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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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夜晚無星無月,&bsp&bsp空氣中泛著潮濕的沉重,抬頭就能看見一大片壓在人們頭頂的烏雲。白日的時候下了點雨,但好像除了給地麵積水外並沒有解決低氣壓的難題,&bsp&bsp這場即將來臨的暴雨就仿佛是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

    路上有匆匆走過的行人,&bsp&bsp不是穿著得體的白領,也不是衣衫破爛的流浪漢,隻是生活在這座城市裏形色麻木為了生計疲於奔波的普通人——這類人在一座城市中數量最多,最不起眼,&bsp&bsp卻是撐起一座城市運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四周的景色隨著腳步深入而逐漸變得寂靜,&bsp&bsp在昏暗小巷裏,&bsp&bsp酒吧亮起的招牌就像是黑白電視裏唯一的色彩。

    秋野空踩著輕巧快速的腳步聲,褲腳沾染上從地上濺起髒兮兮的泥水點也不在意。他在招牌處停下,&bsp&bsp仰起頭看了看閃著昏黃微醺的燈牌,伸出手有些踟躕地推開了掩藏在小巷中的酒吧木門。

    “吱呀——”

    酒杯清脆的碰撞聲,&bsp&bsp輕鬆的低聲話語以及偶爾傳來的三兩笑聲,一切都將外部世界隔絕。酒紅色頭發的青年正坐在吧台前,&bsp&bsp舉著喝了一半的酒杯。他沒有在笑——事實上織田作之助似乎不太會笑——但是任誰都能感覺到他周身的輕快氣息,&bsp&bsp這個不殺人的黑手黨是在高興著的。

    十三歲的小孩還是第一次來酒吧,他握緊了手中的傘,&bsp&bsp一雙含著薄綠的眼睛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全新的世界。那雙漂亮的貓瞳在看到飼養者時明顯亮了幾度,&bsp&bsp那不屬於人類的耳朵與尾巴不受控製地因為心情愉悅而露了出來。

    少年“噠噠”幾聲跑下了台階,&bsp&bsp在另外兩人有些深意的打量下,&bsp&bsp下意識地揪住飼養者沙色風衣的一角。

    “作之助,&bsp&bsp外麵要下暴雨了。”秋野空將手中一直抓著的傘遞給對方,身後大約半米長的尾巴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擺擺“你今天出門時沒有帶傘。”

    織田作之助轉過身來,&bsp&bsp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bsp&bsp這種眼神在這位年齡其實並不大的青年身上不知為何就顯得格外有保父氣質“謝謝,&bsp&bsp空。”

    秋野空得到了飼養者的誇獎,那雙薄綠的貓瞳要沁出蜜糖來,尾巴也甩得飛起——完全是違背貓科了。他習慣性地歪著頭任由飼養者搓上他薄薄的耳尖,顯出完全被人類馴化的幼獸模樣。

    旁邊被無視好久的少年終於按捺不住性子,拉長了語調問道“呐,織田作,這就是你養的小孩嗎?看起來好——無趣哦。”

    披著黑色大衣的少年身上處處綁著繃帶,就連眼睛都完全遮住了一隻,外表看上去比頂著貓科動物特征不怎麽正常的秋野空更加不正常些。

    秋野空對這個人的濾鏡立刻從“作之助的好友”降到了“作之助的一個討厭鬼好友”,他不爽地瞪了過去,卻撞進一片深沉如沼澤的鳶色裏,那裏仿佛有世界上最濃鬱的黑暗,拉著一個掙紮的靈魂往下拖拽。

    “!”

    秋野空被嚇得連呼吸都停住了,那剛被飼養者搓揉過的小豹耳朵往後折倒,幾乎要到貼在頭發絲上的地步。他被織田作之助拉著小臂才能阻止下意識地後退,但是那根柔軟豹尾已經炸著毛豎立在身後,僵成了一根毛毛棍。

    在回過神來,他已經拽著織田作之助的風衣對著太宰治露出還稚嫩著的小貓牙微微弓背哈氣了好一會兒,而對方隻是胳膊肘抵在吧台上撐著腦袋歪歪看著,一副‘看吧真的很無聊’的模樣。

    秋野空更生氣了,要不是監護人在這裏,大概小少年就要衝上去和對方拚命打一架。

    他立刻在心裏給太宰治打上了十萬個扒都扒不下來的負麵標簽。偏生織田作之助一隻手還壓在他的腦袋上,語氣竟是還有點高興“太好了,好久沒有看到空這麽有活力的樣子了,看起來果然還是要多和同齡人接觸一點啊。”

    秋野空?

    “啊——”還不等秋野空表示不滿,那邊太宰治反而速度更快地抱怨了起來“什麽嘛,我可不是這種隻知道撒嬌的小鬼,噫。”說著他竟然還過分誇張地打了一個冷顫“明明是貓,卻像是狗狗一樣令人討厭呢。”

    秋野空

    後槽牙被小豹子磨得咯吱作響,那雙冷下來的貓瞳盯著對方細細的喉嚨管,看起來是很想將對方一口咬死。可惜就那點小力度,大概連繃帶都咬不穿吧。

    織田作之助冷不丁插進來一句話“太宰還真是討厭狗呢。”

    在一旁充當了很久隱形人的阪口安吾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吐槽之欲,推了推眼鏡道“織田作先生,這種時候明明就應該幫你家小貓說話的吧,他看起來已經快要被氣哭了。”

    秋野空握拳“可惡,誰會被這種討厭鬼氣哭啊!還有,不是貓,是豹子!”

    阪口安吾毫不留情地指出“明明已經氣出淚花了。”

    織田作之助聞言側首“空,你竟然哭了嗎?”

    太宰治笑得肆無忌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野空“”

    當真是好可惡的一群大人啊,其中一個竟然還是他的飼養者,簡直是令人絕望的現實。織田作之助順了順秋野空腦袋上的毛,將骨骼都還沒有完全長開的小孩拎到一旁的高腳凳上坐著。秋野空視角拔高了一截,

    “老板,有牛奶嗎?”織田作之助問道,也絲毫不覺得在酒吧點牛奶有多麽奇怪。

    老板大概已經習慣被太宰治問更奇怪的問題——例如在酒裏加清洗劑什麽的,對於織田作之助的問題完全能保持得體微笑“抱歉,沒有準備牛奶。”

    或者說,偶爾調酒會用到的不帶一絲甜味的牛奶實在不太適合給小孩喝。

    織田作之助大概也是隨口一問,沒有得到肯定回答也沒關係。他舉起杯子對著身旁另外兩人道“那我今天就早點回去了,來碰個杯吧。”

    剔透的金黃酒液在杯子搖搖晃晃,散發著冷氣的冰塊撞在杯壁上,發出清脆的“咣當”聲。

    太宰治不滿地“噯”了一聲,嘟囔道“織田作這麽早就要回去了嗎?好不容易我們三人才有機會聚在一起的,現在可是大人的休閑時光,讓這小鬼自己回家就行了吧。”

    織田作之助道“太宰自己不也還是個孩子嗎?”

    太宰治露出仿佛被噎到一般的神情,又迅速反駁道“我可是港口afia的準幹部哦織田作,才不是孩子。”

    可織田作之助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人小鬼大的小孩一樣。太宰治心中慌亂,將頭扭到另一邊對上阪口安吾,大聲掩飾道“安吾!我們幹杯,織田作這家夥有貓,已經背叛了我們!”

    阪口安吾吐槽“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工具人一樣啊,太宰。”

    太宰治故意捏著嗓子問道“安吾怎麽會這樣想~?”

    織田作之助舉著杯子冰了一下太宰治別過去的側臉,聲音毫無波瀾道“是因為安吾總不說話吧。”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也舉起杯子“為了什麽幹杯?”

    夾在兩人中間的太宰治雖然不情願,但也用兩個手指搖搖晃晃地夾起杯子“就勉強為了織田作有貓好了。”

    杯子碰撞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酒液在裏麵搖搖晃晃覆蓋上冰塊頂端。織田作之助將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向兩人告辭。

    秋野空在跳下高腳凳前得意地衝太宰治做了個鬼臉,尾巴都不由自主地纏上飼養者的小臂。像是宣誓什麽主權一般,幼稚至極的小鬼。太宰治冷眼看著,心底嗤笑,但這卻很有效一般讓他的內心升起不爽來。

    在秋野空用尾巴牽住織田作之助路過太宰治時,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肩,但除了把幼豹嚇了一跳幾乎蹦到飼養者身體的另一邊之外,並沒有發生意料之中的意外。

    秋野空的黑色的小豹耳、一看就屬於幼崽的尾巴並沒有消失,依舊好好地暴露在空氣中。

    太宰治驚奇地瞪大眼睛,包括連阪口安吾在內的人都用有些意料之外的眼神看向秋野空那不屬於人類軀幹的一部分。

    秋野空被一些熟悉的視線注視著,一瞬間想要往織田作之助的懷裏躲,卻又硬生生忍住了。黑發男孩隻是惡狠狠地一一瞪了回去,像一隻幼豹學習著張牙舞爪地恐嚇敵人,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卻用尾巴將織田作之助的小臂纏得更緊。

    織田作之助安撫性地搓了搓小孩的耳尖,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沉重的木門後。

    太宰治也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酒,“不過真是令人吃驚呢,竟然不是異能嗎。”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在酒吧昏黃的燈光照射下有些反光,讓人看不清其眼裏的情緒“是啊,真是令人吃驚啊。”

    織田作之助撿到的竟然是的小孩嗎?

    太宰治起身,揮揮手“走啦,安吾。”黑色的大衣袖子隨著慣性飄在空中又落下,給少年添了一份隨性,纖瘦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口。

    阪口安吾的手指因為杯子裏的冰塊而有些泛冷,他放下酒杯,半晌歎了口氣。

    雨水已經濃重到覆蓋住夜色,衝刷走過去的一切。因為隻有一把傘,秋野空坐在織田作之助的手臂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小腦袋湊過去蹭了蹭飼養者的頸窩。

    “作之助。”他喊道,聲音幾乎要被雨水蓋住,但是已經金盆洗手的殺手還是聽見了,問“什麽?”

    小豹崽搖搖腦袋,又不肯說了,隻是把自己的鼻子又埋進了飼養者的懷裏。

    織田作之助也沒有追問,兩個人撐著一把傘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實當時沒有什麽想說的,隻是想要確認你在我身邊罷了。”秋野空蜷縮在墓碑旁,輕聲道。他抱緊從太宰治那拿回來的東西,就像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希望。

    “你送給我的十五歲禮物,我收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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