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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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野空的大腦一片空白。

    父親,&bsp&bsp這個詞對他來講屬實陌生。也許曾經在孤兒院被排擠時他渴望過有人叩響孤兒院大門,也許在流浪時他也有那麽一瞬間希冀過會在大街上不期而遇,可是現在秋野空已經完全不需要了。

    無論是他們——福澤諭吉與他母親——之間發生過什麽,&bsp&bsp吵架分手也好,&bsp&bsp陰差陽錯的誤會也罷,對於秋野空來說都不是那麽重要。

    而且,對方看起來也並不是很歡迎自己啊。秋野空看著麵容嚴肅的男人,心情複雜地想到。黑發青年腳步微轉,&bsp&bsp抬腳就想離開這裏。果然這種天氣就應該呆在作之助的身邊,&bsp&bsp而不是聽太宰治的鬼話。

    但秋野空的動作被橫插一腳的江戶川亂步打破,&bsp&bsp偵探先生看破了對方的意圖,拽著明顯有些炸開了毛的青年進門。

    “社長,&bsp&bsp我把這個都不知道照顧一下自己的家夥帶回來了。”

    “早知道一點都得不到你的消息,當初就不應該放你走,&bsp&bsp外星種族實在是太作弊了。”

    能明顯感覺到黑發青年的抗拒和不情願,門一關上,&bsp&bsp江戶川亂步就鬆開了對方的袖子站在一邊,&bsp&bsp抱著雙臂有些氣鼓鼓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在生氣什麽。

    說實話,&bsp&bsp大概是血脈裏那壓倒性的種族基因,&bsp&bsp秋野空的五官與社長並不相似。除卻眼中的那抹薄綠色,&bsp&bsp就連眼型都是截然不同的。秋野空的眼型,&bsp&bsp遠看就像是自帶眼線一般上挑著。而若是他願意變回自己的豹型,&bsp&bsp這種漂亮的特征又會更加明顯些。

    可一旦秋野空認真起來,那種天生的野性又會帶著和麵前生父一致的淩厲感,&bsp&bsp讓人下意識就退避三舍。畢竟社長先生可是經常被自家部下調侃,&bsp&bsp看幾眼就會把年輕姑娘嚇得雙目噴血。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看起來十分鎮靜沉著,&bsp&bsp但在熟知他的江戶川亂步看來,對方實則已經不知所措到僵硬住了。

    “看起來還是要得亂步大人出馬才行。”發絲淩亂的壓在偵探帽下,江戶川亂步嘟囔著。他跟在福澤諭吉身後這麽多年,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尤其是他如此天賦異稟,而福澤先生也從未刻意隱瞞過。

    “大叔當年和夫人是和平分手啦,當初兩個大人分開時都不知道夫人其實已經有了身孕。直到不知道為什麽,夫人選擇回到這裏生下你,大叔發現夫人回來時她已經因為意外身亡了,所以,大叔其實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亂步一口氣說完,又對著站在一旁看似無動於衷的秋野空補充道“當然,我說這些也不是為大叔開脫什麽的,是因為你也有權知道真相。”

    秋野空。

    大概是福澤先生也從照片裏的小少年一下子長成個大人的衝擊中緩過神來,他有些鄭重地開口“空,我知道讓你一下接受這個消息很困難。但是隻要你願意,福澤宅與武裝偵探社,永遠都能夠成為你的依靠。”

    秋野空有些煩躁,又有些不知道什麽的情緒翻湧著。青年的眉毛從進門擰著就沒有放下來過,他咬著後槽牙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似乎隻能把腮幫子咬到泛酸才能阻止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任性。

    什麽啊,這都是些什麽事情啊、

    “對不起,我不接受。”說完這句話,明明窗戶大開著,秋野空卻像是呼吸不上來一樣猛地喘了口氣,喉結凝澀著滾動了幾下,又重複道“對不起。”

    青年的眼睫皆隨著動作垂了下來,遮住了一半的眸光,他低下頭看著腳下的瓷磚,卻隻讓自己感到一片眩暈。秋野空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幾乎是眨眼間便到了窗戶前。他手撐著窗台,便靈巧地翻身跳了下去。

    沒有聽到重物落地聲,倒是底下傳來路人的幾聲驚呼。江戶川亂步快步走到窗前,隻看到黑發青年有些慌不擇路的背影。

    “被嚇跑了。”天下第一的偵探攤了攤手,“雖然知道他第一時間肯定很難接受,可是這個反應也太激烈了。”

    “他是一個好孩子。”社長說道,心情有沉重。雖然知道必然是這個結果,但確實還是會感到些許沮喪失落,以及從知道這個消息後就無時無刻不壓在心頭的愧疚。

    如果當初、算了,人生又哪裏會有如果呢。

    秋野空回到織田作之助的墓地,如今這裏是一個人都沒有了。他斜靠著墓碑坐下,將腦袋輕輕擱在冰涼的石碑上,頭頂的耳朵隨著他的動作向側邊微微耷拉著,一條黑色的尾巴突兀出現,繞著墓碑底座鬆鬆環了一圈。像是完全放鬆下來的青年就這樣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一聲微不可查地的歎息飄散在風裏,秋野空頭頂的豹耳下意識動了動,卻因為這聲熟悉的歎息愈發沉浸在過去的時光中。他太累了,這五年來,隻有現在才能說是有種幼崽回到自己監護人身邊的安心感。

    即使帶給他安全感的隻是一塊墓碑。

    從聽到那聲歎息,又好像隻是一瞬間,秋野空朦朧間夢到了熟悉的紅發青年站在他麵前,無奈彎下腰來搓了搓他的耳尖。

    不屬於人類的那雙足夠敏丨感的耳朵傳來的癢意讓沉睡中的青年頓時一個激靈,還沒能睜開眼睛,下意識就連尾巴上的毛都全部炸開了,看起來蓬蓬鬆鬆,倒不像是豹尾了。

    天色已經全黑了,但對於貓科動物來說完全不算問題。那雙在夜下散發著瑩瑩綠光的豹曈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生物。尾巴逐漸恢複平靜,秋野空抿著嘴唇朝頭上摸去,那種熟悉的溫柔似乎還殘留在不斷下意識輕顫的耳尖上。

    但是且不提不可能有人接近不被五感靈敏的青年發現,就隻搓耳尖這件事,是隻有織田作之助才會這麽做。

    這世界不可能有第二個人閑著無事搓一隻豹子的耳尖了,就連那五個弟弟妹妹,也隻有在秋野空心情好的時候才被允許上手輕輕摸一摸。

    至於太宰治?那個狗人隻會哈哈笑著把秋野空嚇到炸毛一蹦三尺高,或者欺負到氣成飛機耳,但從來卻不會上手碰——即使隻要他想,豹毛都能被他薅禿。

    秋野空愣神了一會兒。此刻夜幕星垂,空氣中早就泛起了涼意,黑發青年張嘴打了個無聲地哈欠,露出尖尖的虎牙,慵懶地弓起背伸展了下身體——完全改不掉來自基因裏的習慣。

    即使隻是與織田作之助墓碑相伴的短短幾個小時,他就露出了十分饜足的神情。其實也許不該逃避這麽久的,這個念頭在秋野空心中轉瞬即逝。

    “作之助,明天再來看你。”秋野空蹲下身用額頭蹭了蹭墓碑,尾巴不舍地在冰涼石頭上卷了卷,隨後被主人貪念般收回了身體。

    身後的樹葉被溫柔夜風吹動,颯颯作響,秋野空就當作是回應,彎起了嘴角。

    白天發生的事情秋野空也不是真的宛如鐵石心腸沒有觸動,福澤諭吉怎麽說都是一個不知情者,隻有任性小鬼才會用犀利言辭去戳一個人內心的痛處。

    但讓秋野空立刻接受也是不可能的,他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辦法去麵對——還有一大堆重要事情要解決呢。也許等織田作回來後,就能知道該怎麽做了吧——畢竟這位是能和可怕的太宰治做朋友的神人。

    第二天秋野空依舊起了個早,他買了些小孩們喜歡的東西,放在弟弟妹妹們的墓前,又為老板準備了幾本西餐料理書。和不再能說話的家人們相伴了一會兒,秋野空起身離開了墓園。

    “偵探社都沒有事情做嗎?”看著吊在大樹上的青年,秋野空無奈地問道。

    被繩子卡住脖子的男人吐出了模糊不清的句子,眼看著對方掙紮力度變小。手邊沒有鋒利物體,秋野空踟躕了一下,還是上前托住對方,將人放了下來。

    在手接觸到太宰治身體的一瞬間,秋野空的耳朵與尾巴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跳了出來,顯然是人間失格對他起了作用。

    “咳、咳……”太宰治捂著脖子被勒竹的部位——即使因為綁滿繃帶而看不見深埋於下的勒痕——咳嗽了幾聲,又恢複平時那輕飄飄一張嘴氣死人的模樣。

    “呀,真的好久不見貓醬這個樣子了,還真是讓人想念呢。”太宰治在被秋野空鬆開後就離了他幾步遠,捏著下巴做出一副研究者打量的模樣。

    “嗯嗯,尾巴竟然也長長了。”太宰治眼神落在秋野空翹起的尾巴上,讓那根黑色的豹尾不自在地甩出了破空聲。

    這力度要是抽在人身上,大概能把人直接劈成兩半。太宰治幾乎是立刻就得出了結論,他抬頭對上秋野空那雙薄綠色的眼,心中咋舌,想不到這小鬼竟然是福澤諭吉的兒子——真是一點都不像。

    不過要是能早點知道的話……算了。隻不過,外星種族,當真是讓人驚喜啊。

    太宰治彎起眼眸,鳶色不知道因為什麽而竟然顯得有些溫柔“織田作還有東西留給你,要不要和我去拿?”

    秋野空這下是完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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