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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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都站在楚辜麵前,親口承認自己是蕭玥的手下了,簡錦還有什麽信不得,不由輕笑一聲道:“都說到這份上了,先生難道就不想講講你和蕭玥的關係?”
“他就是個浪蕩的公子哥,為師讀了十年聖賢書,不能和聖儒大觸比肩,但好歹也是學富五車,三觀通通都正得很,和他能是什麽關係!”
薛定雪這會便拿出了讀書人家的氣勢,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嗤笑,眉目之間更是落滿了不屑,可見他心裏是極唾棄此人的。
簡錦卻不信。
她冷眸凝他,柔白臉龐被細汗打濕,愈發顯得整個人氣質纖弱,但說話聲卻響亮著:“都到這時候,先生還想著要誆我!”
薛定雪知道她這是要較真起來了,不由收起臉上嬉笑:“本就沒有關係,如果硬要扯上一點,頂多是他知道為師是你的先生後,就叫人請為師到蕭府坐一會兒,說了些威逼利誘的話。”
簡錦眼中波瀾不驚地看著他,“還有呢?”
薛定雪無奈極了:“為師賤命一條,不要了也就不要了,可是他拿雙親與幼妹要挾,為師就不得不從了。”
說起這事來,他好像憋屈得很,有股憤憤的語氣在裏頭,忽然話鋒一轉,又忙著向她表起衷情:“不過徒兒放心,為師心裏頭還是向著你的,跟他隻是虛與委蛇而已。如今蕭玥不在這裏,蕭茹更是逃了,而這燕王殿下也昏迷不醒,咱們的機會正好來了。”
可這野山茫茫,外麵又是禦林軍把守,哪裏容易逃得出去。
但看他說的,根本不像是誆人的樣子,除非他早有預謀。
但是這樣也說不通,他就算早有預謀,又怎麽能精確地計算到她會被蕭玥帶走,又隨皇室狩獵,緊接著再遇上燕王……
除非,除非這些事都是在他意料之中?
一旦想到這個可怕的念頭,簡錦驚得心頭猛跳,有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第一次感覺到重重陰謀盤桓在周圍,同時還有幾頭野獸蠢蠢欲動,暗暗地潛伏著,這會眼前就有這麽一頭笑麵虎。
這頭笑麵虎太過狡猾,話說密不透風,從他神情裏又挑不出一丁點兒錯。
簡錦斂起心思,又問道:“燕王被毒蛇咬傷,如今又昏迷不醒,先生現在打算將他丟在這裏,難道不怕他出了事被人查出來?”
薛定雪嘿嘿笑道:“放心,為師自有安排。”
他就一句話簡單掠過,其他的話卻不再多說了。
簡錦說道:“先生既然要帶我出去,那麽也讓我知道你的打算。”
薛定雪笑著攏住她的肩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這雙手掌帶足了力道,緊扣著她的身軀往懷裏按,然後就不肯撒手了,半拉半扯強製性地帶她走。
簡錦卻立在原地不走。
薛定雪沒了法子,隻好停下了腳步,但他也精著惡,攏著她肩頭的手掌一刻都沒有撤下。
簡錦低了眸一掃,視線往按著自己肩頭的手掌掃去,儼然帶了份冷然之意,她忽然輕挑唇角,半是嘲諷道:“先生不肯明說,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包藏禍心?”
這話聽到他耳朵裏卻是很快就過了,然而表現到了臉上卻是一副悲慟神情,薛定雪連連搖頭歎氣,按著她的左肩卻是越來越使勁了:“為師這番苦心就這樣被你糟蹋了,你這個人當真是冷血冷清得很。”
乍一聽這話滿是委屈的口氣,可細探之下,分明是左顧而言他要引開她的注意力!
簡錦瞧著這一幕,旋即從幹澀的喉嚨裏發出短促的一聲,似笑,卻又不是笑,瞧他的眼神依舊如前,冷冷靜靜的,同時又充滿了距離感:“還請先生放手。”
她這兩隻腳釘在原地,渾身有著九頭牛也拉不回的氣勢。
薛定雪無奈了。
可這世間有什麽事能愁得了他呢,況且他又是一個最不愛愁緒煩惱的人,很快就想到對應的法子,當下唇角掀翻,眸光幽幽地看著她,一字字輕輕往她雙細白耳朵裏灌。
“為師這一放手,隻怕有什麽滑膩膩的東西又要纏上來了。”
趕緊沒招了,就把這一招使出來,好得很好得很。
簡錦氣得要瞪他。
知道這招奏效了,薛定雪唇角大揚,連帶著狐狸眼眸稍稍彎著,帶出一抹具有俘獲人心的亮色來,“徒兒可要好好想想,是要被困在這塊小地方給野獸做糧食,還是跟著為師出去重獲自由?”
簡錦是怕蛇黏膩的肌膚,也怕它纏身,可是眼下她必須要解開心中的謎團,其他的一切都不顯得那麽重要了。
她亦是用著冷靜的語氣道:“那也請先生好好想想,你的身份,你的來曆,你對我、對整個甄侯府的意圖……”
說到這處,剛才在心頭升起的可怕念頭又重新席卷而來,簡錦不免抿了下嘴唇,眸光瞬間冷然,在直視之間盈盈射出逼人的光亮來。
薛定雪難得看她被逼得這麽嚴厲,仿佛來了興趣,雙眸不覺一亮,像是在期待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簡錦直言道:“恐怕先生要帶我去的不是甄侯府,而是別的地方。”
薛定雪不由挑眉:“何以見得?”
看他好奇濃厚,便知道自己這話猜對了,他的確是想帶自己去另外一個地方,可是他這樣做,有什麽目的呢?
簡錦越來越想不透,索性問道:“先生就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薛定雪卻是沒有回答她,而是從袖中掏出一隻短笛。
他將這精致的小物件兒轉在手心裏把玩,瀲灩流波的眼眸卻是盯緊了她,“徒兒想要怎麽一個走法?是被為師逼著走?還是自願?”
之前隻是語言威脅,現在都已經直白粗暴到用行動表示了。
簡錦咬牙看他,他卻揚笑握起手中短笛,將將要吹起來,驀地腳下突然伸出來一隻大掌,眨眼的功夫就拽著他的腿狠狠一扯。
接著,薛定雪視線天旋地轉,有道玄色人影忽然罩下來,沉沉地壓在身上。
“你!”薛定雪看著驟然欺身的楚辜,氣極反笑,唇角忽然破開一抹弧來,“你竟然沒暈過去!”
楚辜一隻胳膊狠狠壓製著他的脖頸,俊臉對準他的,聲音低緩,但是卻保持著一貫的冷靜,“解藥。”
薛定雪似笑非笑道:“什麽東西?”
最後一個字剛剛落下,楚辜已將手肘撞上來,直接力道狠厲,直接撞上他下頜。
他自然猝不及防,臉一偏,下頜瞬間青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跡,但他仿佛不知道此刻的劣勢,仍是笑了笑,語氣懶散到了骨子裏。
“若是別的東西,我倒或許有解藥,可是現在燕王是被蛇咬傷了,來問我要解藥,不覺得可笑嗎?”
楚辜冷眸盯他,仍是那一句話:“解藥。”
但說這話時,氣息儼然不穩。
他這樣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對此薛定雪顯得很是得意,這會又見他這樣了,就笑著要說:“沒——”
手肘又撞上來,這會直接撞他鼻梁,他來不及躲,硬生生吃了一記,痛得兩眼冒星,眼神散亂,半晌才對準焦距,繼續笑著補完話,“沒有。”
楚辜勉強撐住沉沉往下墜的腦袋,“你膽敢,膽敢——”
似已成強弩之末,猛地咬住牙。
他麵色如鐵,透著陳舊老鐵一樣的黯淡,卻仍強撐著,從鼻息裏散出來的呼吸更是急急喘喘,振得四野風聲淩冽。
薛定雪看著他,忽然笑了。
下一瞬兩條胳膊忽騰起,一下子的功夫就將楚辜翻身撩開,動作流利迅速,又立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麵前卻站著的是簡錦。
他本是笑盈盈的,然而看到她手裏的短笛,這份笑意便僵了僵,隨即又重新笑了起來,用一種哄騙的口吻說道:“好徒兒你到這邊來。”
簡錦動都沒有動。
杏眸盈盈,卻透著十足的警惕,滿心的謹慎。
她緊緊捏著手中短笛,像是要以此為匕首,他進一步,她便退一步,隻要有這把短笛在手,她總是放心些。
然而薛定雪仿佛心裏沒有芥蒂,繼續朝她走近,並笑著伸出了手,說道:“還傻愣著做什麽,難道還想等燕王再偷襲一回?”
眼看他要逼到眼前了,簡錦緊了緊手心,連連後退,卻一時大意沒有注意腳下,不小心絆了一下,也就是這空檔,眼前人影一晃,接著薛定雪就大步跨到她跟前,笑盈盈地盯著她看。
“好徒兒!”他揚著眉叫了聲,聲音很是洪亮。
簡錦被這突然的一聲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將兩手藏在後麵,但已經遲了。
楚辜往她肩頭搭上了一隻手,溫柔地拂去了肩上的落葉,而另一隻手則攤開伸在她眼皮底下。
統共也就五根手指,常人也就這樣的數目,但是常人卻是做不出來駕馭萬壽蟲鳥的事兒來,簡錦就跟看不懂似的,愣愣的盯著眼前他這隻骨節勻稱的手掌。
試想著,若是短笛再度落入他的手心裏,隻怕這萬蛇纏身的借口將會屢試不爽。
簡錦躊躇裝不懂時,薛定雪隻從嘴裏吐出兩個字,“拿來。”
她瞬間沒了話說。
這原本就是他的東西,她沒有道理私藏。
但他這眸底藏不住的緊張,是為了什麽?
舌尖抵著牙齒,簡錦輕輕笑了下:“我不過是拿了一下,先生這麽緊張做什麽?況且,隻有先生一人能使用這把笛子,旁人又不會拿它來做什麽。”
猶如醍醐灌頂般,薛定雪眸底一晃,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也是,你是不會的。”
正說著時餘光早已掃盡周遭,臉上神情並未變,仍是一副笑而散漫的樣子,但方向卻是變了。
他忽然朝一個方向轉了身,頗為奇怪地咦了聲,納悶道:“怎麽還睜著眼呢,燕王?”
簡錦心裏頭一驚,立馬循著他的視線望去。
跌躺在地上,麵色慘白的楚辜就這麽突然跌進了眼眶裏,教她心裏吃了一驚,想想之前每回見麵,他都是正裝冠麵,哪有眼下這副狼狽模樣。
或許知道自己現在非常狼狽,楚辜緊緊抿著雙淡薄的唇,而他的臉色看上去更是差到了極點。
差就差在了氣色上麵。
慘白如被陰雨濕透的紙,額角密布著細細的冷汗,掛在眉眼上,掛在發白的臉頰處,挺直的鼻梁也沁出了幾滴冷細的汗珠。
原本一張臉的線條流麗非常,然而眼下隻剩慘淡。
唯有一雙鳳眸微微睜開一條縫兒,卻像是從天光中豁開一道口子,陰霾、怒意、冷靜所有的情緒都摻雜在了一塊兒,直直朝他二人射來。
這恨意如此濃烈,簡錦難以承受,心尖幾乎被一下子被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