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放心,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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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被落在地上的裙子,也被斯冠群撿了起來,他屈起身,抬起她隨意垂在沙發側的腿,將裙子從下麵套進去,再慢慢地拉上來,整理好她的肩帶,內衣的拉扣,再仔細地將拉鏈合上。
    他在幫她穿衣服,天氣雖然不太冷,可是晚上的空氣,還是有點沁涼。
    蘇瑞則有點傻傻的,任憑他將方才情—亂時穿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好好地穿回去,然後,斯冠群伸手拉起她,兩人一起在沙發上並排坐著。蘇瑞很是懵懂,她垂眸,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低聲道歉道:“對不起。”
    剛才的行為,也許真的很掃興吧,其實,既然已經決定將自己交出去,便是承認了想要他,又有什麽難?
    遲早是會走到那一步的。
    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沒辦法說出口。她本來就不是善於騙人的那種人,更何況,是騙自己的心呢?
    “為什麽道歉?”斯冠群卻不以為意,他方才的沉默,並不是冷淡,或者覺得她讓他失望,而是沒辦法開口,在緊要關頭打住,但凡男人,都需要一個長久的緩和期。
    他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也不是那種欲—望一來,就必須猴急辦事的毛頭小子,可是,他仍然是個男人,有很正常的生理。何況麵前又是自己喜歡的女孩。
    沒想到,他的冷靜讓蘇瑞不安了。
    “我……”蘇瑞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是啊,為什麽非要道歉不可?
    “我說過,我願意給你時間,今天是我太不合時宜了。你這幾天都會很忙,樂樂的手術也迫在眉睫。我這樣逼著你,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斯冠群看著她,輕聲道。
    蘇瑞低下頭。
    是啊,樂樂。
    她的兒子在病房裏,她卻因為一個不可能娶她的男人躁動難安,這樣的母親,果然是極—品。
    “蘇瑞。”見蘇瑞低下頭,臉上又浮現出那種讓他心疼的迷惘,斯冠群伸手理了理她方才弄亂的頭發,沉聲道:“不會有事的。”
    蘇瑞抬頭看著他,他的眼睛幽深而篤定。
    “有我在。”他說。
    短短的三個字,卻仿佛沾染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魔力。
    蘇瑞的眼眶莫名地發熱。
    “嗯。”她的鼻音有點堵。
    斯冠群沒有再說什麽,他倚著靠背,就這樣陪著她閑坐。
    又過了幾分鍾,蘇瑞終於回過神,她低聲道了一句,“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吧。”然後徑直將車門推開。
    “蘇瑞。”斯冠群將她送出來,一直走到醫院門口,才算開口,“我能見一見你的家人嗎?當然,並不是這個時候。”
    蘇瑞先是一愣,然後移開視線,低聲問:“如果你見他們,我該怎麽介紹你?”
    朋友?追求者?一個極力將自己變成情—人的家夥?
    斯冠群沉吟。
    “不用見了吧,沒有那個必要。”蘇瑞搖頭,努力地,表情輕鬆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我走了。”
    這一次,斯冠群沒有再跟過來。
    他自己也在反思這個問題。
    是啊,為什麽無端端會提出,想見她的家人呢?
    他和女人之間的交易,從不牽扯到對方的家人,他可以為她的家人做任何事情,卻並不想裝作一家人那樣相親相愛,和諧相處。那就不僅僅是對一個女人的責任,更是對一個家庭許下承諾。
    剛才提出想見她的家人,對斯冠群而言,是極其難得的衝動。
    他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衝動。
    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想介入她的生活,想了解她全部的感情,包括親情,包括她愛著的人。
    也想去見一見樂樂,雖然看過照片,可照片與真人的感覺並不盡相同。蘇瑞與莫梵亞的兒子——斯冠群想到這裏,又是一陣無言的焦躁。
    情緒不受控製的感覺,很危險。
    他不能再任由著它發展了。
    好在莫梵亞與蕭蕭就要結婚了。那不過是蘇瑞的一段往事。年輕時的往事,誰都會有的,譬如他自己。
    待莫梵亞回到車內的時候,司機早已經從廁所回來了。
    斯冠群打開窗戶,看著樂樂的病房裏透出來的燈光,淡淡地吩咐道:“去機場。”
    像毛頭小子一樣,急匆匆趕回來,隻為了見對方一麵,這種行為,本身就已經很危險了。
    難怪他坐飛機趕回來的時候,安雅的表情黑得嚇人,著實難看。
    大概她也發現了自己老板的反常,並為此感到擔憂吧。
    那就先冷冷吧。斯冠群想。
    給她一點空間,也讓自己冷靜下來,譬如方才,那樣硬生生地打住,幾乎讓他失常。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遊刃有餘的。
    返回機場的途中,東方漸白,晨曦已經慢慢到來了,安雅在他抵達機場的時候打了個電話,說那邊的事情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她沒有去問斯冠群,這次回來見蘇瑞,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事實上,她對這件事,對蘇瑞,絕口不提。
    這不是她這個小助理應該關心的事情。安雅一向是個得體的助理,這也是斯冠群願意信任她的原因。
    即便是私事,他也會交給安雅一並打理。
    譬如,給其他幾名女人分手費。
    再譬如,斯傑的事情。
    說起斯傑——
    “對了,斯總,莫少爺昨晚曾打電話過來,說看到斯傑了。他剛巧去蕭蕭小姐的宴會上演出。”電話那頭的安雅很盡職地匯報道。
    “他肯回來嗎?”斯冠群淡淡問。
    “還是不肯,斯傑少爺似乎還在為他父親的事情耿耿於懷。聽莫少爺說,他現在的日子過得挺潦倒,房租都已經拖欠了幾個月。斯總,要不要我去想辦法,先找個借口,為他付房租?”安雅在那邊請示道。
    斯冠群否決道:“不用,隻要他不出事,就不要隨便出現在他麵前。他願意怎麽鬧騰,就讓他鬧,別出大亂子就行。如果他有什麽感興趣的事情,就扶持他。但是,千萬不要讓他看出來。”
    “是。”安雅機械性地記下他的話。
    “其他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斯冠群又問。
    安雅上一個任務,本就是將他近期兩位情人的善後事打點好。他突然對其他女人沒有多少興趣了,既然已經沒有了興趣,他也絕對不會去阻撓對方的幸福。
    倘若她們中有誰願意嫁人,他也會給一筆絕對豐厚,足夠她們夫妻兩人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的禮金。
    自然,分手費也是一個不菲的數字。
    “全部辦妥了,隻有一位棘手了點。”安雅猶豫了一會,終於說出口道:“就是英國的楊小姐,她宣稱自己有了孩子,所以,她提出,想與斯總結婚。”
    雖然前麵說得清清楚楚,可是分手時,卻有不少人會死活求著想結婚。不過,會用孩子來威脅他的,這位楊小姐倒是第一個。
    “你告訴她,如果她還想得到那筆分手費,就和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還有那個孩子的爸爸,一起離開英國,不要再讓我看見她。”斯冠群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但同樣,沒有任何感情。
    安雅在那邊聽著,卻沒有半點心寒的意思,如果斯冠群給人一種善類的錯覺,那麽,那些人一定是有眼無珠。
    斯冠群當然不是善類,事實上,他的冷血無情,在業內是出了名的。
    對女人也一樣。
    那位楊小姐,原本隻是在英國讀書的一個學生罷了,隻是偶爾與斯冠群在餐廳,她先過來搭—訕,斯冠群便順理成章地收了她。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畢竟是個美女,年輕,熱情,而且,對他也算盡心。
    他給她的東西同樣不少,名車,豪宅,明明隻是一個高校學生,卻已經擁有了讓所有人都羨慕不已的財富與適當的權力地位。這些東西,不就是她當初主動接近他時,所渴求的嗎?
    現在,他全部給了她,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居然用孩子來威脅斯總。
    安雅想一想就覺得好笑。
    斯總早就做過結紮手術,他不會與任何人建立必須維係的紐帶,這個世上,唯一與他有不可斬斷關係的人,隻有斯傑一個而已。
    即便是安雅自己,她略有點苦澀地想,也並不是不能取代的吧。
    從牛津畢業後,便跟了他六年。六年裏,她對他而言,也隻是一個能幹的助理罷了。
    安雅所做的全部努力,也不過是維係著這個評價,一直當他“能幹”的助理,當一輩子,這樣,她就已經比其他那些女人幸運了很多。
    那個蘇瑞……隻是斯總一時興起吧。
    在這個世上,他不可能對另外一個人另眼相加,如果她的六年努力,也不過換來他公事公辦的信任,那個蘇瑞,憑什麽可以得到能改變他的歡心?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這樣一想,安雅頓時覺得那個女人無足輕重了。
    “斯總過來後,這段時間還會回國嗎?”想一想,安雅終究還是問了一句。
    “嗯,再說吧。”斯冠群的語氣裏聽不出半點端倪。
    安雅自然不敢打破砂鍋問到底。
    交談很快結束,斯冠群掛斷電話,望著路邊呼嘯而過的街燈,和清晨零星而匆忙的過路車,眸光沉靜而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