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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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錦心裏滾過無數個念頭,最終覺得還是冷靜最為妥當。
    她站在原地靜等,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聽見珠簾裏頭的美人曼聲問道:“你就是簡錦?”
    簡錦頷首應是。
    從這位美人的聲音裏可以聽出來,她年紀並不大,估摸著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看來是比楚辜小了。
    但是依照這屋子裏配備的丫鬟數量,可想而知,她年紀雖淺,但在燕王府上已經住了有些年頭,想必在楚辜心裏她地位也非同一般。
    見她溫聲應了,美人也沒有什麽反應,隻吩咐身邊的一個丫鬟,聲音依舊曼柔輕緩:“羞泓,你過去瞧瞧。”
    聽這聲音,好似個溫柔似水、美麗曼妙的女子。
    簡錦心中默然。
    羞泓卻應了聲,掀開珠簾朝簡錦靠近。
    一股淡淡的檀香飄然傳了過來,簡錦並未低頭,視線便與到了麵前的羞泓迎了個正著。
    羞泓這個丫鬟年紀不大,容貌姣好,也十分懂禮貌,見著簡錦投來視線,臉上笑意淡淡的道了聲簡二爺。
    這態度不可謂不恭敬,然而她越是恭敬,就越不簡單,簡錦心中愈發不敢掉以輕心,也淡笑著應了一聲。
    羞泓扭頭朝珠簾裏頭說道:“主子,這位簡二爺生得俊秀倜儻,比宮裏頭的七爺都要好看上幾分。”
    美人仿佛對此並不怎麽感興趣,淡淡的嗯了聲,身子懶懶靠在矮榻上,手就著烏散的鬢發虛虛撫了一把,卻是抽出來了一根蓮花雕紋的玉簪子,身側的丫鬟見狀,便虛低著腰雙手遞了過來。
    美人淡淡道:“綠翹,到你了。”
    站在珠簾外頭的簡錦卻是聽得雲裏霧裏,眼見著這個叫綠翹的丫鬟撥開珠簾朝自己緩緩走來,在外屋站著的丫鬟奴仆們都收到感應似的,紛紛圍困上前。
    其中三四個粗壯的婆子就忽然上前,又一齊湧到她周圍將她團團圍住。
    原本滿屋子的寂靜,如今卻湧動著一股洶洶的氣勢,簡錦暗道不好,立即蹙眉後退。
    然而她身後沒有退路,婆子們一塊用力架住了她的手腳四肢。
    簡錦被束縛得難受,下意識略微動了動,有個婆子卻是異常凶狠,直接抬腳往她膝蓋上狠狠踹了一腳。
    簡錦不堪其痛,狼狽地跪在了地上。
    婆子到底潑辣,指著她的鼻子又唾罵道:“放肆!”
    被如此羞辱,簡錦隻覺惱怒非常,然而此時雙手雙腳已被她們束縛住,毫無反抗之力,為了自保,她也隻能垂垂頭,怒話少言以免自找無趣。
    下一瞬眼前忽然落了雙繡鞋,緊接著,她的下巴就被輕輕抬了起來。
    簡錦抬起頭第一眼見到的是一個麵容普通,但眉眼卻十分溫和水潤的少女,顯然這人便是美人口中的綠翹丫頭了。
    她半蹲在簡錦麵前,一手扣著簡錦的下巴,一手握著根玉簪子,正微微笑道:“簡二爺,得罪了。”
    簡錦揪著眉頭神情困惑,顯然不明白她口中的得罪是設麽意思,但下一秒看到她高舉手臂,將手裏握著玉簪子朝她臉上狠狠刺來時,心裏當即一突。
    然而在躲閃之際,簡錦手腳卻緊緊被婆子們攥住,幾乎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眼看臉上將要遭到毀滅的一劫,她又驚又怒,就在慌亂之中緊閉上了雙眸。
    淚花兒幾乎懸落眼眶,砸在衣衫手背上,卻在這劇變之際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王爺來了!”
    原本寂靜的屋子更顯冷寂。
    察覺到自己的臉上並沒有刺痛感,簡錦心裏滾過驚喜的巨浪。
    她睜開眼,又忍不住眨了幾下,懸在眼裏的細小淚花兒不堪重負,輕輕地掉落了下來。
    然而她沒有喜悅多久,又立馬被婆子們粗暴地一扯而起,一塊兒躲在了簾子後的角落裏,旋即丫鬟排列在眼前,遮住了簡錦的視線。
    剛剛從外麵走進屋中的人,也被丫鬟們遮住了視線,冰冷幽沉的視線一掠而過,丫鬟們齊聲低頭行禮,他這才在桌邊落定,羞泓在側沏好了熱茶,輕聲說道:“眼下天色漸晚,主子也已早早地入睡了,王爺……”
    楚辜說道:“不必驚動她。”
    羞泓遲疑住了,王爺這樣說顯然是有事了。
    “本王來這趟是為了尋一個人。”楚辜說道,“整個府上已搜遍,但尋不到他這個人,眼下隻有你們風雪院這塊地方沒有搜過。”
    羞泓轉而微笑:“王爺這次來就是為了要搜風雪院嗎?”
    楚辜淡淡道:“既然你們主子已安歇,本王看幾眼便走。”
    他漆黑的一雙眼睛往屋子裏的丫鬟中尋索,慢悠悠,幽沉沉,卻是不帶絲毫停頓,隻一瞬的功夫便又將視線收了回來,轉而往茶盅裏逐漸冷卻的茶水,說道:“茶涼了,本王也該走了。”
    說完這話時屋中忽然發出一聲低弱的呼喊聲,卻又極為短暫,楚辜凝神片刻,卻是再沒有聽到剛才低低的叫聲,便皺了眉頭不語。
    羞泓在旁柔聲道:“奴婢恭送王爺。”
    楚辜看她一眼,視線輕輕往她身後打轉,卻隻見到一堆低眉順眼的丫鬟,此外並無其他異狀,但他起身後卻微微一笑,扭頭朝羞泓道:“你該知道分寸的。”
    此時眼神渾然不似之前般溫和,而是充滿肅殺之氣,仿佛那擱在懸崖上的刀劍般,隻要一個不小心,眨眼之間就能殺她個人頭落地,還是來不及瞑目的那種速度。
    羞泓當即打了個寒顫,垂眼應是。
    楚辜卻是未再看她,抬腳走了。
    等到人影徹底消失在目光盡頭,羞泓這才轉身進屋。
    她一進屋子,立馬耷拉下臉,又使了個眼色給婆子們。
    緊接著,嘴裏被塞了一團白布的簡錦就被婆子們粗魯地扯了出來,肩上被扣得緊,她一時吃痛,腳下踉蹌了幾步直接跌在了地上。
    簡錦越感無助驚惶,低頭皺眉,勉強隱忍住心中的怒氣。
    卻是就在此時,胳膊上忽然多出了一道力氣,她抬眼一看,羞泓正拖著她的手臂,一邊扶她起身,一邊柔聲道歉:“剛才真是對不住簡二爺了。”
    簡錦口中塞著布,不能言,隻露出微微的一抹冷笑。
    羞泓便蹙眉看向按著簡錦手腳的婆子,吩咐道:“趕緊將簡二爺口中的髒東西扔出去,把人的手腳給鬆了。”
    婆子們觸及到她隱隱嚴厲的眼神,一時遲疑,忍不住看向綠翹。
    綠翹亦是不解,忙將羞泓拉到屋外,問道:“你要做什麽?”
    羞泓微笑道:“自然要給簡二爺鬆綁。”
    綠翹被她氣得快要跺腳:“給這人鬆綁做什麽,咱們主子的意思你難道不明白嗎?”
    羞泓卻是先問她:“你聽不聽王爺的話?”
    綠翹一愣,隨即無語道:“王爺剛才說了什麽了嗎?”她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王爺根本沒說什麽話。
    羞泓低聲道:“王爺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她見綠翹神情困惑,便接著解釋道,“王爺來的這一趟雖然隻喝了一口茶,好像什麽也沒有做,但其實已經在暗示我們趕緊把人放回去,如果不放,不知你我,就連咱們主子都要受到牽連。”
    綠翹要略慢一拍,這會隻驚訝極了:“王爺想來寵愛主子,在他心裏誰能比過主子的,這簡二爺又是個什麽身份,你怎麽能如此篤定王爺能為了他,竟然要怪罪起咱們主子了。”
    羞泓歎道:“王爺的心思,誰又能真正明了,”說著卻漸將惆悵收起,說道,“看王爺剛才的態度,顯然知道人已經藏在咱們這裏了,人必須趕緊交出去。”
    綠翹顧慮道:“那主子那……”
    羞泓亦是擔憂,但牙關一緊就說道:“先別管那麽多了,叫婆子們先把人放了再說。”
    此時裏屋傳來人聲:“羞泓,綠翹你們二人去哪了?”
    聽到自家主子的聲音,兩人立即應聲進屋,而到了屋內,正聽主子喚羞泓進去。
    二人便悄悄對視一眼,羞泓隱在袖中的手輕輕搭了搭綠翹的手臂,隨即撩開珠簾就進去了,隨即響起低低的談話聲。
    而獨自留在外頭的綠翹則給婆子們使了個眼色。
    在她的授意下,婆子們這才敢將簡錦鬆開。
    而一時全身失去了禁錮,簡錦驟然感到輕鬆,不由揉了揉被按得陣陣發疼的左肩,卻見綠翹笑盈盈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簡錦卻忌憚她手中的玉簪子,等自己起身之後才微微後退,隨後掙脫開她的手,微笑道:“多謝了。”
    綠翹也不介意她的防範,就淡笑應下。
    隨後珠簾嘩啦啦作響,綠翹這才稍緊神色,立即走向剛剛出來的羞泓,卻見她會給自己一個淡淡的笑容。
    綠翹一怔,不明所以。
    羞泓卻是沒有多說,直接低聲道:“把玉簪子給我。”
    綠翹就將東西遞到她手中,羞泓握著這根玉簪子走到簡錦麵前。
    簡錦早已看清楚她二人之間的動靜,以為這番又是行那醜事,就下意識後退,眼神裏充滿了防備。
    羞泓說道:“簡二爺千萬別誤會,剛才奴婢沒有明白主子的意思,害你白白出了一場虛汗,這是咱們這些奴才的不對,理應向您道一聲歉,可主子的這份心意,您得收下。”
    說罷,便將手中的玉簪子遞上前。
    簡錦垂瞼看了眼,防備難解,就微笑道:“無功不受祿,這份心意,我不能收。”
    羞泓柔聲道:“既然是心意,那就無關利祿財權,有的隻是咱們主子的一份心意。”
    都這樣說了,自己沒有什麽理由能夠拒絕,最後簡錦隻能應了,卻又錯眼看向珠簾裏麵。
    珠簾重重,幽香沉沉,周圍布景十分古典雅致,然而珠簾背後的美人始終未展花顏,隻能隱約瞧見一抹身影。
    她似乎正懶懶地靠在矮榻上,乘著身側丫鬟拂扇得來的幽風。
    綠翹與羞泓對視一眼,隨即笑著將簡錦迎出了風雪院,而在回去的路上,簡錦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剛剛還是雲濤翻滾殺意騰騰的局麵,楚辜一來,轉瞬間卻又是春風細雨待如貴賓,後來又竟然送她一根玉簪子,這理由實在太古怪荒唐了。
    想著想著就不知走到了何處。
    此時天色濃黑,草叢裏蟲鳴隱隱,簡錦稀裏糊塗走了一圈竟然最後走回了自己的屋中。
    屋內燈火未點,黑漆漆一片,簡錦此時眉眼疲憊,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就摸索到了床邊,直接栽倒下去。
    驀地,腦袋卻撞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似乎還在被衾中蠕動。
    簡錦嚇得尖叫都沒有喊出聲,直接一腳跳起遠離床榻,厲聲道:“什麽人!”
    黑漆漆之中,被衾一動,隨即兩隻小手往下一扯,一顆毛發茸茸的腦袋就鑽了出來,可憐兮兮道:“相公,是我。”
    就著月光,簡錦勉強看清楚了她的麵容,其實看不清也沒事,光聽她的聲音,簡錦就已經猜出了來人的身份,當下揪起眉頭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嬌娘抽了下鼻子:“我,我想跟你一塊睡。”
    簡錦此時懈於防備,就靠倒在床邊上,又朝她說道:“你過去些。”
    嬌娘一聽她這話,就眉笑眼開;“好嘞。”身子往裏拱了拱。
    簡錦順勢滾進去,卻不與她一個被窩,又扯了一條被褥過來,把手腳腦袋都蓋得嚴嚴實實。
    半晌後,聲音全湮滅。
    嬌娘察覺到身側沒有動靜,就小心翼翼地探手摸過去。
    她摸到簡錦那邊,直到觸摸她的衣角才停了下來,又見她沒有反抗抵觸,這才大膽地繼續往上摸。
    其實嬌娘心裏有估算,大概撫過簡錦平坦的小腹,到了胸口這塊地方才緩緩停下,而後手指悄悄撥開了她的外層衣衫。
    正想往裏探進去時,卻驚然發現她的胸口跟自己一般有起伏弧度。
    嬌娘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當下春光融融,哪裏還有時間想這些東西,就想繼續往裏摸。
    驀地,耳邊一陣風聲,一個巴掌忽然呼過來。
    嬌娘嚇得縮手縮腦袋,全身全腳也都縮進了被窩裏,最後簡錦的這個巴掌輕輕地落到了別處。
    過了一會兒,嬌娘才探出眼睛張望,卻見簡錦已裹緊被褥背身過去,將自己防備得像個刺蝟般。
    嬌娘對著頭頂,無聲地歎了口氣。
    殊不知,裹身背對著她的人暗暗地鬆了口氣。
    第二天早上天還蒙蒙亮,簡錦正在熟睡當中,身上忽然一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卻是看到一張放大的臉。
    大清早上的,簡錦就被嚇得睡意消散,將眼一瞪:“你壓著我做什麽?”
    嬌娘卻是跨坐在她腰腹之間,見她醒了,高興得傾身壓了下來,又要將雙手擁住她的脖頸。
    簡錦有些抵觸,趕緊扯上被子把臉遮住,聲音在被中顯得悶悶的:“你起開。”但語氣是明顯的不容退讓。
    “我不。”嬌娘坐在她身上撒嬌。
    簡錦不由頭疼,故意威脅道:“再不起開,我可要生氣了。”
    嬌娘不以為然:“相公說了很多次生氣,但是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你生過氣,嘻嘻你這話純粹是來哄人的,我可不上當!”
    簡錦索性不說話了。
    嬌娘卻十分迫切地想得到她的回應,就伸手扯她的被窩。
    簡錦緊緊揪著不放。
    嬌娘嬌笑道:“相公,你這算是惱羞成怒了嗎,別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笑聲如此大,又是在大清早上,簡錦喜歡早上安安靜靜的,不喜歡如此吵鬧,當下就有些皺眉頭了。
    她心下當即生了一計,直接狠拽一把被子然而倏地撒手,嬌娘猝不及防,慣性作用之下身子直接往後一仰。
    “哎呀!”
    她身後就是地麵了,若是現在摔下去,指不定腦殼會摔成什麽慘樣。
    簡錦好心伸手扶了她一把,嬌娘卻仿佛攥到了一把救命稻草般死死不撒手。
    這樣一來,簡錦手上的力道被她帶得也沒了勁兒,反而隨她一同跌到了地上。
    緊抱著嬌娘的手肘重重磕著地麵,發出好大的聲響,她一時吃痛,忍不住皺眉撒手,痛跌在地上。
    嬌娘從她懷裏滾落出來,她自己沒什麽大礙,正想笑嘻嘻的說話,卻見簡錦抿唇白著臉兒,正捂著手肘難受,當即嚇了一大跳,忙蹲到她跟前殷勤詢問。
    簡錦抿著唇,半晌後才憋出一句話:“快去叫大夫。”
    手肘磕得厲害。
    嬌娘慌不迭去喊了,然而她不識燕王府上的路,走了半個時辰仍是沒尋到地方,反而稀裏糊塗走到了一處僻靜處。
    她也知道走錯了正想要折回去,卻見前方枝葉濃陰的屋簷下窗子半開,露出一張眉目清晰的麵容輪廓。
    嬌娘一著急當即就喊道:“燕王!”
    在寂靜的氛圍下,楚辜自然聽到了這一聲。
    他知道喊這聲的人是誰,但眼下正有公事纏身,最是難解凝神之時也最不想被人打擾,立即吩咐侍衛去處理。
    嬌娘被侍衛架著要走,慌亂之中更是驚了,口不擇言喊道:“燕王您得救救我家相公,他出大事了!”
    然而她這一聲剛剛喊完,楚辜身側站著的長壽卻是將窗戶砰地一關,視線半路截斷,嬌娘心急如焚,繼而啼哭不止。
    哭聲傳到書房裏頭,楚辜心起煩躁,輕輕揪起了眉頭。
    按長壽的視線望過去,卻見他眉心揪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但是他以前從來沒有皺眉這個習慣。
    楚辜擱下手中的筆,吩咐道:“把窗子打開。”
    長壽清楚他不止要開窗,於是就喊了那個幾個架著嬌娘的侍衛過來。
    楚辜在書案前,看著一臉委屈眼淚的嬌娘,沉聲道:“說清楚,她到底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