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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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齊翌三人趕到現場時,就見許諾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周圍站了一圈西裝保鏢。
    齊翌鼻尖抽動,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順著味道繞過茶幾走到另一張沙發背後,就見那個金絲眼鏡男子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模樣相當淒慘,脖子上有道巨大的銳器傷,身上七八個血窟窿,還在緩緩往外滲血,胳膊大腿上甚至還各插著一柄尖刀,連金絲眼鏡都破了,隻留半個掛著耳朵聳拉在鼻梁上。
    蹲下身,齊翌仔細探過他的頸脈搏,又照照他眼睛,輕輕搖頭:「死透了。」
    許諾渾身一顫,眼眶頓時被嚇紅了:「怎麽會……」
    齊翌問:「怎麽回事?」
    他掃視現場,十三個西裝保鏢,竟然護不住一個人,任由對方逞凶?
    迎著他的目光,眾保鏢先後低下頭去,不敢與之直視。
    這一眼就看出來了,都是些酒囊飯袋,看著人高馬大的,其實根本不頂事,拿來湊數嚇唬嚇唬普通人還行,真遇到危險肯定縮的比誰都快。
    而且這幫人西裝線條流暢,明顯沒有偷偷帶槍。
    果然,許諾說:「當時我正準備洗個澡,讓管家幫我放水,結果忽然有三個人從窗戶外撲進來,衝著我管家一頓亂砍,我嚇得躲沙發後麵,外頭他們聽到情況不對衝進來,我趕緊給你打電話,之後那三人見我們人多,就又翻窗跑了。」
    得,感情這些保鏢不是被嚇住,而是壓根就不在房間裏。
    安全意識怪薄弱的,他們難道不知……
    嗯?
    等等!
    許諾也算是從魔窟裏衝殺出來的女強人了,那群保鏢沒有安全意識,她難道也這麽糊塗嗎?
    想到這裏,齊翌扭頭看向許諾,果見她雖眼神躲閃,麵色惶恐,但身子卻穩的很,絲毫沒有發顫。
    齊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果然,他很快又聽到陣腳步聲,跟著,一群民警蜂擁而入,鑽進這間總統套房,很快分散開四處調查,另有幾人各在角落摸出手機打電話。
    為首一高高大大、兩鬢斑白的中年民警沉聲問:「誰是報案人?」
    齊翌閉上眼睛。
    他看明白了,許諾是想借天府警方的力量來自保,同時把他齊翌踢出局。
    許諾顯然聽進了齊翌傍晚說的話,警隊裏才是最安全的,此時此刻的阿嫲不敢也沒有能耐在警隊裏殺人。
    但她絕對不甘心自首,也不想落入齊翌手中徹底陷入被動,幹脆把天府的刑警拉出場。
    為此居然不惜殺了對她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是夠狠……
    等等,殺人是真,管家忠心耿耿就未必了,如果管家也是阿嫲的眼線的話,倒算得上一石二鳥,既拔除了耳目,又能獲得庇護。
    隻不過……
    齊翌忍不住歎息:「權宜之計罷了,用這種方式獲得保護,你覺得能持續多久?時限到了你還能賴在警隊裏不走嗎?到那個時候,你的處境一樣危險,甚至猶有過之。」
    中年刑警冷厲如刀的目光頓時剜了過來:「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在現場……嗯?是你?齊翌?大名鼎鼎的刑偵瘋魔?」
    齊翌腦袋一歪。
    他在外界的綽號難道不是山江刑偵之虎嗎?什麽時候變成了瘋魔?
    對方自知失言,頓時打了個哈哈,隨後臉色一肅,敬了個禮,待齊翌還禮後又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久仰,齊隊你的事跡我都了解過,大名真是如雷貫耳,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齊翌客套的回了兩句。
    對方又自我介紹:「我是丞相區刑偵大隊的教導員,李好。」
    「嗯,你好。」
    「不是你好,是李好,木子李,好人的好。」
    齊翌:……
    「齊隊你怎麽會在這?來追查案子?」
    齊翌這次行動雖走了流程,也給天府市局交了介紹信,獲得了在當地一定的執法權,但沒大肆宣揚,反倒請對方盡量保密,很是低調,是以李好並不知情。
    齊翌沒說太多,岔開話題,介紹了這裏的情況,爾後又看向許諾:「我剛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許諾低垂著頭,似心不在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當然不可能承認,況且一切隻是齊翌的猜測,未必就是他想的那樣。
    良言難救該死的鬼,齊翌見狀不由輕輕搖頭:「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他能感受到李好客氣之餘帶著隱隱的排斥,明顯不想他插手,也不自討無趣,留個號碼就離開了。
    薑曉渝明顯也看出了些什麽,心有不甘:「翌哥,我們就這麽走了?」
    「留著幹什麽?李好明顯不想我們幹涉他查案辦案,硬留下也沒用,反倒可能被他走程序排擠走,不如我們主動退開,報王支隊再和這邊市局交涉一二,看看能不能取得這樁案子的調查權。」
    「我看懸。」薑曉渝絲毫不報期望:「他再寵你也沒用,影響不到這邊領導的決策。發生在當地的案子咱們硬湊上去,他們臉上掛不住,顯得隻有我們會辦案,他們都是飯桶似地。」
    齊翌:「這不還有你嗎?哪怕頭兒他師父的麵子都不好使,但你爸的麵子肯定好使。」
    薑曉渝:「又要刷我爸的臉?成,那我給老頭子打個電話……」
    「不急,走程序,別越級上報。」齊翌搖頭:「先走吧,回去繼續按我們的節奏展開工作。」
    「哦……但話說回來,就算我們暫時不能插手,也可以提醒下李好不是?」
    齊翌:「提醒他幹什麽?案子真由他破了,許諾被關進這邊的看守所,我們見她就不太方便了。」
    薑曉渝一愣:「這……不好吧?萬一她真出事了……」
    「自作自受,活該。」
    齊翌加快了腳步。
    薑曉渝又楞了下,半晌後才回神,快速追了上去。
    回到賓館房間,齊翌把房門鎖上後,表情頓時變了,聲音也壓的極低:「剛剛在外邊說的話都做不得數。」
    薑曉渝:「啊?」
    「那隊刑警有問題,他們好像趕到現場之前就已對現場情況十分了解,基本沒有訊問和觀察就直接開展工作了,而且……你見過幾個民警到現場後第一件事是打電話的?今兒不但有,還挺多,有五個。」
    薑曉渝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滾圓:「這……不至於吧?按你的說法,豈不是整個警隊都爛到骨頭裏了?」
    「不至於都有問題,但肯定有人在背後安排,所以打電話的民警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被人利用來泄密,其中肯定還有正經匯報工作的,被用來當做故布疑陣的棋子。」
    老池想法簡單且直接:「李好?」
    「不,不是他,來之前王支隊跟我說過這個人,是他曾經的戰友,一直有聯係,能信,王支隊也說了,他會給李好通氣,所以剛剛他的表現,其實就是在提醒我。」
    薑曉渝仔細琢磨齊翌的話,問道:「那你說剛在外頭說的話都做不得數,就是我們不報告王支隊,不走流程接手這案子?」
    齊翌:「程序還是要走,是不能不管許諾死活,我們是警察,哪怕再窮凶極惡的罪犯,也不能讓別人把她害了,這是原則問題。」
    薑曉渝的心落了地,她就說,齊翌再不
    守規矩,也不是那種沒有原則的人,前些天提點她的話都還曆曆在目,齊翌大是大非上永遠把握的很準。
    「那我們到底要不要提醒李好?」
    「約他晚上收隊了出來吃個宵夜吧。」
    「哦。」
    「先幹活,把設備架設好。」
    「哦。」
    夜,十二點許。
    就在酒店不遠處,就有幾條深邃的小巷,裏邊開了無數蒼蠅館子,大半夜的,巷子裏仍飄香四溢,哄鬧聲此起彼伏,卻是無數食客深夜仍在觥籌交錯,吃著火鍋喝著酒吹牛逼。
    齊翌和薑曉渝並肩走進巷子,隨意找了一陣,便站在一家罐子麵前。
    樹新蜂江湖菜大排檔。
    起這種名字,老板倒是調皮。
    「就這吧,給李好打個電話。」
    「哦。」
    十幾分鍾後,李好赴約,找到齊翌後徑直走來,掛著笑容落座。
    剛一坐下,齊翌就開門見山的說:「你隊裏有鬼。」
    李好好懸沒從凳子上跳起來,笑容也徹底消失了:「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你隊裏有鬼,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李好瞳仁震顫,眸子裏倒映的燈光明滅不定:「怎麽說?」
    「你這麽問,就是有所發現了。」齊翌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我沒有證據,隻是看到你們辦案覺得不太對勁,懷疑許諾在你們到來之前曾經打過招呼,好確保她不會陷進去,畢竟她隻是想尋求庇護,沒打算真的吃牢飯。」
    李好:「你的意思是……這起殺人案有問題?許諾自導自演,賊喊抓賊?可為什麽啊?你說的庇護究竟怎麽回事?她被人追殺?」
    齊翌先喊了聲服務員上菜,才接著說:「解釋起來有點複雜,我們邊吃邊說吧,不過在此之前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你是內鬼嗎?」
    李好:……
    他沒好氣的瞪了齊翌一眼:「你這麽問我能怎麽回答?肯定說不是啊!」
    「那我信你。」齊翌輕笑,他相信的其實是王支隊的眼光,當即挑些能透露的信息轉告他。
    「老千會?阿嫲宋書鈺?三姨太許諾?」李好跟聽故事書一樣,久久回不過神:「你說的案子我也略有耳聞,畢竟鬧得這麽沸沸揚揚……但真沒想到,細節居然這麽……嗯,精彩。」
    「所以了,我想抓阿嫲,想摧毀那條巨鱷,而且時間很緊,可暫時沒有頭緒,隻好拿許諾當突破口。」
    李好:「你具體打算怎麽做?」
    「不告訴你。」
    李好:……
    他發現跟齊翌說話真的很氣人,幾分鍾時間就被噎住好幾回。
    強壓著煩躁,他表麵上的客氣也沒有了:「那你要我怎麽配合你?」
    「你們隻要別a……唔唔唔!」
    「咳咳咳,」薑曉渝一把捂住齊翌的嘴,看向李好,眼睛彎成月牙,笑顏如花的說:「李教導,您別聽他胡說八道,確實是有規矩,涉密的東西我們不好也不敢透露。」
    李好額頭上青筋暴起,冒出一個碩大的字。
    你剛剛是想說別添亂是吧?
    添亂是吧!
    媽賣麻批,要不是王秉鈞說過你的臭毛病,老子有心理準備,要不是看在王秉鈞麵子上,老子這杯茶就潑你頭上!
    齊翌沒好氣的扒開薑曉渝的手:「你幹嘛?」
    末了,他扭頭又看向李好:「繼續說。曉渝剛說的沒錯,有些東西確實不好給你透露,不過需要什麽配合,我們自然會直說
    ,希望你們別多問,相信我,執行就好。而目前,我隻希望你們別天天圍著現場,圍著許諾,讓出一點點空間。」
    所以誤會了?不是添亂?
    李好青筋散開。
    薑曉渝也鬆了口氣,訕訕的陪著笑,甩了甩巴掌:「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有蒼蠅。」
    齊翌:???
    有蒼蠅你捂住我嘴?怎麽?喂我吃嗎?
    齊翌又說:「另外,希望你繼續保持你對我的排斥,不讓我們直接插手案子,直到我們走完程序,你才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但還是明裏暗裏給我設置障礙。」
    李好:「這跟我一貫表現不符,我不是這麽小肚雞腸的人,怕是反而會引起懷疑。」
    「那後邊設置障礙就算了,審批下來前不讓我們查案就行。」
    「那沒問題。不過……這麽演有什麽意義?你到底想幹什麽?」
    別說李好,薑曉渝都想不通齊翌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有種故弄玄虛的感覺。
    齊翌卻不回答,抬眼看向廚房:「菜怎麽還沒上?曉渝,催一下。」
    薑曉渝哦了一聲,走了。
    等了兩三秒,齊翌忽然往李好那湊了湊,聲音壓的極低:「李教導,拜托你一件事。」
    「嗯?」李好愣住,下意識地看向薑曉渝背影。
    聽王秉鈞說,這女娃不是她鐵搭檔嗎?什麽事還得支開她說?
    結果,就聽齊翌比了個手勢說:「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出這個動作,別猶豫,開槍打我!」
    「啊?」
    「打頭,眉心,務必要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