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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離古域,盤日山。
    古域城西有峰一座,得名盤日,山高百丈,十祟橫流,乃魔道妖人駐紮之地。
    雖為是非,亦是中立。
    因其位置特殊,連接著“大召國”的咽喉,直擊腹部。
    因此,曾在數百年前被正派祖師設下結界,自古域為始,荒離全境,盡數歸於妖邪之地,修為不夠,妖人終不能破之。
    晃晃年歲,終日不寧。
    盤日山中一目可見,瘴氣彌漫,妖氣衝天,唯有山腰上的一輪月崖,好似一隻巨人臂膀橫向半空,屹立萬妖叢中孤方生長,陽光普照,如是生息。
    據悉,君不見、那月崖台上蓋有破廟一間,四方小院,一共三間。
    除卻居中供奉的那尊看去牛不像牛、馬不像馬的石像,竟不見任何神佛逗留於此。
    此外,破廟無名無姓,無位無牌,抬眸可見,屋簷上的瓦片逐漸碎裂,院牆更是曆經滄桑,如今已腐朽不堪。
    院中住有師徒二人,一老一少,並非東主,而是流落至此,後來居之。
    老翁年歲不詳,穿著打扮亦是灑脫隨性,日間好酒,夜間好說,天下之事,硬是被他編成了自己年輕時的風韻故事,活脫脫的一位老頑童。
    雖然年事已高,已隱隱現出了斑白兩鬢,但此人天生豁達,飽經風霜,形與體之間,隻叫人看出他幹練精華,卻叫人無法猜測他是老是滄。
    至於幼子,身份亦是不詳,是老翁多年前半路救下,收為徒兒。
    幼子來曆不明,當時尚且還在繈褓之中,老翁心想:“此子天生陽抗,根骨奇佳,隻是年歲尚幼,一路帶隨恐有不便。”
    思來想去,就給他取了個名兒。
    以“無羨”為名,指“江河”為姓,但因“河”字忌諱,與幼子命中相生相克,便去掉“河”字,後得名江無羨。
    江無羨初到時仍是稚童,自來到此地後住了小有年頭,跟隨著師傅一路修行,現如今步入少年,已隱隱有龍鳳成鸞之勢。
    江無羨並不會任何功法,據他所知,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會任何法術,雖然平日裏聽他說了不少大話,但從未見他老人家真正的施展。
    從剛開始的心血來潮,到後來耳根子聽出了老繭,除了每日早早的爬起來坐在崖巔跟著師傅一起呼吸吐納外,好像並沒有什麽實際的功法招數可學。
    今日,一如既往的爬起來照常打坐,天還未亮,一老一少就坐在崖邊之巔。
    師傅常年入定,心神自然安寧,可江無羨天生懶筋,亦是對外界充滿好奇的稚子,光練不實,早已被師傅口中那股子仙俠的新鮮感磨滅了心態,縱然不會相信有人能騰空禦劍,翱翔於天。
    所以近日來,江無羨都是打著瞌睡陪師傅入定打坐,至於那一呼一吸的法門,倒是沒想太多。
    因他打小嚴習,沒有十年,少說也有個七八年了,這門心法口訣,早就爛熟於心。
    對他而言,這種不著調的呼吸方式少練幾日也無妨,反正也是陪著師傅裝模作樣罷了,難不成靠這呼吸法門還能飛上天?
    總而言之,他不信。
    所以沒一會兒,江無羨就坐在旁邊響起鼾聲來了。
    “頑徒嗜睡,討打!”
    師傅微微睜眼,見那東方盡頭上的一輪正日升空,此時萬物複蘇,正是每日修行天地靈氣最佳時機。
    可近日來,江無羨一到打坐時辰就鼾聲如雷,令他頗為不悅,便隨手拾起根木棒,一拍打向江無羨的屁股,厲聲斥道:“臭小子,如此下去,將來你還想不想下山了?”
    江無羨自知理虧,隻敢瞥了個不悅的表情,不敢多言,索性又靜靜地坐回去,繼續吐納多無趣的魚兒呼吸法門。
    心中暗道:“哼!打坐打坐,每日打坐,小爺的屁股都快長出老繭了,也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的腚是什麽做的?”
    江無羨非常清楚,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跟師傅鬥嘴,唯獨每日打坐修習時,千萬別挑戰師傅的威嚴。
    否則,一定會死的很慘。
    就這樣,老少二人,閉目盤膝,右掌朝下,左掌朝上,雙掌交叉於腹部中央聚靈。
    一呼一吸,並穩前行,看似無聊又無趣的吐納方式,卻不知早已在多年間的修煉中形成了自己獨有的真氣。
    晨陽初升,天地靈氣緩緩吸入各自周身,師傅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在旁邊督促教導:“氣入丹田,督任並行!”
    而這時,江無羨心念一動,跟著起哄,嘴中也碎碎念叨,完全瞎編:“氣入丹田,化精練氣,睜開眼睛,神功大成,。”
    每個做師傅的人,或多或少難免會有些忍不住想要教導弟子的潔癖,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栽培的徒兒,關鍵時刻會遺漏什麽。
    但這套呼吸吐納的法門,江無羨早就與之形為一體,別說想漏掉個別心法口訣,恐怕今生今世,也難以忘卻。
    打坐完畢,已過卯時,江無羨即便懶筋發作,此刻也睡意全無,便與師傅閑聊起來。
    師徒二人坐在崖邊之巔,聽師傅說起世間怪事,什麽武俠仙宗、仙魔鬥法、門派之爭等等。江無羨忍不住反駁道:“若真有師傅說的那般神奇,為何徒兒從未見過師傅禦劍飛行?”
    “哈哈哈,臭小子,你聽著!你可知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廣?”
    “有多高……?”江無羨抓了抓頭,想了想,抬頭望了眼天邊,卻終究答不出師傅所問。
    師傅又再次淡淡一笑,縷了縷顎下微微泛白的那束胡須,卻又不做任何解答。
    江無羨小小心思,當真無解,想破腦袋,又怎能想出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廣?
    反問他說:“既然您老人家知道,那您倒是說說看!這天有多高?這地……又有多廣?”
    師傅瞧了他一眼,見他兩眼清澈,眸子放光,眼神裏散發出的,無不是好奇和疑惑,便對他說:“非是天人,不能通曉,此乃天機,不可泄露,待他日你若能悟出天道,自然知道何為天機。”
    “嘁!什麽天人天機,神神秘秘的,天人有什麽好的?”
    “天人能禦劍飛行嗎?天人能斬妖除魔嗎?天人能長生不死、打遍天下無敵嗎?”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一旁的師傅聽他此言,心中感慨,猶想當初:
    “那是自然!曾幾何時,我也曾問過自己,天人是否能不敗於世?能長生不死,能斬妖除魔、亦或是解救蒼生?”
    “嗯?那能還不是能?”話到這裏,立時挑起了江無羨內心強烈的好奇心。
    其實其他幾樣並不重要,唯獨這長生不死,正是江無羨的終極夢想。
    不,不止他江無羨,多少人頭破血流,隻為一朝成仙,應該說,這是萬物眾生的終極願望。
    於是,江無羨認真地豎起耳朵,即使清楚眼前的這個老頑童並不是什麽世外高人,但如果世間真有長生的法門可尋,將來下山以後,也必定能多漲些見識,倒不至於成為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然後,本著興奮的小手拖著腦袋等師傅開口解惑,下一刻卻偶感失落。
    隻因師傅玩笑似的笑著說:“這天人嘛……嗬嗬嗬,為師也不知曉。”
    “嘁!那您還說什麽天人,這世間哪有長生不死,那不成千年老怪了?”
    師傅聽後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想他小兒見識,又怎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荒離之境多以妖魔橫行,古域城更是魔道第一城,除卻自然修煉成妖,後被上古力量封印在大山之中的生靈以外,控製整座荒離最為強大的力量,是人。
    準確的說是妖人。
    亦或是魔道者。
    於是,望著山腳下那些隨處可見的黑氣,江無羨一一向師傅詢問個究竟。
    但他清楚,那些從四麵八方飄開的一團團黑氣,陰鬱、昏暗、強烈的讓人感到窒息。
    即使是沒有絲毫真氣的尋常人,隻要用心,也一定能感受到是有妖邪作祟,或者是邪祟聚集,否則說不過去。
    而師傅他老人家卻不看眼前,反而指向遠處那座看似荒蕪的枯城問道:“小子,你且看去!那便是古域魔城。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親自去看看?”
    “想!徒兒每天都在想。”
    “不過師傅!有一件事,徒兒一直也想不明白。”
    “何事?”望著他這張小小清澈的麵孔,眼神裏流露出對山外探索的目光,那是少年對世間的渴望,是壓不住的激情與誌願。
    “師傅!我們為什麽要一直住在山上?徒兒想不明白,師傅為什麽不能帶著徒兒下山?”想到便說了,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麽師傅不讓自己下山。
    自跟隨師傅上得山來,眨眼時間,五年過去,自知山下有妖邪作亂,但每天站在這崖台上遠遠地望著那座偉岸的城樓,心有難念不甘。
    甚至認為自己已經與世隔絕,隨著時光飛逝,在往前走,那已經是七八歲之前的事了,如今江無羨早已記不大清。
    可一旁的師傅聽了後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從懷中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物件。
    這物件表麵鏽黑,背麵有無數個小框子的印記,要說像什麽,倒像是個風幹的龜殼,但仔細一看,好像又不像龜殼了。
    “因為它!”師傅鄭重有聲。
    “這是什麽玩意兒?”江無羨拿在手中,看著這個龜殼不像龜殼的東西,很似好奇。
    看了半天,江無羨沒能看出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是上麵的小方框中,似乎鑲刻著一些古老的符文。
    至於是些什麽,這不是他能回答。
    師傅卻說:“這便是咱們不能離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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