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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 第十五章
    他在監獄中受的傷現在已經痊愈，身體也比之前結實了許多。
    但是他沒法離開這裏，世界雖大，除了這片幽暗的森林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這一年來，他一直在苦苦等待，希望遇到一個人帶自己重回人類社會。
    在決定救下尤斯米娜的時候，他一度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村民們的背棄，自己內心的失望，讓他一直難以釋懷。
    在尤斯米娜開口請求幫助的時候，卡爾瑪想的就是這些。
    “我是和同伴一起來的，他們還在森林裏，請幫我找到他們。”
    尤斯米娜看著卡爾瑪，再次提出了請求。
    “同伴？”
    卡爾瑪的眼睛動了動，這麽說森林裏還有人。
    長時間一個人在叢林中生活，孤獨感正在一點一點地將他吞噬。
    雖說這個世界的人給他帶來的大多是不好的記憶，但是他們畢竟是自己的同類。就因為尤斯米娜是人類，他才會出手相救。
    現在林子裏忽然出現了一隊人，他必須得考慮周全。
    卡爾瑪看著尤斯米娜，思考著她提出的請求。
    “我看到你使用魔法了，你是魔法師嗎？”
    “是的。”
    “你識字嗎？”
    “識字。”
    這句話讓卡爾瑪下定了決心。
    “我會幫你找到他們，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得教我識字和使用魔法。”
    他遲早是要離開這裏的，在這片幽暗的森林中生活得已經夠久了，現在正是個機會。
    想要了解這個時代，必須要識字。他也想學習使用法術，更好地保護自己。
    “你現在都認識哪些字？”女魔法師問道。
    “我也不知道。”
    這個答案讓女人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即便是學習最基礎的字，最少也要花上六個月時間。有些人學習入門魔法就要耗上一生的時間，魔法是一門複雜的學問，學起來也很難。如果你大字不識，想要掌握魔法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隻要盡你所能把你知道的教給我就行了，怎麽學是我的事。”
    “好吧。那我會盡全力教你的。”
    卡爾瑪表現得很固執，女魔法師無奈地歎了口氣。
    女魔法師並沒有誇大其詞，一個不識字的人想要學習魔法真的是難比登天。但是她有求於他，隻能按他說的辦了。
    第二天。
    卡爾瑪將所有能隨身攜帶的東西都收拾好，放進了皮子做的袋子裏。然後將帳篷收了起來，除了中間用來支撐的柱子之外，剩下的都折疊好綁在了背囊的頂端。背囊裏放的東西太多，高過了卡爾瑪的頭頂。
    “好了。我們出發吧，去找那些人。”
    卡爾瑪說著就出發了。也不知道背囊裏的東西到底有多沉，他每走出一步地上都會留下深深的足印。
    兩個人邊走邊閑聊著，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久，他們之前的尷尬已經漸漸消散，氣氛也變得比之前融洽多了。
    漫無目的地聊了一會兒，尤斯米娜突然問道：
    “卡爾瑪，你是馬達卡族人嗎？”
    “馬達卡到底是什麽意思？”
    卡爾瑪反問道。
    他一直以為馬達卡是生活在叢林裏打獵的人，是獵人。但是他從昆拉德嘴裏聽到過有關馬達卡的描述，好像並不是他理解的那樣。
    “馬達卡族就生活在這片叢林裏。叢林中猛獸橫行，還有各式各樣的怪物，其中有些怪物的凶猛程度常人根本無法想象，所以普通人根本沒法進到林子深處。但是馬達卡族人卻能在叢林中自由穿梭。你就是生活在林子裏的馬達卡族人吧？”
    卡爾瑪不知道馬達卡還有這樣的解釋。
    幽暗的叢林一眼望不到邊。
    這麽久以來，他在林子中連個人影都找不到，可見這叢林到底有多大了。
    尤斯米娜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想了想才開口道：
    “是的。”
    如果如實告訴她，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不知道她會有什麽反應。他為了穩妥起見，在徹底了解這個世界之前，決定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來曆。
    “聽說馬達卡也有巫師，那個會噴火的東西是不是就是你們馬達卡巫師造出來的？”
    這是魔法師特有的好奇心。
    “不是。”
    “那是從哪來的？”
    “是我小時候在某個奇怪的石洞裏撿到的。”
    這個答案的可信度雖然不高，但是此時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了。
    “貌似是古代用來打仗的東西。”
    尤斯米娜對陌生事物的認識和昆拉德不謀而合。看來這個世界上一直戰爭不斷，人們看到陌生事物就聯想到武器，這也在所難免。
    她的問題還沒有結束。
    “那個石洞在哪裏？”
    “我那個時候很小，那麽久的事我已經記不太清了。”
    “真可惜。既然有這個東西，一定還能找到其他東西……我想好好研究那個東西，用我的東西跟你換，行嗎？我這裏有你識字和學習魔法的時候必不可少的東西。”
    她說著就將手伸進了法袍，掏出來一本厚厚的書，遞給了卡爾瑪。卡爾瑪看到她竟然從法袍裏拿出這麽一大本書，吃了一驚。他接過書一看，更是難以相信，這本書不是一般的厚，和百科大辭典差不多。
    “這是魔法師公會編撰的《魔法大典》，這本書裏包含了從一級魔法到三級魔法的全部知識。如果你想識字和學習魔法，沒有比這更好的教科書了。”
    他拿過大典仔細看了看，頁數比他想象中要少得多。他們還不懂得如何造紙，文字都是被記錄在羊皮上的。雖然看起來挺厚，畢竟是羊皮，其實放不了幾張。卡爾瑪翻看了兩頁，發現有些補充的內容，是用小一號的字寫在了羊皮紙的空白位置上。為了幫助理解，有些內容還配上了插圖。
    “對於書籍愛好者來說，這種質地的圖書可是求之不得的寶物。”
    在這種書上書寫文字時，可以感覺到羊皮的質地，那種柔軟順滑的手感會讓書寫者的內心也變得柔軟起來。那些精心繪製的插圖就像藝術品一般精致。
    卡爾瑪之前的工作就是圖書管理員，他小時候的夢想是開一間書店，他對書的熱愛近乎狂熱。所以他看到這本書時，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果把這本書帶回現代世界，這本書一定像古董一樣珍貴，而且價值不菲。
    “好吧。”
    雖說沒有燃氣燈，生活會很不方便，可是裏麵的氣體早晚有一天會用完，到時候燃氣燈也就成了廢物。而且跟這本書比起來，這點損失完全可以忽略。
    他將燃氣燈從背包裏拿出來遞給了尤斯米娜。
    尤斯米娜驚喜地看著眼前被遞過來的燃氣燈，將它裝進了法袍。燃氣燈也不是個小物件，居然也被她收進了衣服裏。
    “那麽大的東西也能裝進去？”
    他看著尤斯米娜，吃驚地問道。
    “是啊，這不算什麽，袍子裏麵有魔法口袋。”
    “魔法口袋？”
    “嗯。口袋裏麵的空間足以裝下比這個大好幾倍的東西，像這樣的東西裝下五個絕對沒有問題。日常的東西都可以收進去。”
    卡爾瑪再次受到了衝擊，難掩滿臉的驚訝之色。
    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文明程度也就相當於中世紀時期，但是她用的這個東西，就算是在科技發展迅速的現代世界也會讓人連連稱奇。如果能發明出這種東西，最棘手的住宅問題、人口問題就都解決了。
    “這個東西很普遍嗎？”
    “不是，在常人看來這也算是寶貝了。這是一種融合了魔法的手工製品。你想要一個嗎？”
    卡爾瑪點了點頭，尤斯米娜將手伸進懷裏，又掏出來一個小一號的口袋遞給了他。
    卡爾瑪接過來，放在手裏仔細研究了半天。這個口袋也就有兩個拳頭那麽大，但是把手伸進去，幾乎能伸進整條胳膊。
    真不愧是個魔法口袋，他拿在手裏擺弄了好一陣子。
    “我給你的東西都被施加了很強的魔法，帶有兩種以上魔法的東西千金也換不來，所以不要隨便拿出來給別人看。”
    “知道了。謝謝你。”
    “千萬別謝，你救過我的命，我隻能回報這點東西，實在不算什麽。”
    尤斯米娜微笑著說道。
    他把燃氣燈給了尤斯米娜，背包一下子空了不少，其餘零零碎碎的東西都可以放進魔法口袋。
    他正把背包裏的東西裝進魔法口袋，裝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又把裝進去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放回了背包。然後他開始撿石頭，看到大小合適的就往魔法口袋裏放。
    “你幹嗎往裏麵放石頭？”
    尤斯米娜不解地問道。
    “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卡爾瑪沒有多做解釋。
    通過交換，兩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再次踏上了行程。
    每走一會兒，卡爾瑪就會從口袋裏拿出石子放在投石器上，然後朝某個方向拋出去。
    石頭飛出去的速度像箭一樣，石頭擊中遠處的目標，會發出砰的一聲。同時，從那個方向會傳來野獸的哀叫聲。
    尤斯米娜看到卡爾瑪用投石器攻擊尚未現身的猛獸，著實吃了一驚。
    那些正在哀嚎的野獸，被卡爾瑪拋出的石頭擊中時，還藏身在密林深處，離他們二人至少有五十步遠。周圍樹木林立，枝葉茂盛，尤斯米娜根本看不到野獸的身影，卡爾瑪竟能準確地擊中目標，真是不可思議。
    “你到底是怎麽知道它們藏在什麽位置的？”
    “靠氣味。”
    卡爾瑪淡淡地說道。
    兩個人朝著動物哀叫的方向走了過去。
    被擊中的是一頭四腳猛獸，長得和狼差不多，骨架卻比狼大不少，頭部受傷嚴重，此刻已經死在樹下了。卡爾瑪在叢林生活久了，對這些動物的習性已經了如指掌。
    尤斯米娜一臉好奇地看著躺在地上的野獸屍體。
    殺死這頭猛獸的卡爾瑪則麵容平靜地站在她旁邊。
    一年前的叢林深處。
    “嘿！哈！”
    卡爾瑪借著天上皎潔的月光在叢林中穿梭。仔細聽了聽，後麵似乎沒人追上來，他這才坐下來準備喘口氣。
    停下來才感覺到肺裏像是有火在燒一樣。
    在大樹底下坐定後，他又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周圍的動靜，這才敢肯定後麵確實沒有人跟來。
    他剛用石頭擊中了巴丹子爵，看來其他人此刻正在忙著照顧負了傷的巴丹子爵，沒時間理會他了。
    休息了一會兒，他想站起來，誰知雙腿竟然抖得厲害，他不得不將身體靠在樹幹上。
    “該死。”
    才跑了幾步，身體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的身上隻剩下皮包著骨頭，能跑出這麽遠已經不錯了。
    他在監獄待了那麽久，不僅精神受折磨，也吃不飽穿不暖，體質已經弱到極限。
    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飽受癌症的折磨，身體狀況跟剛從監獄裏逃出來時差不多。
    為了弄清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開始試著運氣，丹田處很快傳來了微微的發熱感。
    他在監獄裏吃的那點東西隻能勉強續命，沒餓死已經算萬幸了，之前蓄積的渾厚的真氣因此大受損傷。
    雖然後來心態回歸平靜後，真氣恢複了一些，但是攻擊巴丹子爵的時候他幾乎耗盡了體內的真氣。
    如果身體一直維持在這種狀態，他很難在叢林中活下去。
    “這下可難辦了。”
    卡爾瑪看著自己瘦骨嶙峋的身體，發出了一聲歎息。雖然麵臨著巨大的困難，此刻他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一絲的恐懼，有的隻是想改變現狀的決心。
    要是放在以前，他還是江曉寒的時候，估計早就被巴丹子爵的怒火給嚇傻了，對死亡的恐懼一定會完全吞噬他的理智。
    現在的他不僅沒有絲毫恐懼，甚至還十分冷靜，可以理智地思考當前的狀況。恐懼帶不來任何實際的幫助，因此他在潛意識裏已經將恐懼感排除了。
    隨著丹學修煉的深入，他的心智也得到了提升。尤其是在監獄中的那段日子，他悟出了很多道理，這些對人生的感悟讓他的思想上升了一個高度。
    風吹得地上的落葉嘩嘩作響，其中夾雜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野獸的叫聲。
    再待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他起身用投石器朝著樹上扔了幾個石塊，樹上撲簌簌地落下了一些果實。他撿起那些果子吃了起來，同時沒有忘記謹慎地觀察周圍的動靜。
    體力稍稍恢複的他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他前方的樹叢中似乎藏著什麽動物。
    樹叢茂密，無法一眼看穿，動物的氣味並不明顯。他現在還不能將體內的氣運到上丹田一探究竟。雖說他的眼、鼻、耳之類的感覺器官都沒有發現樹叢中的動物，但是他卻非常強烈地“感覺到”絕對有動物在樹叢中。
    他還能“感覺到”這個動物目前並沒有發現樹叢外麵的他。
    監獄裏的殘酷環境讓他五感閉塞，卻歪打正著地讓他獲得了靈敏的第六感。
    此刻，正是第六感告訴了他野獸的存在。
    他盡量不發出聲響，慢慢向樹叢靠了過去。屏住呼吸後，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髒跳動的聲音。
    他稍稍調整了呼吸的節奏，心髒的跳動也隨之變慢了一些，這正是修煉丹學的成果。
    樹叢中的野獸根本沒發現他，往其他方向走掉了。
    有些野獸在遇到捕獵者時，會用裝死來保護自己。他從這些野獸身上也學到了不少本領。
    野獸走掉之後，他站起來大大地舒了口氣。
    剛才他是憑借從野獸那裏學來的本領才逃過一劫的。
    也算是在第六感的幫助下渡過了危機。
    如果身上的真氣能慢慢恢複，就算遇到比這更危險的情況，他也能應付自如。
    於是他開始瘋狂修煉。
    如果身體狀況不能改善，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後果很難想象。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