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章 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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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痕自也感覺到了,正要勸些什麽。
幾名護衛模樣的人發現了三人,朝著三人走來。
謝家人,皇親國戚,當然識得二皇子墨千痕,他那描的栩栩如生的麵具就是證據。
他什麽身份,怎配到不羨仙來尋消遣?不用懷疑,這三個不速之客定然有鬼!
墨千痕到嘴的話當即咽回肚裏,膿包一樣往白無絕身後一躲,扯起她寬大袖子擋在臉前。
盡管他臉上已經罩了麵具,仍怕被認出似的。
謝家護衛見他那慫樣,險些被逗笑,步步逼近而來。
白無絕輕輕扯回自己衣袖,抬手在墨千痕肩上一拍,叫他站在原地別動,自己和林沐對視一眼。
兩人都不是吃素的,要比狠,一個比一個狠。
簡單一眼,兩人就不約而同地動了,兩道黑影,勢如破竹地切進對方陣營。
白無絕牢記族規,尚不傷人命,隻放倒對手。
林沐卻直接扭斷了他們脖子,轉手將屍體塞在了曳地的帷幔後麵,順便一腳一個把白無絕放倒的人也給踢到暗處。
三人幾乎是悄無聲息殺進前方席位去的。
當然,慫王全撿現成的。
從門口處到那青玉桃花台,足足二三十丈,之間掛滿了垂飄的紗幔,布置了優美的室內水榭,再走過一座曲線曼妙的小拱橋,才到得近前。
這廂脂粉飄香,酒色撩人,座無虛席,一個個號稱上層高雅人士的男女客人,全都眼眸迷離,誰也不知小橋那頭,地上躺了多少人。
諸客穿的都是錦衣華服,吃酒都掐著蘭花指,外貌都是溫文爾雅,談吐都是彬彬有禮,即使方才一通喊叫,也不像粗人那般聲嘶力竭,而是帶著斯文的齊聲共鳴。
席位之間均用紗繡的屏風隔著,各色人影若隱若現投在屏上,千姿百態無以言表。
再加上偶爾響起的噥噥細語,耳畔軟糯,酥麻入骨,當真處處生情趣,寸寸皆妖嬈。
幸好有麵具擋著,白無絕感覺自己臉上燙的厲害。
墨千痕雙眼從未像現在這般清明過,幾乎目不斜視。
林沐雙頰也在故意調暗的光線裏可疑地緋紅,這一刻,她懷念起自己的蒙麵巾來。
不知道謝家來了多少人,看這陣仗隻懲罰投效新主的紅風、紅月,卻沒有直接闖入庫房搶走水靈,不知道在搞什麽鬼,白無絕決定看看再說。
敵在明,我在暗,最宜渾水摸魚坐收漁利。
墨千痕扯扯她衣袖,不消說與她想一處去了。
林沐隻當她是玄影公子,純粹是來獵豔食色的,已將就近一席的一男兩女打暈,隨手往旁邊一丟,鳩占鵲巢請她坐了過去。
白無絕坐定,看到那三人呼吸均勻,知道林沐手上有數,不傷無辜,便調轉目光,朝青玉桃花台望去。
四下裏燭光幽幽,燈油也是那種帶著香氣的,吸入鼻間,香甜酥膩。
青玉桃花台是座直徑約十丈的圓形台子,光可鑒人,奇大無比,中心部分以細膩紋路雕著一朵燦爛怒放的桃花,宛如美人額間花鈿。
台子上倒是亮如白晝,除了後麵連著左右樓梯的部分,幾乎大半個圓台每隔半丈就有一根與台子等高的木柱,木柱上頭置著燭台,也沒搭罩子,就這麽火苗串動著。
青玉桃花台本就是起舞用的,舞者功底深不深厚,就看她舞動的時候是否輕盈,這些火苗的作用,一看便知,若台上舞人把火苗全部扇滅了,估計也就沒有客人光顧了。
不知是否受了那些火的影響,離的如此之遠,白無絕竟感覺燥得慌,繼而身上有些潮,似乎出汗了。
“怎麽了?”見她擦了把脖子,墨千痕問。
“可能方才活動大了。”白無絕又把兜帽摘下來。
青玉桃花台上,紅風、紅月兩名領家的樣貌一模一樣,就連眉梢眼角的羞憤都是如出一轍。
兩女花信年華,凹凸有致,婀娜豐腴,雙手被綁在身後,嬌軀也被繩子緊緊地纏勒著,以至於胸前渾圓部分被摧殘了般,勒出印子,擠出衣領,令人看了不禁心頭癢癢,也想上去狠狠地捏兩把。
“好有韻味的女人。”白無絕忍不住道。
如此有韻味的女子,倒叫她憶起一人——望月寶閣的穆錦閣主。
雖隻是短短一晤,寥寥一言,白無絕也記住了那人。
但穆錦眼睛裏更多聰睿果斷,不若這兩女,秋水剪瞳,春華無限。
“玄影公子喜歡,大可救出她們,帶回家去慢慢欣賞。”林沐提議道,她臉上還是那副冰冷樣子,不似玩笑。
正因知她沒開玩笑,白無絕嗆了“咳……”
她又不是真男兒。
“玄影公子嗓子不舒服嗎?”林沐問。
“有……有點。”白無絕含混道。
林沐給她倒了杯桌上的酒水“請。”
白無絕一聞是酒,並未去端,再說了,她嗓子好得很。
林沐看了看她臉上漆黑的麵具,默然片刻,從自己的印跡晶環中取出羊皮囊,裏麵裝了清水,遞給白無絕。
看來,隻得喝一口了。
墨千痕瞧著白無絕尷尬,肩膀一顫一顫的,以他深藏不露的實力,肯定不是剛剛見了殺人場麵害怕了,而是在竊笑。
白無絕有些鬱悶,這小子,看他的紅顏知己叫人吃癟,就這麽高興嗎?
如果知道姐姐心裏是這麽想的,墨千痕一定不敢笑。
“謝遙來了。”林沐突然道。
緊接著,她身上那無時無刻不在外放的刺客殺氣倏地一掃而空,就像瞬間隱入黑暗一般,不露一絲端倪。
這個時候的林沐,宛若不存在了。
白無絕就坐在她旁邊,也感覺不到她那寒冽氣息了,如此,林沐整個人就變得危險起來。
試問,無聲無息中,林沐倘若發出致命一擊,誰能抵擋得住呢?
即便林沐隻是將位,白無絕以這身複至王位的實力,竟也不敢將她小覷。
到這時,白無絕才明白亡旗刺客的含義,不禁也對當初把林沐生擒的那位謝家客卿多出幾分猜測,那客卿,是什麽階位?今夜在不在此?如果碰上,自己勝算有多大?
心思電閃,青玉桃花台後麵的紅欄樓梯上,謝遙已施施然走了下來。
“嗯,紅風、紅月這麽一扮,比平時更嬌美了,大家說是不是啊?”謝遙以手扶欄,每走一步,手就往下滑個五六寸,那雙手很是白皙,指節分明,柔弱無骨。
而她穿的也軟滑的緊,沒下兩個台階,黑紗外衫就抖落了大半,露出一片香肩和修長頸子。
這裏是不羨仙,是歡樂地,自然不用像在自己家或者人前那般,穿的衣冠楚楚,人模人樣。
“王上,小心著涼。”謝遙身後兩名眉清目秀的男子幫她重新穿好外衫。
“曲領家真貼心。”謝遙輕佻地掐了一把他們下頜。
兩男抿唇而笑,全非一般小倌兒那般扭扭捏捏矯揉造作,他們的笑,落落大方,堪稱斯文俊秀,風度翩翩。
“好漂亮的男人!”白無絕評論道。
“玄影公子喜歡,大可搶了他們,帶回家去慢慢欣賞。”林沐又一本正經地提議。
白無絕“咳……”
“請。”林沐把羊皮囊再遞給她。
“……多謝。”白無絕感覺自己出汗更多了。
“本王倒看不出他們有多漂亮。”墨千痕這次沒笑。
林沐冷道“比某人的尊容不知漂亮多少倍。”
某人,熟悉的字眼,不就是墨千痕麽?
白無絕怔了怔,這位少旗主難不成不知道墨千痕的真實樣貌?她敢肯定,真要比的話,墨千痕絲毫不遜色於這兩個家夥。
“男人漂亮有什麽用?”墨千痕嗤道。
“同意,但不漂亮,又做縮頭烏龜的男人,更沒用。”林沐盯視著他的眼睛。
墨千痕敗下陣來,給她個懶得理你的眼神。
兩人結束短暫的交鋒,白無絕卻不想再夾在兩人之間煎熬,直接衝兩人道“麻煩兩位,打情罵俏離我遠點。”
“誰打情罵俏啦?”墨千痕一聽,霎時激動。
“遵命。”林沐則低頭應道。
“什麽遵命,把話說清楚,本王對王妃姐姐絕對忠貞不二,怎麽會跟別的女人……喂!聽我解釋啊!”墨千痕急的差點掀桌子,白無絕卻將臉轉向了青玉桃花台的方向。
而林沐抿上嘴唇,將遵命落於實處。
墨千痕心道壞了!誤會大了。
話說青玉桃花台上,謝遙和那兩個曲領家已然站定,望著相比狼狽不堪的紅風紅月兩姐妹,均是笑意盈盈。
“兩位大美人,何苦呢?嘖,本王看著都心疼,”謝遙一步三搖圍著紅風、紅月轉了一圈,“好幾天了,嘴皮子都磨破了,本王最後再問你們一遍,鑰匙到底交不交?”
“王上問多少遍都一樣,庫房隻有新主能進,請恕我們不能從命。”紅風雖然羞憤,但毫不妥協。
“大殿已將契印花冊移交給了新主,王上卻背地裏仗勢欺人,不覺得有失風範嗎?”妹妹紅月喝問。
“好一對吃裏扒外的賤貨,這才幾天啊,就一口一個新主地叫,枉費四殿曾經那麽疼愛你們!”兩位曲領家之一的曲山叱罵道。
“四把鑰匙,王上手裏有我們兄弟的兩把了,你們最好識相,把你們那兩把也交出來,免得便宜了外人。”曲水也義正言辭地道。
便宜?白無絕冷哼。
一點也不便宜!
不羨仙是她白無絕犧牲尊嚴換來的,昂貴的很。
再說了,誰是外人?
聽及此處,她明白了謝家人在此,卻不直接開搶的原因。原來進庫房,是需要鑰匙的。
想必也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鎖,否則暴力砸開,甚至拆牆,不比使用鑰匙簡單?
說起門鎖不普通,白無絕倒見過一個不普通的——謝家寶庫的鎖。當日她一分為二,偷往謝家寶庫盜取木靈,若換成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輕易開得那鎖,那是一把機關鎖。
不羨仙既是四殿墨連海的,說白了也與謝家關係密切,難道,用了同一種鎖?
果真如此的話,就怪不得謝遙非要拿到鑰匙不可了。
兩位紅領家怎麽說也是混跡歡場多年的,各色人等見得多了,心裏極為通透,又怎會不知謝遙的真正目的?畢竟打開庫房同時需要四把鑰匙,有什麽錢財寶貝往裏放,她們也是親眼見證過的。
紅風不為所動地道“你們兄弟別一唱一和的了,做人,還是要講一些原則的,流落不羨仙的時候,我們都在花冊上留了契印,發誓效忠契主,你們現在這種行為,簡直無恥。”
“呸!無恥之徒!”紅月更是唾道,“你們才叫吃裏扒外!不要以為有謝家王上撐腰,就在這裏小人得誌耀武揚威,小心新主來了,有你們好受!”
曲氏兄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氣的臉都青了。
“說得好!效忠契主,契主,不是新主!契印留名時,誰是契主?”曲山問。
“契印花冊在誰手,誰就是契主。”紅風不疾不徐地答。
“你們不識好歹!”曲水喝叫道。
“你們勢利小人!”紅月也怒吼。
眼看就要吵起來,謝遙花枝亂顫地笑了一通“好吧,好吧,本王知道兩位紅領家迎來送往慣了,口齒伶俐,心思玲瓏,不懼這種場合,隻不知,大家一起上,你們嬌嫩的身子受不受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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