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賓可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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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離開極光後才發現,這座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對於專注於滑冰的他十分陌生,他竟有那麽瞬間想不到該去何處。
此時回家隻會給老李徒增擔心,而去醫院,除了用拙劣的借口和老媽再吵一架外,他想不到其他的解決方法。
不過還有一個地方,雖然已經有一年未曾光顧,但他知道不管什麽時候去,那裏都會為他敞開大門。
“需要恭喜你終於跳出火坑了嗎?”穿著白色舞裙的葉曉一邊說著,一邊將嘻嘻哈哈滿練功房亂跑的孩子們抓回來,讓他們排成一個隊形。
這家舞蹈學校由葉曉的母親開辦,李牧當年就是在這裏學習的形體。作為這裏的常客,李牧已經一年沒來了,但練功房好像什麽都沒變。暗紅色的木質地板,不鏽鋼的扶手,巨大的形體鏡,隻不過領舞者變成了當年的同伴。
“你一點都沒變。”
李牧的聲音被葉曉放出的音樂所淹沒,而當她大聲問起時,李牧隻搖了搖頭。葉曉便不再理他,帶著孩子們開始了今天的練習。
見葉曉認真起來,李牧便倚著牆角坐下,靜靜的看她擺臂、踢腿、彎腰,白色裙擺飛揚,如水仙花盛開。最後,李牧的目光被她修長的指尖吸引,那裏仿佛停著一隻叫做記憶的蝴蝶。
“你以後要做什麽?”
“最偉大的舞蹈家哦!”
“舞蹈家可不會哭鼻子。”
“哼,我沒有哭,隻是眼裏進了沙子……”
當年被母親嚴苛對待的葉曉常常委屈的躲在角落,在李牧要安慰她時,又會找出各種幼稚的借口。現在,夢想成為舞蹈家的女孩未能飛遠,而是落在這座城市,成了一名或許會教出舞蹈家的人。葉曉從未向李牧抱怨過,她似乎從一開始便放棄了掙紮,默默的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喂,想什麽呢?”葉曉遞過來的酸奶讓李牧回過神來。舞曲已畢,還沒定性的孩子們又開始了嘰嘰喳喳,葉曉也懶得去管,就靠在李牧身邊和他一起啜飲著酸奶。
“還是老規矩,每天晚上九點後就安靜下來了。”沉默之後,葉曉拿出一串鑰匙塞進李牧的手心,“別弄壞了東西。”
葉曉沒問李牧離開極光的原因,也沒問他接下來的打算,而是用這種方式將想說的話統統告訴了李牧。冰冷的鑰匙在李牧手心仿佛剛出爐的烙鐵,燙得他差點失手將鑰匙扔出去。但他狠狠的攥緊手心,似乎要和那炙熱做一番生死搏鬥。
“我用不上。”李牧將鑰匙遞回去,他隻想來這裏休息片刻,無心去承擔這串鑰匙背後的沉重。但葉曉已經起身進了雜物間,出來時,手裏提著一個藍白相間的三角袋子。李牧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麵,不過這種顏色的冰鞋袋太多,李牧也不敢確定。
“任何東西都是會變的。”原來葉曉還是聽到了。她不再提鑰匙的事,將袋子放在李牧的麵前,“幫我個忙,將這個東西送還給她的主人。”
李牧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葉曉的編舞小有名氣,自然不乏請她幫忙的花滑選手,但粗心到將滑冰鞋落下,怎麽想都有點說不過去。在記下地址後,正要出發的他聽到葉曉輕笑著說:“或許你們會有很多話聊哦。”
李牧沒去理解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他在思考回來後用怎樣的方式將鑰匙還給它的主人,以至於到了地方他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賓可俱樂部的門外。
作為天津市老牌滑冰俱樂部,賓可曾是天津市花樣滑冰的代名詞。隻不過最近受到其他俱樂部的衝擊,漸漸的有種美人遲暮的感覺,但並不影響它擁有本地最好的教練以及資源。
這樣一來,李牧覺得手中的袋子有點沉甸甸了。他拉了拉衣領,盡量將自己偽裝起來,然後低著頭走了進去。
“我來……”李牧想對前台表明自己的來意,開口後卻發現葉曉並未將滑冰鞋的主人告訴自己,於是他尷尬的提著袋子,怔怔的看著對方。
“呀!這不是尹夢瑤的東西嗎?”賓可的前台也納悶的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客人,直到她的眼睛掃過李牧手裏提著的東西,立刻大聲叫了起來。
尹夢瑤?李牧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他很快就打消了疑慮。在前台大呼小叫後,一名麵容焦急的女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她的步履有些蹣跚,似乎並不適應腳下的鞋子。
空氣劉海,紅色的運動服,唯有披肩的長發變成了更有利運動的馬尾,李牧確定自己見過對方,就在醫院的門口。
“我的冰鞋怎麽在你……”說到這裏,尹夢瑤突然看清了麵前站著的男人,“你……你不是……”
“真巧啊。”李牧笑著將袋子遞給她,他想盡快完成這個任務。
尹夢瑤還要說什麽,遠處有人沉聲叫著她的名字,她趕緊一把抓過袋子,轉身就往那邊跑,但她並未忘記李牧,回頭喊:“你可不準走,待會我要和算賬!”
一個飯盒讓對方記了這麽久,李牧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他並不是來討債的,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但他剛有想走的動作,前台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夢瑤不準你走。”前台的表情很不好看,仿佛她抓住的人欠了尹夢瑤一筆巨資,此時正打算跑路。不管李牧如何解釋,對方都不相信那關於飯盒的起因。最後李牧隻好歎了一口氣。
“我不走,你可以放手了嗎?”
前台在確認李牧不會耍賴後,才慢慢的放開了手。但也隻是放開手,並未放鬆警惕,隻要李牧靠近門口,她的表情立刻會變得無比的緊張,身體也躍躍欲試,似乎做好了隨時和李牧拚命的準備。
這種情況下,李牧也不好一直僵在門口,他隻得在前台的注視下往裏走,然後靠在冰場邊上,示意自己並沒有逃跑的打算,以此來逃過對方的監視。
這時,尹夢瑤已經換好冰鞋,再次出現在滑冰場上。她並沒注意到場邊的李牧,低著頭滑到一名含怒而立的男人麵前,剛一站定,便被對方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你滑多少年冰了?滑冰鞋的重要性還要我從頭給你講嗎?有什麽不得已的借口能將這麽重要的事忘掉?剛才的訓練不算,現在從頭開始,在我沒回來之前不準停下來!”
男人罵完後,嘴裏依舊嘀嘀咕咕,目不斜視的從李牧身邊經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李牧認得他,這名叫王彪的教練今年三十一歲,在國家隊時是雙人滑主力,不過他早已退役,和李牧在國家隊並沒交集。既然對方沒注意到自己,這正是李牧求之不得的事。
怒氣衝衝的王彪回了辦公室,李牧正要叫住尹夢瑤,請她替自己向前台解釋以便得到離開的許可,卻發現尹夢瑤眼圈泛紅,已經咬著牙在冰上滑了起來。
“好可憐,夢瑤又被教練罵了。”沒了教練的約束,有幾名賓可的隊員在李牧邊上休息,同時小聲的聊著天。
“有什麽可憐的?滑不出來就滑不出來,家境那麽好,幹什麽不行,非要來吃這份苦。”
“對啊,一個人就占了教練大半的時間,同在一家俱樂部,我們看起來像是別人的陪練。”
“噓……小聲點,有外人呢。”
李牧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隨意的看著四周,不讓他們發現他已經聽到了聊天的內容。不過他的眼角餘光一直看著場上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