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重逢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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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瑞再次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許少白的那棟破舊的樓房外,隻不過,這次她準備了很多工具,從大喇叭到扳手,如果許少白不開門,她隻能強行進去了——她想,許少白總不會告她擅闖民宅吧。
況且,這也根本不是民宅,天知道許少白在裏麵做什麽生化實驗,搞不好也是違法的。
不然,他昨天又為什麽會說,警察局是棘手的機構呢?
果然,雖然蘇瑞用大喇叭喊了一通,裏麵的人還是裝聾作啞,就當她不存在,既然如此,她也不客氣了,一瘸一拐地走到鐵門前,直接用鐵絲和扳手將鎖給折騰開了,為此,蘇瑞很欣慰:小時候調皮搗蛋留下來的本領看來還沒有完全忘卻啊。
既然門開了,她也不客氣地長驅直入,小樓外仍然是一副鬼宅般破敗腐朽,走廊上朱漆剝落,散發著潮濕陳舊的氣味,可是,將那兩扇木門推開,裏麵的景色卻讓蘇瑞豁然開朗:與外麵的格局全然不同,裏麵幾乎是一間高科技的城堡,她看到光鑒照人的地板,平滑的,散發著金屬質感的牆壁,還有一大台投影機。
現在,投影機裏正在播放著當地的新聞,大概說著王孫回國的消息。自從王妃離婚之後,親王與王孫一向生活在海外,這次回國算是第一次半正規的回訪了。可是密祜對王族的保護一向很嚴,雖然有字幕,但是並不會放影響,隻是浮光掠影地閃過幾個畫麵,畫麵的王孫背對著眾人,穿著傳統的宮廷裝:紅底黃穗的軍裝,腰佩長劍,宛如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
蘇瑞也不過淡淡地瞟了一眼,很快將視線收了回來。
當務之急,她隻想找到許少白,其他的事情,她都沒有興趣。
事實上,她確實很快找到了他,許少白並沒有在什麽潮濕陰暗的地方藏著,當然,更沒有做什麽解剖屍體或者給大猩猩注射激素的那種變態事,他隻是盯著麵前的電子屏幕,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許少白。”蘇瑞一直走到他的身後,這才叫出了聲。
許少白似乎剛剛才察覺到蘇瑞已經進來了,他先是一驚,然後直接伸手,將屏幕關掉了。
可是,就在他關掉屏幕的那一瞬,蘇瑞卻已經看到了:屏幕了似乎是一張大腦截麵圖,而正麵的五官神態,依稀……有點斯冠群的模樣。
“你怎麽進來了?”見蘇瑞這樣隨便闖進來,許少白也有點惱羞成怒。
“你可以報警啊。”蘇瑞也不屈不撓,她早就知道,許少白是軟硬不吃,所以,她連求他都懶得說了,直接威脅道:“樂樂的第一次手術是你做的,現在,他有了意外,你也有義務負責到底,這是最起碼的醫德。不然,我會直接把你當成殺死我兒子的凶手。”
好吧,她就是無理取鬧,就是遷怒,不過,倘若許少白還在推三阻四,她真的會視他為凶手。
上窮碧落下黃泉,絕不原諒!
“你必須搞清楚兩件事。”許少白卻一臉慢條斯理地糾正她,“第一,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醫德的人。第二,救你的兒子不是我的義務,我隻是為了還一個人的人情,而對於那個人來說,我現在做的事情,比救你兒子更重要,所以,我也不算對不起他。綜上所述,你兒子的死活……親愛的,隻能說他運氣不好,和我沒關係。”
如果不是兩件事剛好衝在一起了,也許許少白還會千裏迢迢去為樂樂做手術的。
蘇瑞怔了怔,隨後低聲問:“那個人,是斯冠群吧?”
許少白欠了人情的那個人,應該是斯冠群吧。
“除了他還有誰?”許少白淡淡道:“我生平最恨欠人人情,隻有對他,欠了兩次。”
“那你現在在為他做什麽事情?哪怕緩兩天也不行嗎?”蘇瑞胸口狂跳,盡可能心平氣和地問。
許少白正在為斯冠群做的事?
……那無疑,會涉及那個人的秘密與行蹤,她並不是不在意,事實上,這個消息已經讓她心跳加快,可是,比起這所有的所有,仍然是樂樂最重要,她現在可以為了樂樂背棄所有人,包括斯冠群。
“我不能透露,這是秘密,我是不在乎緩兩天的,無非是不能按時完成吧。他如果覺得救你兒子比較重要,我現在就能和你一起去救你兒子。”許少白神色未動,毫無感情地回答道。
蘇瑞深吸一口氣,終於低聲問:“你知道他的聯係方式嗎?”
最終,還是要取決於斯冠群。
“你想問他?”許少白詫異地問。
蘇瑞點頭。
她知道,斯冠群會成全她的,他一直知道,樂樂對她有多麽重要。
“即便這個時候讓我離開,可能會直接將他害死,你也決定要問他嗎?”許少白眯起眼睛,不緊不慢地繼續問她。
蘇瑞一怔,“什麽意思?”
許少白去救樂樂,又怎麽會將斯冠群害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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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少白沒有解釋,他重新坐回自己的電腦前,淡然道:“電話呢,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去哪找他,斯冠群這個時候就在密祜。”
蘇瑞抬起頭,啞然地望著他。
斯冠群……此時,在密祜?
可是,為什麽?
“原來你不知道地下法庭的事情?”許少白見蘇瑞一臉困惑,也猜到了她應該對那件事一無所知,他隨口解釋道:“十八年前的案子被翻了出來,密祜王族要求懲戒凶手,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什麽是,地下法庭?”蘇瑞茫然地問。
對這些事情,她真的所知甚少。
這些都不是她從前的生活能獲得的信息。
“非公開的,國際性的,絕對的。地下法庭。”許少白用三個形容詞描述了一切。
“誰是受審的人?”蘇瑞隱約已經猜到了答案,可是,她需要一個人親口說出來,隻有別人說了出來,她才敢去相信。
“斯冠群。”許少白毫不負責地將話挑明,“地下法庭的舉辦地點就在密祜,他會在這裏被軟禁一周,所以,你會很容易找到他,隻是要辦許多手續。”
蘇瑞怔然地聽完,然後呆在了那裏。
“如果你真的想去見他,就請趕快,五點鍾之後,就過了會客時間,還有,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麵色看上去並不太好,你應該找所醫院好好檢查一下,還有,如果你再不處理你腳上的傷,它也會變得很棘手。所以說我很討厭病人,他們的病,大部分產生原因,隻是因為不注意,如果你們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為什麽還要指望我們醫生?”
許少白在那裏發著牢騷,蘇瑞卻已經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我晚些時候再來,這次別逼我硬闖了。”她低聲道。
許少白倒很欣賞她了,起碼在這個時候,她還是理智而鎮靜的。
女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啊。
許少白也開始好奇,斯冠群會怎麽選擇。
蘇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棟小樓的,在出門的時候,蘇瑞又給安雅打了一個電話,這一次電話的內容直接而斷然。
“我要見他。”
如果她冒冒失失地去見斯冠群,一定會被擋在法院外,她的時間不多,她隻能走捷徑。
而且……安雅是知道的吧?
安雅一早就知道了斯冠群在密祜,知道了許少白其實並沒有時間離開,雖然蘇瑞在電話裏這樣哀求她,倘若安雅成心不想讓蘇瑞知道這一切,她不會將這個地址告訴她。
所以,蘇瑞突然有一種感覺:安雅是希望她與斯冠群見一麵的。
很多事情,如果不見麵,即便放下了,也是一個死結,隻有在最極端的選擇與矛盾下,將對方傷得體無完膚,他們才可能真正放下,不是麽?
雖然蘇瑞不知道許少白到底在做什麽,又有什麽會危害到斯冠群的性命安全,然而,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就是兩個選擇:樂樂,以及斯冠群。
她要見他,求他救樂樂,隻有這個目的,也隻能是這個目的。
果然,安雅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終於應允:“我來安排,你現在來法院門口來。”
蘇瑞掛斷電話,她能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她叫來出租車,在奔赴法院的路上,蘇瑞一直看著後視鏡,看著後視鏡裏的自己:她的臉色是蒼白的,頭發也亂糟糟地紮成了一個邋遢的馬尾,衣服還好,隻是太過隨意了,在分開了兩個多月後的重逢,她狼狽依舊。
而那個人,也身陷囹圄。
物是人非,便是這種感覺麽?
安雅並沒有失信,蘇瑞從出租車上一下來,便看見了她:自從上次安雅在她的沙發上大醉一場後,也是許久未見,現在站在她麵前的這位麗人,似乎又恢複了從前的幹練利落,一套深色的職業套裝讓她的身姿筆挺而窈窕。
見到蘇瑞,安雅大步迎了過來,然後冷淡地停在了她的對麵,“在見斯總之前,有兩件事,你需要注意。”
“嗯。”蘇瑞點頭,沒有辯解半句。
“第一,他現在是自願被軟禁,旁邊沒有士兵,但是,整個會晤過程將會被監視,所以,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有任何過度親密的舉動或者表情,當然,最好也不要激動。”安雅公事公辦地交代道。
“……好。”蘇瑞的腦子裏始終盤旋著“軟禁”兩個字的字樣是,無論什麽要求,都隻會言聽計從。
“第二,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現在是莫梵亞的未婚妻,是你兒子的母親,在你做任何決定之前,想一想這點。”安雅看著她,鄭重其事地強調道。
蘇瑞一怔,隨即哂然,“我不會忘記的。”
她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忘記自己的位置,作為女兒,母親,未婚妻,她也有自己的許多責任,那些責任,早已如呼吸般如影隨形,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拋棄?
安雅是在擔心什麽呢?
擔心她會和斯冠群重歸於好,然後,來一個監獄大逃亡嗎?
蘇瑞突然覺得很好笑,這樣的事情,放做五年前,她是做得出來的,即便是現在,也許頭腦發熱時,也是會做的,可是,斯冠群會做嗎?
那個人,是如此冷靜,計算著每一步每一個人,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即便是這麽大的事情,他不也一樣瞞著她嗎?
“好了,你能進去了,會晤時間不能太長,太長會引起密祜官方的注意,你也不希望給莫家惹麻煩,對不對?”安雅一再地提醒道:“你得知道,從你答應莫梵亞開始,你的一言一行,並不僅僅代表你自己的立場,也將代表莫家的立場。——半個小時,你們隻能交談半個小時。”
“好。”蘇瑞還是很順從地應著,事實上,她確實足夠冷靜,即便在這種情況下,與自己的舊情人相逢,她的表情也沒有半分詫異或者受騙後的追悔莫及。
安雅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
也許……
也許,斯冠群那些掩飾的舉動和措施,從未真正騙過蘇瑞,她選擇離開,不是被那通電話所欺瞞,隻是因為,她聽從了他的決定。
蘇瑞根本就是知道斯冠群有苦衷,或者,行將出事。
這個女人!
在這個想法閃進腦海的時候,安雅幾乎有種滲滲的寒意。
這個女人……其實,也是冷酷的吧。
和那個人一樣。
蘇瑞終於進了會客室,安雅已經安排了一切,因為斯冠群是自願被軟禁在這裏的,外麵的防範並不嚴密。雖是軟禁,裏麵的裝飾卻堪稱華麗:真皮沙發,梨木桌,鋼琴,輝煌的吊燈……凡是需要或者不需要的奢侈品,一應俱全。
蘇瑞慢慢地走進去,腳踩在紅色的羊毛地毯上,悄無聲息。
她被帶到一張長長的圓桌前坐好,她知道,斯冠群將從她對麵的那扇門裏走進來,然後,坐在她的對麵。
她覺得自己是冷靜的,也許一開始的選擇,是他做的,可是最後的選擇,卻是她做的。
她選擇了放棄他,一個人掙紮上岸,尋求一段俗世的生活與關係。
所以,無論將麵對怎樣的他,或者怎麽樣的景況,其實蘇瑞都是做好了準備的,她時刻做著準備,然而聽到走廊那邊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緩慢的,從容的,熟悉的。她還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緊張到幾乎痙攣。
斯冠群終於走了進來。
他抬頭看她,非常淡然而隨意的目光,好像蘇瑞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訪客。
蘇瑞站了起來,她張了張口,想叫他的名字,可有什麽堵在喉嚨裏,她叫不出來,隻能沉默著,最後的最後,反而是斯冠群打破了沉寂,“你想見我?什麽事?”
一麵問,他一麵坐在了她的對麵。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視線則漫不經心地掃過桌上的花卉。那麽繁茂的花,幾乎擋住了對麵的她的臉。
蘇瑞也坐了下來。
她好像恢複了一點力氣。
“……是為了……為了許少白。樂樂他……我需要許少白,今天他必須和我一起回法國。真的很急。”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喪失了組織語言的能力,這樣破碎的話,簡直丟臉至極。
斯冠群沉吟著,並沒有馬上回答。
蘇瑞沒有再說什麽,她坐在對麵,彼時彼刻,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隻是一張桌子的距離,可是桌子那麽長,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審美疲勞患者,在桌子中間擺了那麽多的花,透過稀疏的花葉,他的模樣被花瓣擾得淩亂而綽約,她注意到他手指敲著扶手的小動作,也注意到,他修剪得很幹淨的指甲,還有唇上剛剛長出的青荏,並不明顯,但徒添了許多滄桑的意味,他瘦了許多,讓五官更為立體,也顯得……疏遠。
“讓安雅處理吧,許少白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回法國。”斯冠群終於回答,然後,抬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蘇瑞搖頭。
她甚至不敢去問,許少白口中的性命攸關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不能問,就好像那天在海灘,她不能上去見他一樣。
因為無論她得到的答案是什麽,她的選擇都不會變,她知道他的處境艱難,她卻不能幫他半分,因為她自身難保,她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守護,因為她並不是一個該死的孤家寡人!
所以,請原諒她的一再的一再的一再的自私與殘忍!
“唔。”斯冠群和從前一樣應了一聲,雙眸微垂,好像對這次的談話已覺索然無味。
蘇瑞隨之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她說。
她看著坐在對麵的他。
斯冠群沒有動,眉眼淡然,更加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蘇瑞轉過身,盡力讓自己的步伐不要那麽僵硬。
“腳怎麽了?”他終於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勢,在後麵淡淡地問。
“不小心摔了一跤。”蘇瑞低下頭,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繼續往外走。
“……以後小心點。”在她行將邁出房間的時候,斯冠群終究沒有忍住,他很輕地囑咐了一句,眉心微蹙,關切終於逃出了偽裝的冷淡,淡若柳絲地泄了出來。
蘇瑞覺得自己完蛋了,徹徹底底地完蛋了,她的淚不由控製地湧了出來,唇角發苦,所以她不能再回頭,也不能再停留。
“我會小心的,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已經把你給忘了,梵亞對我很好,對樂樂也很好,我會很幸福很幸福,你放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這番話來,說話後,她隻想咬自己的舌頭,她的步伐開始加快,她離開會客室的時候,幾乎是落荒而逃。
在她身後,斯冠群會是什麽樣的表情,蘇瑞不知道,也想象不到。
——然而斯冠群隻是笑了笑,在蘇瑞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外後,他收回目光,很平靜地望著剛才讓他心煩意亂的花卉,淡然至極。
兩個人都在不遺餘力地扯著彌天大謊,既然她那麽努力地撒謊了,他為何不成全她。就像她成全他一樣。
房間重新恢複寂靜,漸漸的,連她的腳步聲都聽不見了。
斯冠群終於站了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如果許少白缺席,事情也許真的很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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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瑞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安雅則一直等在外麵,見到蘇瑞出來,她抬起頭探尋地望著她,“見到他了嗎?”
蘇瑞點頭。
是的,見到了。
“……怎麽樣?”安雅沉默了片刻,問。
蘇瑞已經在出門之前,將自己整理得不露痕跡,安雅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答應許少白今天和我一起回法國了。”蘇瑞淡淡道。
安雅吃了一驚,“你說他答應了?”
“是。”蘇瑞點頭,安雅的表情讓她越發不安了起來。
也許,許少白的作用,真的舉足輕重吧。
“能不能告訴我,許少白到底要幫斯冠群做什麽?”她終於開口問。
這個問題,她剛才不能問斯冠群,因為問了,她會沒辦法開口,而現在,她需要從安雅口中得知詳情。
“具體事情不能告訴你,我能告訴你的隻是,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如果許少白在此時離開兩天,也許會趕不上,一旦有了差池,斯總就真的在劫難逃了。即便知道了這些,你還是堅持讓許少白去為你的兒子做手術嗎?”安雅盯著她,極慎重地問。
蘇瑞深吸一口氣,“是。”
這是她的選擇,在她的天平上,沒有誰比樂樂重要,即便是斯冠群。或者莫梵亞,或者她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虧他還對你這麽上心。”安雅幾乎鄙夷地看了蘇瑞一眼,然後雙臂抱胸道:“現在,斯總應該能夠明白,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安雅根本就是知道這個兩難的選擇,她故意將選擇題擺在蘇瑞的麵前,然後,讓斯冠群親眼看著,她是如何放棄他的。
蘇瑞確實不負她所望,夠自私夠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