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凝與謝辭晏跟著英王回到王府。
    因是去吊唁，蕭晉人視為不詳。入府第一件事便是將穿去的衣物換下來燒掉。
    英王府本就備有不少蕭寶凝的衣物，所以她一入院子便有侍女拿了來替她更衣。
    蕭寶凝慢吞吞地換好衣服後，便有仆從引她去前殿。
    她隱隱覺得，父親找她和謝辭晏來，是有要事相商。
    蕭寶凝入了前殿，見一個筆挺削瘦的黑色身影立在其中。
    聽到她的腳步聲，謝辭晏回過頭來。
    衣服是英王的，謝辭晏個子稍微高一點點，但他略為清瘦，穿起來倒也合適。
    他生性愛潔，衣服也多是淺色。蕭寶凝第一次見他穿黑衣，倒覺得這顏色襯得他多了幾分英氣和威嚴。
    “還不錯。”她評價道，“如果能再胖點兒就更好了。”
    謝辭晏上前來，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耳語了一句。
    蕭寶凝聽完臉一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聲咳嗽聲響起，英王與蕭白樓從外麵走了進來。
    蕭寶凝小跑過去，挽住了英王的胳膊。
    “爹爹叫我們來有事？”
    英王麵上有些不高興，睨著她道：“無事還不能請你們回來做客了？”
    蕭寶凝吐了吐舌頭。
    英王讓他們落了座，又命人奉上茶水點心來。
    蕭寶凝吃著吃著，英王開了口：“宇文獻一事…”
    謝辭晏躬身道：“是小婿所為。”
    這樣直來直去地承認，讓蕭寶凝噎了一下。
    謝辭晏一手輕拍她背部，一手端茶送她服下。
    這一幕讓英王看在眼裏，歎在心裏。
    他輕輕頷首：“你倒給他留了個全屍，宇文獻積德了。”
    謝辭晏不置可否，卻說了另一件事：“吏部發難，內閣隻能先退一步。既然兵權早晚要落到宇文晗手上，小婿就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給他。”
    英王泰然：“無妨，先讓他拿著。”
    蕭寶凝怎麽聽怎麽感覺像是在造反。
    她狐疑地看著父親和夫君，蹙眉問：“你們倆想做什麽？”
    英王瞥了她一眼，懶得跟她講話。
    謝辭晏則悄悄捋了捋她腰後的發絲，也未開口。
    蕭寶凝頓覺無聊。
    她一推茶盞，嚷嚷道：“不好玩，你們說話，我去睡會兒。”說罷便起身向殿外走去。
    英王捏了捏眉心：“她就一直這麽懶？”
    謝辭晏溫和道：“家中事務皆由長嫂打理，我們與家人分居，住在藏珠院。”
    英王“嗯”了一聲：“你有心了。”
    謝辭晏替英王滿了茶：“嶽父哪裏的話，寶凝本就是下嫁，不敢再委屈她。”
    蕭寶凝回到自己曾住的院中，脫了外袍便歪到了榻上。
    春日總有些犯困，縱然她四體不勤，什麽也不用做，也時常想著歪上一歪。
    她這一覺睡到了黃昏。
    醒來時，見自己身上蓋了床薄被。她呆呆地望著四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謝辭晏在一旁捧了本書在看，見她醒來，並不催促她走，隻問道：“怎樣？還想再歇會兒？不如今日就留在王府？”
    蕭寶凝素手掩嘴打了個哈欠：“不要了…咱們走吧…”
    謝辭晏替她找了一件鬥篷來，認真替她係好。
    “最近怎麽這麽困？”他溫聲道，“一直無精打采的樣子。”
    蕭寶凝蔫蔫地靠進他懷裏，有氣無力道：“謝大人沒聽說過‘春困秋乏’麽…”
    謝辭晏幹脆抱起了她。
    蕭寶凝一個激靈：“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他並未理她，一路將她抱出王府，上了自家車輦。
    他讓蕭寶凝伏在自己腿上：“可以再睡會兒了。”
    蕭寶凝調換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嗯”了一聲，又閉眼打算睡去。
    謝辭晏看著她細致的頸項，手指輕輕覆了上去。
    溫溫熱熱的觸感傳來，他輕輕捏了一下，便捏出一小塊紅暈來。
    蕭寶凝眼眸微睜，不高興地嚷著：“別鬧。”
    謝辭晏將手搭在她肩上，輕聲道：“睡吧。”
    而蕭寶凝此時卻睡不著了。
    她拉過謝辭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看著他骨節分明保養得宜的手指與自己的相交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為什麽先拿宇文獻開刀？”
    謝辭晏握緊了她的手，麵無表情：“我暫時還動不了趙庭芳…魏元浩扮相好，全家縮在府裏愣是不出來，宇文獻倒是有些急了…”
    說罷，他又夾了下她手指：“我也不喜歡宇文晗，他的人已經刺殺了我兩次。”
    蕭寶凝愣道：“什麽時候的事？”
    謝辭晏閉了眼睛：“婚前那日一次，你去天泉山莊小住時又來一次。”
    蕭寶凝有些心虛，她安慰道：“我與他年少時的確交好，現在已經沒什麽關係了。”
    謝辭晏“嗯”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
    二人回了謝府，還未進藏珠院，便聽管事來報——胡瑜硯胡大家在廳中等候許久。
    蕭寶凝與謝辭晏新婚燕爾，整日廝混在一起，自大婚後那一日，竟差點忘記拜訪老師。
    老頭子的厲害她領教過的，讓她瞬間頭皮發麻。
    “夫君…”蕭寶凝頭痛道。
    謝辭晏道：“應是為我抄家而來。”隨即同她一起去正廳。
    胡瑜硯坐在首座，半眯著眼睛。案上的茶已換了三盅，他一口都沒有喝。
    謝辭晏攜蕭寶凝進來後，二人一同跪地道：“老師。”
    胡瑜硯隻睜開了眼睛盯著謝辭晏，卻未曾講話。
    蕭寶凝有些害怕，她悄悄地往謝辭晏身邊靠了靠。謝辭晏感覺到她在輕顫，廣袖下的瘦削大手包住了她的手掌。
    胡瑜硯並不是沒有看到他們的小動作，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聲。
    沉默久了讓氣氛窒悶，蕭寶凝鼓起勇氣為謝辭晏開脫道：“老師，師兄他沒有殺人。”
    聽她這樣開脫，胡瑜硯皺起了眉。
    他昂著頭看向蕭寶凝，食指中指並攏指著謝辭晏道：“他要殺了人，為師早就拿鞭子狠狠抽他一頓了！”
    蕭寶凝追問：“那老師為何生氣呢？”
    胡瑜硯放下手，微微歎了口氣。
    “聽說，小暘帶回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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