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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第七章
    “偶然間才來到這兒的？”
    布林德似乎沒聽清，重複了一遍卡爾瑪說過的話。
    “是的。我當時失足跌下瀑布，然後看見河底有一個很深的黑洞，就被卷了進去。等我睜開眼，就已經在這裏了。說出來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但是這確實是我的親身經曆。你們相信嗎？”
    布林德搖著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開口說道：
    “你說的話，我當然相信。”
    卡爾瑪苦笑了一下。
    邏輯上難以相信，但是因為是卡爾瑪說的，布林德覺得他不會騙人，不得不相信。
    “隨便吧，換做是我，也很難相信……”
    不管是誰說出這樣的話，聽到這些話的人一定覺得對方在胡扯。但是，卡爾瑪和布林德是曾經共患難的夥伴，布林德的反應也算正常。
    這時，尤斯米娜開口說道：
    “卡爾瑪，你掉進去的洞應該是瑪那洞（mana hole）。”
    卡爾瑪聽到這句話，馬上來了興致，忙問道：
    “什麽？瑪那洞？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啊啊！你先放手，我的肩膀都要被你捏碎了。你之前也學習過魔法，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瑪那吧？”
    “當然知道。”
    卡爾瑪一興奮便抓住了尤斯米娜的肩膀，也沒注意力道，聽她喊疼趕緊鬆了手。
    尤斯米娜的骨頭被捏得生疼，她皺著眉繼續說道：
    “瑪那不會長期聚集在一個地方，就像空氣會從溫度高的地方流向溫度低的地方一樣，瑪那也會從密度高的地方流向密度低的地方。在流動的過程中，就會形成你見過的瑪那洞。瑪那聚集得太多，密度過高，就會出現類似時空之門的通道。這道門連接的是完全不同的時空。也就是說，如果不小心掉入瑪那洞，就會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專門研究這種現象的天文學，也屬於魔法範疇。隻是，研究天文學的魔法師和普通魔法師學習的領域完全不同，因此一般的魔法師對於這方麵的知識不是很了解，不可能完全知曉其中的奧秘。”
    “照你這麽說，應該還有人遇到過和我一樣的事情。”
    “是的，在大約八百年前，我們這個世界的魔法師曾經通過瑪那洞穿越到了東大陸。對瑪那洞的研究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卡爾瑪之前從沒想過，竟然有人和他有相同的遭遇。
    卡爾瑪繼續問道：
    “如果還從之前穿越過來的門跨過去，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嗎？”
    “以目前的研究結果來看，時空之門是無序的。首先，時空之門不會固定在一個地方，你想再找到之前的那個通道幾乎不可能。其次，就算那道門還沒有消失，你跨進去之後會穿越到哪裏也沒人能說得清。”
    “原來如此。”
    卡爾瑪的表情又變得沉重起來。他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也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現在看來徹底沒指望了。
    尤斯米娜像是看穿了卡爾瑪的心思，安慰他道：
    “瑪那洞出現的地點是不固定的，也許在地底下，也許在半空中，也有可能在大海裏，如果掉進這樣的瑪那洞，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你能平安無事地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也算命大。”
    也是，當時如果瀑布下麵沒有那個瑪那洞，他早就沒命了。就算被人及時救起來，他最終還是會因為癌症而死掉。
    這麽看來，他能一直活到現在，真要感謝老天眷顧。
    可是，人是不會知足的。有地方坐的時候，就會想，躺著豈不是更舒服？這是人的天性。雖說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但是所有離鄉的遊子都會思念故鄉，他生活了多年的文明社會，再怎麽說也比眼前這個野蠻的陌生世界強得多。
    “要是能回去，該多好呀！”
    卡爾瑪喝著啤酒，暗暗地想。
    “這麽說來，我倒是能理解卡爾瑪的很多行為了。你是頭一次殺人？”
    布林德聽完二人的對話，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於是問道。
    “倒也不是第一次殺人，這算是第二次。”
    卡爾瑪對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講述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把他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其間經曆了什麽，全都告訴了他們二人。
    兩個人聽著卡爾瑪講故事，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
    卡爾瑪說完之後，半天沒人說話。他們從沒想過世間會有這樣的事，一時反應不過來。
    卡爾瑪從魔法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遞給了他們二人。
    隻要輕輕一按，打火機就會冒出火來，二人看到這番景象吃了一驚。他們從沒見過這麽神奇的東西，對於其中的原理更是一無所知。看到這個東西後，他們更加相信卡爾瑪所說的一切了。
    “卡爾瑪，這事最好就我們三個知道。如果其他魔法師知道你的來曆，不知道會惹出什麽禍端。”
    “我也這麽覺得，知道你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你以後還是繼續說自己是馬達卡吧，這樣才不會惹人懷疑。你以後有什麽打算？還要回到叢林裏去嗎？”
    布林德把打火機還給卡爾瑪，問道。
    “我畢竟不是真的馬達卡族人，不想再回到林子裏了。我想在外麵的世界生活。”
    “嗯，加入雇傭兵團怎麽樣？我正好需要像你這樣有本事的同伴。你也一樣，身邊有個熟悉的同伴，豈不是更好？”
    “是呀。”
    卡爾瑪接過打火機，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點頭說道。
    卡爾瑪孤身一人和凶猛的獸人們對抗時，提出要回去救卡爾瑪的正是布林德，兩個人同生共死，彼此之間已經建立了很牢固的信任關係。
    “好，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夥了。”
    布林德微笑著，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卡爾瑪也笑了起來。兩個人一碰杯，原本沉悶的氛圍瞬間變得輕鬆起來。
    “我也想加入，能不能算我一個？”
    尤斯米娜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問道。
    “有個會魔法的魔法師加入，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好事。但是，你能適應雇傭兵的生活嗎？我覺得你還是回到魔法師公會，繼續學習魔法比較好吧，你覺得呢？”
    布林德看著尤斯米娜，語帶擔憂地規勸道。
    “恩師已經仙逝，那裏沒什麽讓我掛念的了。我不想再回公會了。”
    尤斯米娜幽幽地說道。
    布林德沒有說話，對著麵前的尤斯米娜舉起了酒杯。
    卡爾瑪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尤斯米娜將自己的酒杯舉起來。三人雖未多言，但是已在心中達成了默契。
    三個人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
    卡爾瑪問道。
    “我們先把找到的草藥送進皇宮，然後再商量以後的事。”
    布林德說到這，不禁想到那些死去的雇傭兵，臉上的笑容散去，掛上了一抹沉重。
    卡爾瑪和尤斯米娜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往布林德的酒杯中倒滿了啤酒。
    經曆了這麽多事，他們彼此間已無需言語，便能感受到對方的心事，這就是同伴之間才會存在的默契。
    酒喝夠了，到付錢的時候，三個人才發現，誰都沒有錢。
    遠征隊的財務事宜都是由黃金羊騎士團負責的，如今黃金羊騎士團已經全軍覆沒，所有的錢財也跟著他們一起消失在叢林中了。
    卡爾瑪隻得清點身上帶的東西，有幾張施加了魔法的皮革，可以拿到市場上賣掉換錢。布林德常年在外行走，比較了解行情，賣出了不錯的價錢。
    帶有魔法的皮革一共是九張，總共換了兩百金幣。一個平民一個月的生活費大概需要四個金幣，這麽算來，這些金幣足夠他們花上一陣子了。
    他們用換來的錢買了些食物，還買了三匹馬。他們買完這些東西後，手裏隻剩下不到五十金幣了。馬匹的價格非常貴，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這麽快就又變成窮人了。咱們還是趕緊進城吧，把草藥交上去，領到酬金就寬裕了。”
    三個人上了馬，準備動身。就在這個時候，卡爾瑪突然一臉為難地開口說道：
    “我不會騎馬。”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萬萬沒想到，如此勇猛的卡爾瑪居然不會騎馬。卡爾瑪能在那麽複雜的環境中來去自如，竟然不會騎馬。
    “那就先把卡爾瑪的馬拴在尤斯米娜的馬後麵，卡爾瑪和我騎一匹馬。你坐到前麵，我教你怎麽騎馬吧。”
    布林德用手拍了拍自己前麵的位置說道。
    “多謝。”
    卡爾瑪坐到了布林德的前麵，騎著馬出發了。
    就這樣走了好一陣子，差不多到了午飯的時間，三個人下了馬，準備吃點東西順便休息一下。由於天氣熱，馬出了不少汗，身上都有些黏糊糊的了。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把馬牽到有水的地方，給馬洗了洗，將綁在馬身上的韁繩解了下來。
    “唔喔！”
    卡爾瑪剛從馬背上下來，就開始嘔吐。
    “了不起，第一次騎馬就能忍這麽久，用不了多久就能適應了。”
    布林德看著卡爾瑪的樣子邊笑邊說道。第一次騎馬的人，通常在馬背上堅持不了多久，能超過一個小時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卡爾瑪竟然堅持了這麽久。
    三個人休息了一會兒，再次上路。布林德坐在卡爾瑪的身後，手把手地教導他騎馬的要領。
    到了傍晚，他們打算就在野外過夜。看來卡爾瑪在馬背上吃了不少苦頭，這一天下來，臉色非常難看。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人又匆匆上路了。可能由於晚上休息得不錯，卡爾瑪騎在馬背上已經比之前好受多了。他們一路顛簸，又到了中午。
    “我想自己騎著試試。”
    吃過午飯後，卡爾瑪提出要自己騎馬。卡爾瑪的那匹馬一直沒人騎，跟另外兩匹馬比起來精神頭十足。
    “小心點。”
    布林德說道。
    “我覺得學得差不多了，你放心。”
    卡爾瑪回想著布林德教給他的種種要領，用手抓住了韁繩。但是，無論他怎麽用力拽動韁繩，馬就是不動。布林德騎馬時，輕輕一拽韁繩，馬就會往前走。
    卡爾瑪有些氣惱，用腳踢了馬肚子一腳。那馬隻是發出了厚重的喘氣聲，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看到這一幕，都笑了起來。騎馬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馬畢竟是個活物，不像機器，按個按鈕就能發動。
    馬死活不動，卡爾瑪隻得從馬背上跳下來，盯著馬開始端詳。馬呼呼地喘著氣，不時左顧右盼，似乎很不安。卡爾瑪拽著韁繩，一直盯著馬的眼睛，無論它看向哪裏都與它保持對視。也不知過了多久，馬終於低下了頭。卡爾瑪趁馬低頭的時候用手拍了拍馬的脖子，再次翻身上馬，身下的馬終於乖乖聽話了。卡爾瑪雙腿一夾，馬就邁開步子往前走了。
    “你怎麽做到的？”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一直笑著在旁邊看熱鬧，也沒見卡爾瑪做什麽，這馬竟然乖乖聽話了，二人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卡爾瑪聳了聳肩，笑了笑。
    在和獸人交戰的過程中，他掌握了控製殺氣的方法。剛才，他通過眼神泄露了些許殺氣，馬匹感受到這股威懾力才臣服於他。
    “學會騎馬有這麽容易嗎？難道是我們太笨？”
    尤斯米娜疑惑地眨著眼睛問道。
    “怎麽可能？要是那麽容易，那些貴族為什麽從小就要接受馬術訓練？可能是因為卡爾瑪在叢林裏待的時間長了，所以比一般人更了解動物的習性。”
    布林德其實也很疑惑，按照自己的猜測給出了一個貌似合理的解釋。
    卡爾瑪雙腿用力，馬像閃電一樣飛奔了起來，迎麵吹過來陣陣涼風，甚是涼爽。
    “真棒。”
    他的身體隨著馬的身體上下起伏，他感受著這種飛馳的感覺。馬的速度雖然比不上汽車，卻可以讓人體驗到別樣的速度感。卡爾瑪第一次獨自騎馬，就被這種感覺迷住了。
    “卡爾瑪，等等我們！”
    布林德在他身後喊道。
    卡爾瑪聞聲放慢了速度。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和另外兩位同伴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真是了不起，學會騎馬還不到一周的時間，就騎得比我們都好了。誰會相信你之前完全不會騎馬啊。”
    布林德看著卡爾瑪，不由得感歎道。
    多虧了多年的叢林生活以及敏捷的反射神經，卡爾瑪隻用了一周的時間，騎馬技術就追上了布林德。
    三個人繼續趕路。走了一陣子，他們前麵突然傳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
    三人互相看了幾眼，各自心領神會，全都放慢了速度。
    前麵有一座山，離山十公裏開外，有一個大十字路口。
    在十字路口的左右兩邊，各站著兩隊人馬，看樣子隨時會開戰。
    一隊人馬的隊尾插著藍色的旗幟，另一隊的旗幟是紅色的。藍色的旗幟上，畫著一隻手持長劍的鴿子，正要飛向空中。紅色的旗幟上也有一隻鴿子，隻是旗子上布滿了條紋。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開戰。”
    布林德看了看雙方的旗子，有些驚訝地說道。
    “你知道他們？”
    “藍色旗幟下的是布魯諾子爵的隊伍，紅色旗幟下的是泰諾蘭子爵的隊伍。這兩位領主的領地都在西北部，雙方一直紛爭不斷，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打起來，這塊土地不屬於任何一方。”
    尤斯米娜繼續補充道：
    “半個月前是陛下的誕辰，這些人應該都是去給陛下祝壽的，在返回的路上狹路相逢。”
    “看來是這樣。可是，居然要在這種地方打起來。看來雙方的關係已經惡化到一定程度了，不然怎麽著也得等回到各自的領地再開戰呀。”
    布林德看著前方緊張的局勢，皺了皺眉說道。
    雙方的領袖都在各自的陣營中坐鎮，身上的盔甲被太陽光照得閃閃發亮。藍色旗幟下的是布魯諾子爵，紅色旗幟下的是泰諾蘭子爵。兩個陣營中都有魔法師，魔法師的周圍圍著一圈穿戴整齊的騎士，雙方各有上百名弩箭手打頭陣，後麵都跟著七百步兵，再後麵是身穿盔甲的騎士，各有兩百名左右。
    軍隊的配備和排列的隊形，都是典型的中世紀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