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書房裏的牌位
字數:7304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鬼醫異聞錄 !
第二十六章書房裏的牌位
“婆婆你別去,內院裏有鬼!”我幾乎是喊出來的。
蠱婆回過頭衝著微微笑了笑:“你這樣子倒是和我那死去的小幺兒極像。”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蠱婆的眼眸中居然閃動著淚水,她伸出那布滿了傷疤的手在我的頭上摸了摸,口中低聲對我說了一句沒事,就自顧自的進去了。
我嚇的扭頭就朝著書房跑去,書房的門沒有關,我喘著粗氣站在門外,本是想要叫父親的。
可是我卻看到了父親居然背對著我跪在書房裏,而書房的桌子上,赫然擺著一個牌位,上麵寫著“愛妻沈青蓮”。
我的腦子瞬間就懵了,不是死人才會有牌位麽?難道沈青蓮已經死了?
“嗚嗚嗚,嗚嗚嗚。”
父親居然跪在地上啜泣了起來,讓我頓時心頭一震,邁進門的腿也不由得收了回來。莫名的不想讓父親知道我看到了他哭泣軟弱的一麵,所以就縮著身子,無助的站在走廊的盡頭。
“啪啪啪!”
福伯的房門來回的拍打著,今天明明沒有風,可是卻覺得渾身發冷,不敢再多朝著那個方向看一眼。
半個小時之後,蠱婆終於是從內院出來了。
她手中的籃子已經不見了,並且看起來似乎很是疲憊,皺巴巴的臉頰上流淌著汗水,對我卻是變得越發的溫和了。
還主動的把桌上的糕點遞給了我,問我是否已經餓了?
沒錯,我午飯前就溜出去了,現在早就已經饑腸轆轆,蠱婆拉著我的手到了廚房,親自給我下了一碗麵。
熱呼呼的麵湯上麵飄著可愛的蔥花,讓許久沒有食欲的我爽快的吃下了一大碗,還有些意猶未盡。
而蠱婆卻含笑著看著我發呆,口中嘀咕著:“像,太像了。”
“像什麽?”我眨巴著眼睛看著蠱婆。
蠱婆的淚眼微微像上揚起,努力的睜大,不想讓淚水滾落下來。
“像我最小的兒子。”蠱婆的聲音幾乎是哽咽的。
“他現在在什麽地方?鎮上嗎?”我看著蠱婆。
蠱婆一直強忍著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聲音中帶著沙啞的告訴我,她的小幺兒像我這麽大的時候就去世了。
之所以叫小幺兒,那是因為他是蠱婆最小的兒子。
蠱婆原本也是我們村裏出去的,四十年前,她也算是我們村裏數一數二的美人,隻可惜村裏沒有人敢娶她。
因為蠱婆的家裏世代都是養蠱的,當地有一種說法,就是這養蠱的人家的女兒是絕對不能娶的。
若是娶了必定是家宅不寧,慘遭大災。
所以蠱婆雖然貌美,但是一直都沒有嫁出去,直到二十九歲那年從鎮裏來了一個大學生在這裏教書。
他一眼就看了蠱婆,不顧那些封建迷信的傳聞,風風光光的把蠱婆給娶回了家,蠱婆原以為幸福的生活就此要開始了。
但是卻不知道,這隻是悲劇的開端。
蠱婆和她的丈夫一結婚不久就懷了孩子,那個時候蠱婆已經不再養蠱了,因為據說養蠱帶煞,容易傷了胎氣。
可是哪怕是這樣蠱婆還是小產了,未能保住第一個孩子,蠱婆的丈夫一開始是安慰蠱婆的,說可能是因為身體虛,他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要孩子。
蠱婆一開始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接下來伴隨著第二個,第三個孩子的相繼夭折,蠱婆的丈夫開始對她也有了些許的埋怨。
認為是不是蠱婆之前真的如村裏人所說的,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
蠱婆沒有解釋,解釋了她的丈夫也未必會信,蠱分很多種,蠱婆的蠱是治病救人的,經常把被鬼魅糾纏的人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並非是作惡的蠱。
可任由蠱婆怎麽說,她夫家的人都不相信,當蠱婆生下第四個孩子的時候,蠱婆為了抱住這個孩子,冒著極大的風險開始養蠱,而且養的還是“童子蠱”。
所謂童子蠱就是把剛死去不久的孩子的屍體從墳墓中刨出來,然後用屍油浸泡,養在蠱桶裏。
這樣那孩子的鬼魂就無法立刻身體,可以保護在蠱婆的小幺兒的身邊。
也正因為如此,一晃八年過去了,小幺兒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成長,蠱婆心中的石頭幾乎就要落地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丈夫帶來了一個極好的消息,說是學校要把他調職到城裏,這在當時絕對是一個讓人羨慕嫉妒的事情。
蠱婆自然也是高興的,不過她不會想到這最後卻演變成了一個悲劇。
她的丈夫在收拾地下室的時候,發現那個用屍油養的童子蠱,頓時暴跳如雷,這件事在當時可謂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蠱婆的丈夫怒燒了童子蠱,並且帶著孩子去了城裏把蠱婆一個人丟下,再也沒有了聯絡。
後來經過多番的打聽,蠱婆才知道,自己的小兒子在坐上去城裏的客車後便沒有絲毫預兆的突然暴斃身亡。
沒有了童子蠱,小幺兒的命也就保不住了,蠱婆心中雖然早就已經有數了,可是當知道自己幼子死亡的消息之後蠱婆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而從那之後,蠱婆在鎮上無依無靠,所以隻能是回到了村裏。
不過村民們都已經知道了她養童子蠱的事,所以篤定的認為蠱婆就是一個極為陰毒之人。
那些人拿著鋤頭還有刀子衝到了蠱婆的娘家,逼迫蠱婆離開村子,激動的村民甚至劃破了蠱婆原本漂亮的臉蛋。
蠱婆的父母為了保自己女兒的命,一家子都搬走了。
蠱婆那渾濁的眼眸中再一次蓄滿了淚水,幾度哽咽,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撫蠱婆,隻是呆呆的看著她。
她見我盯著她便從回憶中抽離了出來,輕撫著我的腦袋:“嗬嗬,婆婆沒事,那些事情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看的出來,那是她心口的傷疤,這一次完全是因為我像小幺兒才跟我說的吧?
“秦風,你現在就回房裏好好的休息吧,你的身體表麵上好像沒什麽事,可是實際上?”蠱婆看著我欲言又止:“不過,你別害怕,下個月初七一過,你就會沒事了。”
下個月初七?這個日期我之前聽蠱婆和父親說過。
那個時候,父親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的凝重。
“初七?初七是什麽日子?為什麽到那個時候,我就沒事了?”我盯著蠱婆。
蠱婆微微一愣,敷衍的笑著說沒事,然後又去廚房給我蹲草藥,我敢肯定她和父親有事隱瞞著我。
而且這件事有關於我的生死,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安。
看來我身上的這些斑點真的不是麻疹,父親隻不過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所以才故意那麽說的。
蠱婆一邊燉著草藥,一邊輕輕的朝著那火爐裏扇風,紅色的火苗飛竄著,砂鍋裏的草藥頂著蓋子,幾乎就要溢出來了。
一股難為的味道突然衝入了我的鼻腔。
這味道就好像是什麽東西爛掉的氣味,讓我作嘔,蠱婆隻是回頭看了我一眼,便將藥罐子給夾了起來。
她把筷子抵住藥渣,冒著熱氣的黑色汁液從罐子裏流了出來。
蠱婆輕輕的吹了幾下,就將那瓷碗遞給了我。
我一怔,捏著鼻子看著蠱婆:“婆婆,你,你,你該不會是要我喝這個吧?”
“嗯,快喝吧,對你有好處的。”蠱婆的語調變得不再溫和,而是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目光也直勾勾的盯著我。
總之,不喝是不行的。
我隻好皺著眉頭把那一碗藥給接了過來,凝眸仔仔細細的看著。
黑色的藥水表麵上漂浮著油狀的不明物,中藥我之前也是喝過的,中草藥裏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的油呢?
“婆婆,這個是什麽東西熬的?”我抬起眼眸看著蠱婆。
蠱婆用銳利的眼眸掃了一眼我的臉頰,意思是讓我別問那麽多,趁熱吃藥。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著閉著眼睛一口悶了應該會好一些,至少不會覺得惡心。
可當我大口大口喝下了湯藥之後,碗底下居然出現了一根女人的長發,那頭發應該是跟一塊頭皮一樣的東西連在一起的。
“呃呃呃!”
好不容易拚命忍耐中的惡心感覺一下子就湧上了我的心頭,我疾步跑到了廚房門口,開始瘋狂的嘔吐了起來。
剛剛的那一碗藥算是白喝了,因為此刻已經被我吐的幹幹淨淨的,而且我的嘴裏還有一股子油滋滋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我接下來半個多小時都在幹嘔中度過,直到胃裏泛出酸水來,才渾身癱軟的坐在了門檻上。
而在這期間蠱婆並沒有來安撫我,或者是來關心我,而是繼續在廚房裏忙活著。
隻見她有開始熬藥了,並且還從自己的衣袖裏取出了一個什麽小瓶子朝著藥罐裏倒,那東西就好像是油,總之晶瑩剔透的。
我用衣袖擦了擦嘴,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蠱婆的身後。
“婆婆,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啊?”我指著那漂浮著油水的湯藥。
蠱婆撇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緊咬著呀,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讓我頭皮發麻,身體打顫。
父親這個時候終於是從書房出來了,他的麵色依舊憔悴不堪,加上一臉的胡渣看起來很是頹廢。
他麻木的走進廚房拿起了一瓶煮菜用的料酒揚起脖子就來了幾口,然後張著嘴深深的歎出了一口氣。
弄弄的料酒味衝我襲來,父親那呆泄的目光盯著我,微微的搖了搖腦袋。
“為了你,我一定回下地獄的。”
父親那如同被霜打了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糾結,他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料酒,直到最後麵頰通紅,起色莫名的好看了些許。
蠱婆用餘光瞥了一眼父親,又用略帶嘶啞的聲音對我說:“扶著你爹回房休息吧,記住以後孝敬你爹。”
“嗯。”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也顧不得那些湯藥裏是什麽東西了,直接扶著父親朝著門外走去。
父親現在已經不住在後院了,而是住在我的隔壁,這房間原本是等我長大了,給我做書房用的。
裏麵隻有一張床,和幾把椅子,家裏沒有再請傭人,所以現在這些椅子上都已經沾染上了灰塵。
我小心翼翼的把父親扶到了他的床邊,然後輕輕的把他一推,他暈暈乎乎的就倒在了木床上。
可嘴裏還嘟嘟囔囔的說著:“我會下地獄,我會下地獄的。”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父親已經醉成了這個樣子,我也不能多問什麽,隻是乖乖的給父親蓋好了被子,就站在床榻邊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父親逼著眼睛,眉頭還是緊蹙的,就好像是在昏睡中依舊是痛苦不已。
“秦風你出來,別打擾你爹休息。”蠱婆幾乎是無聲無息的就站在了房門口,那張陰沉沉的臉,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之下,徒增了幾分的恐怖,看起來很是詭異。
我看了一眼父親,順從的朝著她走了過去,她粗糙的手拉著我的手腕,又把父親的房門給關上了。
她緊閉著發紫的嘴唇,步履匆匆的拉著我去了大廳,叮囑我隻能在前院玩,不許再去後院了。
“那睡覺怎麽辦?”我問道。
蠱婆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那就跟我一起吧,總之從今天開始,你一切都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我茫然的點著頭,不知道為什麽,和蠱婆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對她卻有種莫名的信任。
見我點頭答應了,蠱婆摸了摸我的額頭:“好,那你就怪怪的在這看書吧。”
她說完,還要去廚房裏顧著那還在火上燒著的藥罐子。
我無聊的翻看了幾頁課本,就毫無興趣的蓋上了,外麵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
父親的書房門被吹開了,屋裏透出微弱的藍色,那是燈泡的顏色,估計又要斷電了。
我想起了方才看到了父親跪拜牌位的畫麵,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我撇了一眼確定蠱婆還在廚房忙著,便偷偷的進了父親的書房。
牌位並沒有收起來,而是擺放在左側麵的小桌子上,那桌上還擺放著小香爐,幾根香還在燃燒著,嫋嫋的白煙向上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