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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德召客客氣氣的送走了幾個大和尚，並且多允諾了一百兩。
    隻是人一走，他便是冷下了臉色。他並不多說其他，一個人坐在書房生悶氣。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葉德召蹙眉：“誰？”
    聲音透著隱隱的怒火。
    門口是範嬤嬤的聲音，範嬤嬤恭恭敬敬道：“大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葉德召起身，喚了小廝伺候。戴上瓜皮帽又披上了披風，裝扮妥當往老夫人的宅院而去。
    秋風瑟瑟，經過走廊，看到兒子葉文誼一人站在樹下，樹葉飄落在他肩上，多了幾分淒涼。
    他微微蹙眉，轉身交代長隨：“給大少爺拿一件披風。”
    身子骨不好倒是也不知好好保重自己，若是病了，恐又是一番折騰。
    待到來到主屋，主屋裏暖洋洋的燃著火盆，老夫人坐在火炕上，身後的小丫鬟正在為她捶肩，她稍稍抬了抬眉眼，說道：“來了？”
    葉德召回了一句“來了”，尋了一個太師椅坐下，他擺擺手，將幾個丫鬟都遣了出去。
    老夫人總算是看向了他，說道：“你怎麽看？”
    所問何事不言而喻。
    葉德召也正是為這事兒憂愁，他道：“母親看，如何是好？”
    這樣沈宅內院的女子之事，他當真是不樂意處理。可是宋氏的能力有限，若是讓她來，恐怕也未必能夠達到他們的滿意。
    葉德召知曉，老夫人更是知曉的。
    她不想說那些娶妻當娶賢的話。
    這樣的話已經重複無數次，但是架不住兒子執拗。
    她道：“白馬寺香火不錯，當時不少人的。大和尚會說，其他人更加會說，這件事兒是瞞不住的。”
    平日裏看芙蓉是一個溫柔聰明的樣子，倒是不想關鍵時刻竟是做出這樣的糊塗事兒，真是她娘教出來的好女兒。
    “芙月本就得罪了楚少夫人，人家不樂意搭理她；現在芙蓉又出了這個事兒，你說你的兩個女兒要不要嫁個好人家了。”
    她還指望幾個姑娘都能好好的嫁人，將來幫襯文誼。
    現在看來，都是些不成氣候的。
    “若不是芙蕖那個掃把星回來，哪裏有這些是非。”葉德召恨恨言道：“其實最該消失的就是她！”
    老夫人掃他一眼：“你說這些話又有何用？她已經回來了。”
    頓了一下，斟酌道：“芙蓉……不如安排她去廟裏小住一段時間？”
    老夫人有自己的想法，她與葉德召解釋：“你看現在的情形，我們不管說什麽都是沒用的。因為我們管不住旁人的嘴。不過好在當時慌亂，我們完全在外麵買通些人手宣揚當時混亂，那麽小的姑娘不知自己做了什麽。而現在回想起來，心中難過，要去寺廟好好的住一段，燒香祈福，減輕自己的罪孽。”
    葉德召聽了這話，蹙眉：“就不能將事兒移花接木到芙蕖身上麽！”
    他冷下了臉色：“左右我們是要買通人手，倒是不如這般宣揚，扭轉乾坤，讓她替芙蓉接下這個黑鍋。”
    葉德召說到這裏，眼中閃現幾抹火花，竟是有些隱隱的興奮。
    老夫人痛斥：“糊塗！”
    她道：“你也不想想，若是有人出來糾正又如何？那些和尚整日的出家人不打誑語，難不成你還真覺得捐了幾個錢，人家就會幫你說話？到時候他們出來說了真相，那個時候芙蓉該是如何？“
    老夫人真是恨鐵不成鋼，她道：“老大，我早就與你說過，做事情不能做絕對了，眼界要放的長遠一些。你總是不聽，當年……”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緩和一下，換了話題。
    “這件事兒就這麽定了吧。”
    葉德召沉默一下，道了一個好。
    正待離開，就聽到門口有人稟道：“大少爺到。”
    老夫人立刻：“快讓文誼進來。”
    葉文誼一身單薄的衣衫，他臉色有些蒼白，並不很好。
    老夫人擔心起來，她道：“我的孩兒啊，你這是怎麽了？瞅瞅這臉色，快叫大夫。”
    葉文誼認真道：“祖母，我有話要說。”
    頓了頓，他又掃了自家父親一眼，說道：“我有些傷寒，打算找個寺廟靜養幾日，不知能否讓芙蓉妹妹陪我同去？正好也讓她避過這段日子的風波。”
    他十分的平靜，聽了這話，葉老夫人與葉德召陷入安靜之中。
    半響，老夫人招呼他來身邊，拉著他的手道：“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最是個好的，這府裏若是都像你一樣機敏又能平息事端，那麽我們葉家才是真的家和萬事興，蒸蒸日上。”
    葉文誼垂首，十分誠懇道：“芙蓉是我的妹妹，我總該為她想個法子的。若是她一個人去廟裏住，她怕是心裏更怕。而且我是清楚她的為人的，若說恩將仇報，她是絕對不會的，我看她是真的當時慌亂了。從小到大，家中幾個女孩子，除卻大姐姐，其他人都在您的膝下長大，您該是清楚芙蓉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那個時候不過是慌亂下的不小心罷了。若是因此就讓她覺得自己被放棄，她該是多麽絕望？”
    這番話是說到了老夫人的心坎兒裏的，她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葉文誼微笑，他道：“這麽說，我就當祖母答應了。”
    他似乎有些冷，吩咐道：“給我倒一杯熱茶。”
    葉德召想到兒子剛才不穿披風站在院中挨凍，心中有所觸動，他道：“你剛才是故意想讓自己傷寒的？”
    說到這裏，心中越發的動容：“你這孩子就是太為旁人著想，竟是不管自己的身體了。”
    葉文誼：“為家裏人做一點事情，我是甘願的。”
    “你看看，看看文誼和芙蓉的情誼，再看看葉芙蕖那個孽女。我怎麽就有這樣一個女兒，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葉德召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惱火道。
    老夫人掃了葉文誼一眼，輕輕的咳嗽一聲。
    好在，葉德召總算是冷靜了下來，沒有再言道其他。
    老夫人拍了拍葉文誼的手，說道：“往後不許再這樣了，不管如何，你也不能用自己的身體來為他們做臉麵。”
    葉文誼道了一個好，十分的溫和。
    老夫人感歎：“這一個個的都不省心，若真是有你一分我也不至於這般艱難。”
    葉文誼眼神閃了閃，他道：“說起來，還有一事要與祖母請示一下。”
    老夫人頷首：“你說。”
    葉文誼道：“我聽芙蓉說到，大姐姐那邊有不少的醫書。我雖然不才，但是身體不好，久病成醫。倒是有些感興趣。想與祖母請求，過去尋幾本書，帶去寺廟讀一讀。”
    老夫人稱好。
    不過葉德召倒是說道：“這些不過都是雜書，若是人人都要會醫術，那麽這世間要大夫作甚？你還是顧及些更正經的才是。明年就是三年一屆的科舉，這日子你等了好久，可要認真對待才是。若你這次能夠得到名次，那麽往後在一幹同窗之中分量截然不同。”
    葉文誼微笑：“父親放心，我定然會更加的努力。”
    葉德召又是交代了幾句，葉文誼從房中走出，他倒是沒有回屋，反而是直接奔著碧翠園而去。
    相較於前一段時間的荒蕪，現在的碧翠園生機勃勃，多了幾分煙火氣。
    眼看葉文誼過來，立刻有婆子迎了上來，微微一福，請安道：“見過大公子。”
    葉文誼清朗如玉道：“勞煩通報一聲，就說我求見。”
    管事兒的可不管怠慢，立刻道：“您這邊請。”
    將人請到了偏廳，立刻稟了陳瑾。
    陳瑾此時正在作畫，聽聞葉文誼到了，她將自己沒有畫完的畫輕輕的扯掉。
    幾個丫頭看了都分外的心疼，紅柳道：“小姐畫的這樣好，就這樣扯掉好可惜。”
    陳瑾輕描淡寫：“心境變了，回來再畫，也未必會有原本的意境。”
    她來到偏廳，就見葉文誼正在飲茶，他輕聲叫了一聲姐姐，微笑：“姐姐身體可還好？中午的時候聽聞你歸來想著來看，又想還是讓你好好休息，倒是沒有直接過來。”
    他的視線落在陳瑾的手上，說道：“姐姐的手……？”
    陳瑾包的很輕，透過紗布倒是能看到有些觸目驚心。
    陳瑾搖頭：“無妨。”
    她抬手在他麵前晃了一下，說道：“塗上藥膏好多了，不必擔心的。”
    藥膏是紅色，這才顯得嚴重。
    葉文誼狀似十分關心：“姐姐可不能太大意了，養傷期間就不要作畫了。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妥了。女兒家哪有不愛美的？姐姐且忍著幾日。”
    若是陳瑾沒有見識他上次的手段，當真以為這是一個好弟弟了。
    隻可惜，她這人生性多疑，並不信任旁人。
    這般看葉文誼，心中多是揣測了。
    她淺淺一笑，說道：“謝謝關心，我曉得了。”
    二人一同坐下，葉文誼突然就咳嗽了起來。
    陳瑾打量他的臉色不是很好，說道：“你可是身子骨不舒服？”
    頓了一下，她十分淡定道：“我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也研究過一些醫術。若你不嫌棄，不如我給你把脈看看？”
    葉文誼抬頭，與她的視線撞上。
    莫名的，竟是覺得臉色一紅，她的眼睛明亮的猶如天上的星星，明眸皓齒，惹人憐愛。這般一看，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