線索那就不一樣了,隻要能抓住,他有把握大大提高搜尋效率,並一路摸到對方老巢去。
    果不其然,又走一路,在一片相對平坦的草坡上,老池發現了一深一淺兩組車轍印,沒組都有四道印子,該是前後軸距不等的四輪車,伴有足跡,明顯是人力推動的。
    「用車載著老虎上山嗎?費不少力氣。」老池冷笑,指著車轍印說:「這麽明顯的印記,他們這下恐怕……」
    話沒說完,就聽齊翌歎了口氣,拿起手電筒朝前一照:「沒用,往下一點就是盤山公路,他們大概是從路上把虎運來的,一旦下到大路,印記就不好追蹤了。」
    老池一愣,隨後發現果然如此。
    「操,這裏草木這麽密集,我還以為離大路很遠。」
    「未必,人跡罕至,不代表遠離交通,一條盤山公路孤懸於此,前後又沒有人家,自然無法為山林帶來太多的人跡。」齊翌搖頭說:
    「沒記錯的話,這條路是十年內才修的,修成前這種深山老林難以深入,危險性太大,修成後對自然環境的保護已經很嚴格了,嚴謹亂砍濫伐,這片森林對多數人而言沒了直接經濟價值,就更不願意來。」
    道理老池都懂,可他就是不爽,罵罵咧咧吐槽兩句,跟著問:「那我們還去路上看嗎?」
    齊翌毫不遲疑:「去,沿路走。」
    老池愣住:「可你不是說大路印記不好追蹤?」
    「車轍印很新,十有是今早才留下。」齊翌解釋道:「這一陣他們應該都留在山裏,車從哪來?虎從哪來?」
    張忠紹若有所思:「從山林更深處轉移來的?」
    「對,這虎他們應該綁來挺久了,一直在窩點附近放養著,等待利用上它的機會。」齊翌說:「要把它麻暈了裝上車,恐怕也得利用板車,我們沿路往前仔細盯著道路兩邊的痕跡,有機會找到他們的養虎之地。」
    一聽有了方向,老池立馬幹勁十足,摩拳擦掌,當先帶路往前。
    靠近公路,山上也修了基站,保證公路信號全覆蓋,示意齊翌手機又有了信號,當即摸出來看地圖,確定這條路往前十幾公裏都沒岔道。
    三人精神又是
    一震,這樣一來,搜尋難度確實低了不少。
    但沿著盤山公路往前走到了深夜,他們仍沒發現左右山坡有車轍印,齊翌見天色已晚,找了個相對整潔幹淨的草坡,建議先休息一夜,養精蓄銳,明天再繼續前行。
    老池有些憂慮:「他們可能已經發現我們在沿公路搜尋痕跡了,現在停下的話,會不會被他們抓住機會把痕跡抹去?」
    齊翌不慌不忙地收拾著附近,邊說:「這麽明顯的印記,不靠相對充沛的雨水根本不可能抹除,硬要處理反而隻會留下新的痕跡,不慌,睡就是了。」
    聽了這話,老池就放心了:「我比較能熬,我守上半夜。」
    張忠紹:「那我守中間……」
    「不,中間我來,你倆都睡個整覺。」齊翌打斷他說:「守中間最累,影響最大。你們倆的狀態直接關係到安全,得優先保障。」
    確實是這個道理,張忠紹思索片刻,也沒瞎客氣,點點頭同意了。三人很快收拾妥當,又收拾了些柴火,各自展開折疊睡袋,齊翌和張忠紹鑽進去,道聲晚安,便沉沉睡去。
    老池把柴火點上,一為照明取暖並借火烤出個相對幹燥舒服的環境,二也是威懾暗中的蟲蛇鳥獸。
    雖然也有風險,不過周圍雜草已經被清除,離樹也還有些距離,起火的危險不大,暴露位置也無所謂,他們就等著對方來攻擊。
    一夜無話。
    受限於環境,三人都沒太休息好,但起碼精力都還不錯,得到了一定恢複。齊翌身體素質略差,隻覺渾身酸痛,尤其是兩條腿,酸到發麻,腳底板還起了水泡,但他麵無表情地挑破後纏上繃帶,又揉搓了半天腿腳,勉強恢複了行動力,繼續前進。
    張忠紹看的頭皮發麻:「沒必要對自己這麽狠吧?實在不行咱們歇兩天再查也一樣的,不急於一時半會。」
    齊翌拒絕:「一晚上問題不大,再給他們點時間,痕跡可能就真被抹掉了。機不可失,我們繼續。」
    「可是……」
    見他還要再勸,老池輕砰他一下:「別說了,我也心疼,但沒辦法,這已經不隻是工作了,那團夥想要老齊的命,隻能跟他們硬拚,沒有退讓的餘地。」
    張忠紹恍然,是了,這和以往的案子不一樣,除了沉甸甸的責任之外,還關乎到齊翌自己的生命安全。
    此前對方和老千會一樣,始終沒真正意義上下死手,但如今老千會已經覆滅,對方孤掌難鳴,十分被動,未必還肯自縛手腳。
    不能一鼓作氣搗毀這團夥,下次機會不知道要等什麽時候,期間空擋也不曉得對方會出幾次手,所以勸齊翌就是在害他。
    三人吃過早餐,繼續沿著公路前行,沒有讓後邊半公開藏匿的特警弄輛車來,車子速度太快,蠕行的話就未必比走路輕鬆了,而且離路兩邊也遠,不利於觀察。
    相比起昨天,齊翌的速度慢了很多,但走出一公裏左右,腿腳疼到麻木,他嗑下備著的消炎藥和止痛藥,速度便反而又快了起來。
    可惜的是,止痛藥並不能讓疼痛消失,隻能減緩,並一定程度上提高對疼痛的耐受閾值,不然齊翌還能更快點。
    老池目光複雜,他這種行為跟吃止痛藥去打架有什麽區別?
    大概是有的,打架沒這麽疼……
    從早上走到中午,三人就坐在露肩上生火喝了點熱乎乎的蘑菇湯,便又繼續前行,再等中午走到晚上,老池忽然頓足,驚喜地指著前邊:「護欄上有泥!快去看看!」
    齊翌和張忠紹也都看到了,三人腳步當即加快,很快走到那處護欄邊,果見護欄上有一大片淺淺的泥灰,還有不少淺淡足跡,明顯被人清理過,但清理的不是太幹淨。
    張忠紹一時有些摸不準:「是欲蓋彌彰,還是煙霧彈?」
    齊翌抬頭,看著護欄外的土坡,那上邊也有兩組淡淡的痕跡,像是泥土被翻過。
    「應該不是煙霧彈,就是這裏了,他們嚐試過抹掉痕跡,但因難度太大失敗,走吧,我們順著上去看看。」
    另外兩人點點頭,扶著齊翌越過護欄,緩緩爬上土坡,追蹤痕跡而行。期間齊翌停了幾次,采集些許泥土,順便觀察周圍環境。
    又深入了四五公裏,齊翌決定先到此為止,讓老池做好標記,找個水源地簡單洗漱一下好休息。
    老池朝著山穀方向走:「溪流一般都在山穀,我們去那看看。」
    他是這方麵的行家,齊翌和張忠紹都沒意見,跟著他前進,但走著走著,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彼此對視,表情有欣喜,也有嚴肅。
    他們隱約都聽到了「啊啊啊」的烏鴉聲,不是一兩聲,而是連成一片,隻是隔的遠,聲音被風吹散了,不太真切。
    但既然三人同時聽到,就不會是錯覺。
    齊翌精神振奮:「大規模的烏鴉棲息!可能是敵人老巢!」
    張忠紹:「這種時候反而要放慢速度加強警惕,我們慢慢摸過去!」
    老池有不同意見:「如果真是老巢,附近大概也藏有監控,我們應該已經暴露了,慢慢摸過去式給敵人布置陷阱的時間;如果不是老巢,那也沒有危險可言,沒必要浪費時間,我建議直接衝過去!」
    「那路上的陷阱怎麽辦?比如捕獸夾什麽的。」
    老池:「我來開路,你們跟緊……」
    「不,我來。」齊翌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我中了陷阱你們還能保護我,還有機會逃出去,你要是猜到捕獸夾廢了條腿,咱損失就大了。」
    「開什麽玩笑?」老池瞪大眼睛:「賬不是這麽算的!這種環境我比你敏銳的多,更容易發現陷阱,不容易中招,開路的任務當然得我來!」
    張忠紹也勸道:「是啊齊隊,這和守夜不一樣,猴子更有經驗,交給他開路風險最小。」
    齊翌拗不過他倆,隻好同意,並再三囑咐老池小心,讓他拿棍子多探路。
    老池連連點頭說自己曉得,心裏卻憂心忡忡。
    齊翌平日裏不會那麽囉嗦的,正如他之前所說,他相信老池,所以很多時候不需過分交代,都在不言之中。
    如今講這麽多,說明他身體狀況恐怕不太樂觀,已是疲憊不堪。
    想到這裏,老池邊小心前進邊說:「今天太晚,找到地方後我們先別輕舉妄動,休息一夜明兒再說吧?」
    齊翌斷然拒絕:「不行,你剛剛也說了,我們應該已經暴露,不能給對方更多時間,否則我們現在就能休息。」
    「可是……」
    「沒有可是,」齊翌打斷他,跟著語氣又柔和了些:「放心,我不會瞎逞強,如果真是敵方窩點,並遇到了敵人,就讓後邊特警隊的兄弟直接出手幹掉他們,我們在邊上看著就好。」
    「那如果沒人呢?」
    「再說。」
    老池撇撇嘴,知道齊翌主意已定,勸不動的,幹脆不再多說,專心探路。
    越往前走,烏鴉難聽的嚎叫聲就愈發明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其實和老虎一樣,烏鴉這種動物也難以真正馴化,更不太可能精細操控,隻能借助各種有形無形的信號加以影響,隻是能比老虎來的更細微一些罷了。
    比如通過電磁場、聲場、光場或者化學氣體,利用進食等動物本能去強化某些特定信號下的條件反射,從而達到粗糙操控的目的,本質上就是馴獸的路子,需要耗
    費巨量的時間精力。
    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令行禁止,也無法讓它們安靜如雞,甚至難以避免它們脫離族群。鳥兒畢竟擁有整片天空,不用籠子想把它們徹底限製在一地並不現實。
    而此刻,這些不受控製地鴉啼,就是齊翌三人的方向標,帶這他們準確無誤地步步靠近。
    「聽起來並不是全都在一起叫,而是三兩隻三兩隻有意無意地呱呱呱。」老池一邊分辨聲音一邊說:「就這樣還連成一片起伏不斷,這烏鴉群的數量有點恐怖了。」
    齊翌更顯振奮:「烏鴉雖是群居動物,但正常情況下族群不會龐大到這種程度,十有是人為!基本能確定找對目標了,老池,忠紹,通知特警隊靠近些,隨時準備出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