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姐妹重逢，卻用了彼此間最見外的兩個稱呼，可見此番必不能輕易善罷甘休了。

    家醜不外揚，兩人默契地轉移陣地，來到白無藥在此地的居處。

    白無藥特地做了兩道頗合二姐口味的小菜。

    白無絕風塵仆仆而來，也確實想念妹妹手藝了，冷著臉邊吃飯，邊聽她細細道明身上所發生的一切。（見《獵妖為夫》）

    待了解取藥計劃雖失敗，但末了，沈令雲主動將半塊原位木靈給了小四之後，白無絕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畢竟原位木靈乃始祖級天材地寶，霸道非常，一旦入體，定為本命，而將本命靈源心甘情願地剔除出去，等若抱了必死之心，不管沈令雲天醫也好，妖族少帝也罷，這份情誼，須得念還。

    “我想辭職……”白無藥細聲細氣地掂量道。

    白無絕直接將筷子扔飛了。

    白無藥“當我沒說。”

    深吸一口氣，白無絕道“小四，你要記得，你不欠沈令雲什麽，你來這裏，是被我們設計的，取藥計劃，我們也是瞞著你的，就算要報答他，也輪不到你。”

    “承惠的卻是我。”白無藥淡淡道，“而且，原位木靈一複原，我體內的九滄之毒就被逼出去了，彼時他紫府大開，九滄就趁機襲入了他身體，毒發之痛，我最清楚。”

    白無絕看見妹妹手指顫抖了一下，心頭跟著柔軟，毒發之痛她何嚐不知？否則，又怎會有此番取藥計劃？

    她按住妹妹的手，難得苦口婆心地道“小四，你身為守界軍副尊，肩上扛著聞妖必獵、見妖必滅的界律，為了沈令雲你將我從北骨召到東湛，尊使之命，我必遵從，你放心，我一定破去法陣，救出沈令雲，還他恩情，而你，什麽都不要管，此事一了，你就隨我回家，聽見沒有？”

    “聞妖必獵，見妖必滅……”白無藥向來恬淡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二姐，你雖未扛界律，但也背負族規，來乾臻郡土這麽久，你就沒有半分動搖麽？”

    “沒有。”白無絕毫不遲疑道。

    “沈令雲……他真的很不同。”白無藥撿起二姐扔掉的筷子，輕輕地擦拭幹淨，搭在盤子沿上，“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是妖族少帝的，但更早之前，他一點端倪都沒露，即便妖朔之夜，他也能將本性克製的天衣無縫。”

    克製本性……這讓白無絕不禁想起當巽來，那大齡小妖在隕心香下，也是可以正氣清心不失神智的。

    白無藥輕聲細語地道“他逢診必出，懸壺濟世，所有人，包括外麵不明實情的妖，都傳他歸順了妖尊，可實際上，他沒有……我也一直堅信，他不會。”

    白無絕皺皺眉“小四，你隻是病了太久，沒有朋友，不涉世事，所以才對姓沈的毫不設防，小四，人心尚且隔肚皮，妖族又豈能輕信？”

    “二姐……”

    “你給我適可而止。”

    白無藥“……”

    總歸是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裏的親妹妹，白無絕一見她默默乖順的模樣，就忍不住心頭發酸發軟。

    最終還是好言相勸道“我的尊使大人，你千萬別犯傻，你若帶頭違背界律，想過父親沒有？想過白氏大宗沒有？又想過要為此付出的代價沒有？乖，聽二姐的，救出沈令雲咱就回家去。”

    白無絕這副放低了姿態的樣子，也讓白無藥感覺慚愧，她二姐身為家主，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不容違拗，能讓二姐如此降下身段的，也就她們幾個不省心的弟弟妹妹了。

    於是，白無藥略過這個話題，言歸正傳道“對了，二姐，情勢有變，需要你破的，不是濟瀾醫殿八星院的聚靈大羅陣了，而是皇都城外的四門斷龍陣。”

    前一個陣不陌生，即便要破，白無絕也能信手拈來，至於後一個，她來的路上也做過初步了解，心中已有計較。

    白無絕點頭“交給我好了。”

    白無藥又道“八星院裏麵的墟境之門怕是壞了，破陣之後，我得去固化……”

    “墟境之門？”白無絕在意地問。

    “一道人為界門，裏麵設了界橋，另一頭連接三途宮。”白無藥隨口解釋道。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白無絕登時揚高了聲調“三途宮？妖尊封印之地？”

    “二姐知道？”白無藥詫異。

    果然！果然！

    此妖尊果然是彼妖尊，這一趟真是來對了！白無絕內心又激動又興奮，恨不得立刻破陣攻城闖一闖那墟境之門後麵的三途宮，但這件事很危險，妖尊畢竟是尊位，她隻能探一探，試試手，不敵便逃，還是先不讓小四知道的好。

    默了默，垂下殺氣湧動的眸子，她岔開話題“我看山上諸多修習殺神破的武者，你培養的吧？如此，破陣攻城的軍隊倒是有了，不愧是尊使大人，到哪裏都能號令三軍，隻不過，這些人還差得遠。”

    白無藥沒注意到她神色間的變化，道“的確差得遠，待給他們打通玄牝門和生死竅，組起一支滅妖團，就差不多了，我現在就去。”

    說幹就幹，白無藥性子雖淡，但要做的事，絕不含糊，言罷起身，忽地又想起什麽，頓了頓。

    白無絕會意道“我刷碗。”

    白無藥驚奇“怎敢有勞家主。”

    以前一家人吃飯的時候，都是白無藥掌勺，老三白無涯和小五白無歇輪流刷碗，大姐位高，二姐權重，還從未伸手做過這種雜活。

    白無絕也是掩飾異樣，一時脫口，沒過腦子。

    所謂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她森然一冷笑“此處不是咱自己家，你去忙了，可不就本家主勞動了？記得叫東皇小子來見一見我，我覺得他爽朗疏曠，心軟意活，長的也不差，給本家主當妹夫最起碼比妖族少帝……”

    “那麽，有勞二姐了。”白無藥不等她說完，飛快地逃離當場。

    “哼，想看本家主出糗？你還差得遠！”白無絕一邊拾掇盤子筷子，一邊哼哼唧唧地嘀咕。

    白無藥效率極高，很快就將滅妖團組了起來。

    再加上東湛新皇蕭子鴻登高一呼，除了東湛諸軍，連避世隱居的閑散武者也出來賣力了，隨時可出征，奪回他們的皇都城。

    白無絕趁這兩天，將身體狀態調至最佳，除了破陣，她還會再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東皇小子也不知是因著白無藥的關係，還是需要仰仗白無絕破陣，對她極為恭敬，從不端皇王架子。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若後者倒也罷，就怕他屬意白無藥，刻意討好家主之類，所以白無絕一直冷臉相對，很是疏離。

    直至兵臨東湛皇都城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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