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車禍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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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蕭曾經以為,他可以一直陪在林微身邊,即使她可能都不知曉他的存在,但他可以一直默默守護她,陪伴她,直到當楚蕭變得足夠完美的一天,他才會出現在林微的世界裏,永遠不會離開她。
    他轉頭偷偷看著盤坐在毯子上玩著筆記本的女孩,背對她也半躺在牆上,仿佛身後就緊挨著女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存在一樣,他微笑著,雙手環住膝蓋。
    長相精致的男孩稚氣還未消散,眸子卻如汪洋大海般深不見底,臉上卻浮現一抹淺笑,雙眸緊閉著,隻聞見淺淺的呼吸聲。男孩坐在冰冷的地上就這樣睡著了,卻十分安心。
    就在楚蕭想要繼續這樣平靜的守護在林微身邊時,一場場意外卻突兀的發生了。
    就是在一個很平常的下午,那是正值夏日。熱烈的太陽公公高高掛在天空之上,蟬鳴聲響個不停,無端的惹人煩躁,但那時的西瓜卻格外的香甜且誘人。
    鎮上的老人大多的沒有什麽事做,每天閑來無事就去田野間種植些水果蔬菜,倒也分外樂趣。
    每年夏天鎮子上都會舉行西瓜宴,老人們將田野間的西瓜挑最好的送到鎮子上供大家吃,老人們一邊享受著西瓜的香甜,一邊跟好友聊天說地,從家裏子孫講到最近政治時事,什麽都講,這個鎮子從來不缺歡樂笑語。
    林微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西瓜,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錯過西瓜宴的。即使每次參加都要被一群老人輪著調戲,但是她是不會怕的,林微皺著一張包子臉,攥緊拳頭,為自己默默鼓勁,半晌,燦爛的笑容展開,她站在門口乖巧等著外婆收拾東西出來。
    楚蕭掀開窗簾看向隔壁林家,斑駁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也照亮他身後的一片黑暗。他當然知道林微肯定是去參加西瓜宴的。畢竟每年這個時候,林微都會破天荒地的出門,這麽熱的天氣,不是去吃西瓜還能去幹什麽,真不知道為什麽她這麽喜歡吃西瓜。
    他走到灰暗的室內,拿起媽媽放在他床前切好的西瓜,試著吃了一口,冰鎮的西瓜果然十分爽口,冰冰涼涼,一身的燥意也仿佛都去除了。就是實在太甜了,還有這些麻煩的黑籽,一邊吃還要吐出不少,楚蕭臉上滿滿的嫌棄。
    他躺在床上,看著空蕩蕩的白牆,等著林微回來。但他不知道,今天就是他陪伴林微的最後一天。未來的他,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後悔莫及,為什麽不曾去光明正大的見她。
    楚蕭深刻的記得那一天,他以為林微很快就可以回來,但是這一等,就過去了一天,林家一點消息都沒有。直到第二天,他忍不住的跑去問媽媽,方知林家出事了,就在林微拉著外婆出門不遠的那條小路上。
    失控的小汽車狠狠的撞向了外婆,將林微最愛的人帶走了。林微哭泣的倒在外婆逐漸冰涼的身體上,摸著外婆的臉叫喚她。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雖然旁人很快的打電話呼叫救護車,但是小鎮實在太偏遠,一時也趕不過來。林微是親眼見證著外婆離開這個世界的,那時她也深刻的明白了死亡真正的意義,從此以後,她就深深墮入黑暗中無法自拔。
    林微哭泣著被護士們抱上救護車,又在冰冷的手術室前孤獨的等待,這麽大的地方,竟然就隻有她一個小女孩待在那裏。手術進行的很快,外婆撐著到達醫院就散了最後一口氣,醫生們都很盡力地搶救,但是外婆傷的太過嚴重,如今又過於年邁,最終沒有能繼續留在她親愛的孫女旁邊。
    明明搶救的時間格外的短促,但是對於林微來說,卻仿佛度過了一個世紀,她仿佛身在另一個世界中,一個黑暗的,沒有光亮的,隻有她自己的世界。
    醫院裏,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尚且年幼的林微,她身上沾滿了外婆的鮮血,濕漉漉的,冰涼徹骨,再怎麽痛苦的時光終究都是會過去的。
    林微仿佛聽見了外婆在她耳邊輕輕的歎息。
    我可憐的微兒啊。
    她深深的埋入雙臂間,緊緊的抱著自己,好不容易停下的淚水又開始緩緩流下,卻聽不見她任何哭泣的聲音,她將自己隱藏起來,將自己沉浸在傷痛悲哀之中,她再也沒有外婆了,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了愛她的人。
    外婆的好友們年紀都很大了,不靈敏的雙腿盡它最大的力量快速奔走著,即使如此,他們到達時也最終沒有見到外婆最後一麵。老人們失神的站在外婆遺體前,看到了孤獨坐在一旁默默哭泣的林微,上去圍成一團,老淚縱橫,抱著林微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神情中不住的悲傷。
    她們自林微來到小鎮上就知道了關於她的所有事情,也知道好友為何將他的孫女帶到這裏來。如今好友早逝,小姑娘麵對的怕是更加艱難,那對不靠譜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怎樣成為合格的父母。
    老人們的子女趕去交了醫院的費用,再試圖聯係林微的父母。林微的父母聽說這個噩耗就趕緊開車趕過來。
    林父林母趕到醫院就開始辦理外婆的葬禮,都紛紛無視了他們的女兒林微。
    林母看著雙目無神的女兒,心疼但是無措。她無數次轉向她的方向,可最後又默默轉移。她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可奈何。
    並不是她們不想要去安慰她,但是她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怎麽說,他們這個女兒實在太陌生了,即使是有剪不斷的血緣關係,但其實一年也就隻有過節才會見幾次麵,更別說與她交談,她們這個家庭其實早與其他普通家庭完全不同。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林母尚且也無法從失去母親的傷痛中走出來,她更糾結的是林微之後又該怎麽辦。反正這個小鎮是不可能繼續待下去,外婆一去,這個小鎮就與他們再無任何聯係。但她和丈夫又該如何去養林微,養一個孩子和養一個寵物可完全不一樣。
    深夜,一家才回到了別墅,林微一到就將自己鎖進房間裏,任憑林母在門外如何叫喚都不肯出來。
    林母無奈,隻能回到自己房間,她雙眸黯然,平日裏女強人工作的那股子狠勁也蕩然無存,如今她也隻是個失去母親的女兒。她秀發盤起,臉上也不見精致的妝容,身穿黑色的連衣裙,胸前簪著一朵白花,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試圖汲取一絲溫暖。
    她和老公是完全相同的人,一樣的工作狂,一樣的沉默寡言,一樣的不懂得如何教養女兒。所有人都以為她和老公的關係並不好,家庭也分崩離析,但其實對於她而言,老公早已不僅僅隻是戀人,他同樣是她難求的知己,他們都明白對方所求的到底是什麽。
    但同樣的他們都很清楚自己都虧欠了女兒,這麽多年他們都缺席女兒成長的每一刻。
    一天的兵荒馬亂下來,林母早已身心俱疲,但是她依舊在擔心著女兒。
    “老公,你說微兒親自經曆了這麽殘酷的事情,即使是我到現在也無法接受,微兒還這般小,她會不會……”林母還未說出下麵的話,就被林父捂住嘴,不讓她說出。
    林父握緊林母的手,麵對著看著她,“你要相信微兒,微兒一向早熟,我相信她一定會走出來的。”
    “我當然相信她,但是真並不代表我們就可以這樣忽視她呀。”林木深深的疼惜這女兒。
    林父聽聞也緊蹙著眉頭,“接下來,我們會把微兒帶到我們身邊,再也不會離開她,我們會給微兒最好的一切事物,隻要她想要得到的,我都會給她找過來。”
    林母憂慮的看著他,林父一向神經大條,不會去了解那些,但是他很明白。再如何的珍貴之物,終究是身外的,永遠也彌補不了心靈上的缺陷。她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有些事情,說的不如做的動人。
    母親說的對,她們真的不配當微微的父母,但他們醒悟的實在太遲了。
    林父親親林母的額頭,“好了,暫時不要再想那些煩心事,這些天你本來忙工作就已經很累,現在回到這裏又有這麽多事情需要處理,趕緊的睡覺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呢。
    林母點點頭,躺在床上,她實在太累,頭剛沾上枕頭就睡著了。林父幫她蓋上被子關上燈就出門了,他拿起一杯溫水來到女兒的房間,敲敲門。
    “今天你也一定是累壞了,記得要喝杯水,再傷心也絕對不能損傷身體,爸爸把水放在門外,你記得那就行。“林父將水放在門外的地上,轉身離去,他知道女兒現在需要一個單獨的空間。
    過了很久,夜已經深了,水也涼透,門才緩緩打開。林微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那杯水半晌,才伸出手將那杯水拿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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