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父母在,不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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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江夏至驚愕地轉頭看向他,她不明白伍韜怎麽突然間問這樣的問題?剛才他看出了什麽?駱華庭沒有對她做什麽出格的舉動啊?
    自從在暹羅江夏至和他約法三章之後,駱華庭就再也沒有對她動手動腳了,哪怕是她一個人麵對他的時候,駱華庭也沒再抓過她的手。
    “他是不是有對你動手動腳?嗯?”伍韜索性直接問道。
    “沒有。”江夏至頓時臉紅得像被血染過,太尷尬了。
    這人怎麽能這麽不給人麵子呢?
    江夏至低著頭不敢看伍韜,心裏也特別惱怒伍韜這麽問。
    “以後盡量遠離他。”伍韜頓住腳步瞪著她,壓低聲音冷冷道。
    江夏至頓時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低著頭窘迫地搓著手,這一刻,她隻想在伍韜麵前消失。
    “走吧,我餓了。”伍韜邁開腳步往前走。
    江夏至跟上來,臉依然火辣辣的燒著,她真不知道伍韜一直帶著大墨鏡是怎麽看出駱華庭猥瑣的?難道男人看男人也有這樣的直覺?
    江夏至快步走到伍韜身邊,一聲不吭地在前麵帶路。
    這是一條相對冷清的巷子,遊人很少,偶爾有一兩位老人從出來散步,昏黃的燈光下,兩人托著長長的影子慢慢走著,孤獨幽靜。
    伍韜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話,兩人沉默著往前走。
    轉過彎就到了牛雜粿條店,一間很小的門臉,亮著橘紅色的醒目燈光。
    已經過了飯點,裏麵隻有三五個人,還沒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牛肉湯的香味兒。
    江夏至給自己點了一份小碗,給伍韜要了一份最大碗。
    伍韜依舊帶著墨鏡,看著這麽一大碗牛雜粿條,忍不住瞪了江夏至一眼,說:“還真把我當豬了。”
    “這粿條味道特別好,保準你能吃得一幹二淨。”江夏至說。
    伍韜扯了扯嘴角,如果沒發現駱華庭對江夏至的這點兒心思,他可能會吃得很香,可現在他就像咽了一隻蒼蠅那般,直犯惡心。
    伍韜靠著椅背,透過墨鏡盯著江夏至。
    一個廣成大學的高材生屈居粵海日報這樣的小廟,伍韜真心為江夏至遺憾,再加上她遭遇的家庭變故,伍韜深深同情她,命運對她太不公平。
    江夏至本該有一個燦爛自由的前程,有一份體麵富足的工作,如今卻落架的鳳凰被犬欺,連駱華庭這樣的大豬頭都想對她圖謀不軌,實在讓他不忍目睹。
    江夏至感覺到伍韜在盯她,心裏好一陣緊張,她最怕伍韜這樣看她了。
    她低著頭喝湯,不敢抬起頭看他。
    “你還是回廣城吧,以你能力到南粵都市報去當一個記者綽綽有餘,我可以跟成總編打個招呼。”伍韜雙手抄攏在胸前,盯著江夏至說。
    江夏至不吭聲,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喝湯。
    “到了南粵都市報才能真正發揮你的價值,他們正在組建全媒體頻道,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伍韜繼續說。
    江夏至依舊低著頭,拿湯匙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抖動,一股酸楚堵在喉嚨口,視線瞬間模糊不清。
    “那裏有你的同學,有誌同道合的朋友,你沒必要委屈地待在這裏,走吧。”伍韜看著她說。
    “我不是不想走,我是沒辦法走。”江夏至拚命咬著下唇,強行把眼裏的淚逼回去,心裏的酸楚不可抑製地洶湧而來。
    這是不能觸及的話題,隻要一觸及,江夏至的心就揪疼得幾乎要滴血。
    “把父母孩子都帶走。”伍韜說,“你的能力在廣城一樣能養活他們。”
    “我也想過,但父母不願意。故土難離,何況現在他們老了,我爸的身體又癱瘓,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他們離開故土。我知道我的人生這樣會有很多遺憾,但是能成全父母,也是我生活的意義所在。父母在,不遠行。”江夏至使勁兒眨了眨眼睛,看著伍韜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的很多同學也這樣勸我,可我有自己留下來的理由,而且短時間內無法改變。”
    “呼……”伍韜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目光沉沉地看著江夏至,他心裏也堵得慌,他有意想幫她,可他身份特殊,要怎麽幫她?
    伍韜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透過黑色的墨鏡,他看不到江夏至臉上燒紅的樣子,隻感覺她眉頭緊鎖,滿腹心事。
    作為一個女人,她承擔的負累太多,實在讓人心疼。
    城市普通家庭的獨生子女,一旦遇到父母一方重病,這份壓力傷不起,何況江夏至還是一個人。
    “其實粵海這個小城生活起來不錯,山好水好空氣好,小吃多,粵海菜也好吃,我平時很少回廣城,周末基本留在這裏,你要不介意的話,周末我可以去你家裏蹭飯。”伍韜語氣輕鬆地說。
    伍韜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太幼稚,戳到了江夏至的痛處。江夏至不是沒有理想和追求的人,留在廣城肯定是她曾經的夢想,回到粵海是迫不得已,他居然還不停地勸她回廣城,絲毫沒考慮過江夏至的感受。
    江夏至看著他苦澀地笑了,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不管以什麽身份,江夏至也不敢請伍韜去家裏吃飯。現在不敢,將來也不敢。
    “怎麽?不歡迎啊?”伍韜笑道。
    “粿條涼了,趕緊吃吧。”江夏至答非所問,低下頭繼續喝湯。
    她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平時她最愛喝這裏的粿條湯,現在喝起來一點兒味道也沒有。
    伍韜也毫無胃口,駱華庭這隻蒼蠅毀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江夏至喝了幾口,也停下來了,看伍韜一口沒吃:“那我們回去吧,晚上我把稿子寫好給劉秘書看。”
    伍韜一言不發起身往外走,來到門口他主動用手機微信付了款,江夏至要搶著付錢,被伍韜一手給攔住了。
    江夏至很吃驚,領導出門從來都沒有買單的習慣,沒想到伍韜居然有這個意識。
    來到外麵,伍韜再次仰起頭看了看西邊的那輪半月,若無其事地對江夏至說:“你平時是不是除了寫稿還是寫稿?”
    “寫稿既是工作也是生活,除了陪父母陪孩子,我要麽在寫稿,要麽在寫稿的路上。”江夏至微微笑道,隻是笑容裏帶著一份莫名的苦澀。
    “留點兒時間給自己,學會為自己而活。父母孩子固然重要,但你不能剝奪你自己生而為人的幸福權力,學會放鬆解脫自己,這樣你才不會那麽累。”伍韜看著她說。
    江夏至心裏一暖,不禁眼眶發熱,抬眼看了看身邊的伍韜,那高大的身影,居然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
    何磊在的時候,江夏至心裏有滿滿的安全感,因為隻要何磊在,家裏一切的難題都會得到解決,哪怕是何磊的媽媽不喜歡她,何磊也能很好地協調她和媽媽之間的關係,從不讓江夏至為難。
    自從何磊走了,爸爸中風後,江夏至就再也沒有安全感,心裏隻剩下焦慮和恐懼。害怕爸爸隨時都會走,害怕媽媽承受不了打擊倒下,害怕沒有錢給爸爸醫治,害怕何家不讓她見貝貝……
    每天都生活在緊張和擔憂之中,她經常會從噩夢夢中驚醒。
    可是,這一刻,她心裏分明感覺到了那份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