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章 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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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墨連野扶住小姨。
“寶庫被盜!”謝遙細聲道。
墨連野臉色也瞬間難看“不會木靈丟了吧?”
謝遙按住額心“亡旗那女的,也跑了!”
墨連野一陣缺氧,腦子不清醒地大喝“你們站住!”
除了左少邦和白無絕,這裏沒人要走,他喊誰,一目了然。
而他喊完之後,有些後悔,不自然地避開左少邦轉身睨過來的眼神。
“左某耳力不錯,剛剛聽到‘木靈丟了’四個字。”左少邦來了個先發製人,“大殿不是說謝家沒有木靈嗎?”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說有,剛剛就是欺騙太傅,欺騙所有人,說沒有,這啞巴虧,就得認。
麵對一聽“木靈”就投過來的諸多質疑目光,墨連野總不能落個品行低劣的汙名。
他隻能道“太傅聽錯了,謝家的的確確沒有木靈。”
天知道,說出這句話,他的心滴了多少血。
“是嗎?”左少邦望了望來報信的那名謝家護衛。
墨連野恐他逼問下人,搶先道“隻是謝家寶庫被盜,丟了些值錢玩意兒。”
寶庫被盜?
什麽人這麽有種,敢來謝家偷雞摸狗?
人們麵麵相覷,將信將疑。
“哦。”左少邦道,“那大殿喊我二人站住做什麽?難不成懷疑我倆盜了謝家寶庫?”
“這……”墨連野一時語塞。
“我耳力也不錯,好像還聽到‘亡旗那女的也跑了’。”白無絕半天不說話,一說話就總能對局麵造成點什麽影響。
“啊?祭品跑了?”
“亡者不安啊!”
“盜寶……來自祭品的報複?”
“是那少旗主順手牽羊?”
不管是否真有木靈,還是隻丟了些值錢玩意兒,白無絕插話插的極好,人們思路也跟的極好,一下子就成了亡旗少旗主幹的了。
亡旗少旗主被抓至今,傻子也猜得出,絕不會錦衣玉食地坐等今日獻祭,謝家除了給她留著一口氣,定什麽都不給她留了,皮開肉綻、各種折磨大概輪了一遍了,臨走人家也給仇人留點念想,似乎怎麽說怎麽合理。
耳聽四下議論聲,謝遙怒指白無絕“姓白的臭丫頭!就是你……”
“爪子不想要了?”左少邦收放自如的一身殺氣,再度噴湧出來。
白無絕自從左少邦來了,越發冷靜從容,道“姨字輩,你想栽贓我盜了你家寶庫?自進入這個大門,我就沒離開過諸位的眼,難道我有分身術不成?”
就是嘛!
眾人都不瞎,心道王上你氣歸氣,急歸急,不能編排莫須有的罪名啊,就算要編排,也不能當著左少邦的麵啊。
墨連野按下他小姨的手,艱難地勉強笑道“誤會,誤會,一場誤會。”
“那我可以走了?”白無絕問。
墨連野恨不得這塊燙手山芋趕緊走“請便。”
“誒!差點忘了。”白無絕欲走又留。
“何事?”墨連野頭疼。
“雖然我不懂喪事規矩,但也略知常識,孝子摔盆,是要繼承家產的,對不對?”白無絕道。
欺人太甚!墨連野終於明白這個詞的深意。
左少邦守了十八年葬骨大漠,好不容易有了親人,感情極度泛濫,自當附和道“左某聽說四殿生前養了一個玩樂場子,叫做不羨仙,依禮,是不是劃到小絕名下了?謝遙王上?大殿?”
“應該,應該的。”墨連野口不對心。
“小孩子家的玩意兒,本王不管。”謝遙道。
“地契、賬目、契印花冊,明晚之前,送到……痕王府,哦對了,太傅府外的幾條狗,左某幫謝家打了,以後未經訓練的狗崽子就別往外放了,丟人!”左少邦呼啦轉身,衣袍作響,宛如戰場上金鼓畫角之聲。
墨連野躬身“恭送太傅。”
“恭送太傅!”眾人退讓。
徐闊一把老骨頭,亦步亦趨,小心地落在丈餘開外。
墨清淮目送白無絕,一言不發,沉靜如水。
大門外頭,一顆人頭倏地縮了回去。
墨連野眼尖“何田田?”
隱隱約約,人們好似聽到了一聲響指。
緊接著,喪樂奏起。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風絲兒已經有了凜冬的氣息,撲在人臉上,有種被小刀銼磨的痛覺。
才出謝家大門,白無絕額心就黑氣一冒,身體像是被什麽重重撞了一般,腳下不穩,向後踉蹌。
左少邦一把摟住她的腰。
細細感應了一番白無絕身上的氣澤,他陡地皺眉“本命靈源離體?你!”
不由分說打橫抱起她。
“你幹嘛,放我下來。”白無絕臊了一臉通紅。
“胡鬧也該有個限度!”左少邦斥道。
“你才胡鬧,不許這樣抱我!”白無絕著惱。
左少邦八風不動“我是你哥,怕什麽。”
“師兄……給點麵子。”白無絕捂住發燙的臉。
“好。”左少邦也是講究人,將她往肩膀上一扛,手臂從她膝後膕窩穿過,讓她可以坐在自己手臂上,用抱三歲小孩的方式抱著她。
後邊的徐闊,下巴掉在地上。
白無絕覺得現在麵子裏子全沒了。
左少邦邊走邊道“本命靈源離體,道理上,絕不可能!我不管你怎麽做到的,身體元力虛虧總該沒跑,都這樣了,還敢到人家家裏去興風作浪?”
“師兄能不能換個詞兒?”白無絕抗議。
“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啊?”左少邦抬手想要打她屁股,終究不舍得,“還真搞出個分身!我差點都被你騙了,偷偷摸摸盜人家寶庫幹嘛?”
白無絕把手一攤,掌心裏,一顆碧色能量。
木靈!
與水靈一般大小。
“顯擺什麽!”左少邦餘怒未消,“受了那麽多委屈,就為了這麽一個東西,你的骨氣呢?尊嚴呢?要是我再晚來一步,你……”
“師兄。”白無絕握緊木靈,身體微微發抖。
沒人願意忍受屈辱。
左少邦心頭宛若受了錘擊。
“哼!謝家。”他咬了咬牙。
犧牲尊嚴,又蒙又騙,外帶偷盜,白無絕平生所厭惡之事,這一遭全做了一遍,她的心裏建設幾欲崩塌。
重視臉麵之人,都是自尊心極強的。
左少邦並非真的要讓白無絕難看,走了沒幾步,就將她放下了,對於她在謝家所經曆的事,也不再提。
他甚至都沒進痕王府,也沒再瞧白無絕,到了痕王府,就冷著一張臉甩袖走了。
“左太傅很生氣的樣子。”徐闊打開大門道。
“因為我辱沒的,不止我自己。”白無絕一歎。
人,從來不是獨立存在,也不是憑空而生的,上有父母,側有親友,一舉一動,代表的不僅僅是單獨個體。
徐闊一把年紀,自是懂得,將白無絕請進門,微微猶豫,覺得還是應該說一句“謝謝王妃肯相信我的話。”
“我隻是相信墨千痕身邊唯一的人,不會拿他的性命開玩笑。”白無絕道,“不過,你如何確定謝家有木靈?”
沒道理左少邦和高官達貴們不知道的事,一個落魄王府裏的老管事卻知道。
“早年皇後曾向謝家求過這顆木靈,不惜用自己的一雙眼睛去換,也沒換來……”徐闊道。
皇後?
墨千痕的母親,她上謝家求的靈藥,就是木靈?
白無絕腦海裏不覺浮出一道瘦削嬌弱的白衣身影,謝家有木靈這事,瞞的風雨不透,夏桐當年又是怎麽知道的?
“王妃,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徐闊又道。
白無絕大概齊猜到他要問什麽,當問不當問的,已經開口了,便示意他但問無妨。
“您是如何取得木靈的?您一直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啊!方才左太傅說的本命靈源離體,又是什麽?”徐闊道。
兩問,一個答案。
白無絕道“分身。”
分身?
一個人分成兩個的意思?
怎麽可能!
怪物嗎?
徐闊這次下巴真掉地上了,感覺不僅沒得到解惑,還產生了更大的疑惑。
主仆有別,本就不該問的,白無絕的神色,也不願深談,徐闊隻能將所有疑惑全都咽回肚子裏。
他一提衣擺道“多虧王妃,殿下有救了,我給您磕頭,謝您大恩。”
“別跪了,救人要緊。”白無絕直往臥房去。
木靈到手,本該請三位老醫官再來會診,然而上次,他們是因為左少邦的威嚴才來的,來了便後悔了,又被白無絕一嚇,對痕王府簡直視為龍潭虎穴,這次非得左少邦親令,否則他們打死也不會來了。
白無絕剛惹了左少邦生氣,一時半會兒哄他不好,叫他幫忙請醫怕是有點難,來往太傅府也頗費工夫,所以救人的差事,臨危受命,落在了孫曜小醫官的肩上。
孫曜隻是個侍醫,尚未經手過疑難雜症,但一見木靈,當機立斷道“這得煉化。”
此乃一般常識性問題。
不過,墨千痕一息奄奄,自主煉化木靈,好像不太可能。
小醫官便望向了白無絕,有些懼怕地道“呃,那個,痕王妃,你、你你,你能幫個忙嗎?”
都到這種地步了,白無絕自該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有了這顆木靈,她也敢瞧榻上的人了。
墨千痕罩著麵具,渾身一股血腥氣,胸腹起伏的頻率特別急促,好像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子。
疾浪的血箭造成的傷口極為駭人,血洞漆黑,且不斷外擴,正從心口往外蠶食著他每一寸正常肌膚。
血箭乃妖血凝結所化,腐壞之毒不是鬧著玩的。
別的妖族便罷,蝠妖能以血飼奴,操控其身,除非及時且被允許地繼續服食妖血,抑或殺了血主挖丹解毒,否則就隻有爛成一灘肉泥的下場。
疾浪這隻瘋狂的妖族將軍,左少邦都言“好找”,白無絕更逮他不著,何談放他血挖他丹呢?
且墨千痕的傷不止妖毒,還臨近心脈,傷及要害,老醫官們都束手無策,非木靈不可救之。
“你們出去。”白無絕道。
“我……”孫曜覺得,自己作為醫者,理應留在當場,以備不時之需。
隻是他剛開了個口,就被徐闊拉出去了。
白無絕這才俯身,摘掉墨千痕的麵具。
他整日遮掩著真容,如遮掩他的實力一般,不許別人窺探半分,他小心翼翼護著,白無絕自是顧念得到。
事不宜遲,她撚出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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