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結局倒計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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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瑞目送著莫梵亞離開。
    她的身後已經站了人。
    “蘇小姐。”其中一個人客客氣氣地招呼她,“請上樓吧。”
    蘇瑞並不驚奇那個人的出現,她既然背著他,做下了那樣的事情,或者說,她既然已經開始幹涉莫梵亞和組織的事情,莫梵亞就不會讓她再隨意行動了。
    明天的聚會,會變得至關重要。
    莫梵亞已經不能信任她了,她輕率的舉動,已經徹底丟失了他的信任。
    這些人,大概是來監視她的。
    蘇瑞很慶幸,她在回來之前,把那張紙條交給了李艾。
    不然,她就再也沒有獨立出去或者聯係他人的機會。
    可是,蘇瑞並不怪莫梵亞,他的反應很正常,誰被身邊的人擺了一道,都會受傷。蘇瑞也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對莫梵亞是不公平的。
    可是,她有把握莫梵亞不會傷害無辜,卻沒有把握,他會幫自己對付那些人。
    蘇瑞不能與他提前商量。
    剛愎自用也好,自以為是也罷,她的骨子裏,其實也有獨斷專行的劣根性——從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江山易改,本性卻是難移的。
    既然莫梵亞不讓她行動,蘇瑞便乖乖地在房間裏呆著,房間裏的電話隻能打內線,外麵兩個保鏢守得戒備森嚴,她隻是看電視,電視裏英文台,一個音樂節目,全是一色的海豚音,蘇瑞很耐心地聽了兩個多小時,莫梵亞才回來。
    她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了,不過,她方才捅了那麽大一個婁子,莫梵亞總得出去將它擺平先。
    至少要提前做一些安排。
    他提前敲了敲門,得到蘇瑞的應允,才進來,莫梵亞進來的時候,蘇瑞看見門外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她也不甚在意,那些人在與不在,其實都沒有多大關係。
    莫梵亞沉默地走了進來,他知道,蘇瑞那麽聰明的人,應該已經察覺到,她的行動受人限製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這種行為道歉,可是,他也不否認,他還在生氣。
    好像有什麽堵在胸口,她的選擇,比這件事本身,更讓莫梵亞覺得難過。
    “……晚上想吃什麽。”這是莫梵亞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蘇瑞朝桌上的時鍾看了一眼,才發現是晚餐時間了,而電視裏還是啊啊一一的海豚音,簡直讓人產生時空錯覺。她都不知道過了那麽久。
    蘇瑞轉頭看了他一眼,莫梵亞還是穿著方才的衣服,隻是外套脫了下來,隻剩下一件淺色的襯衣,沒打領帶,襯衣領口敞著一粒扣子。他看上去挺累,但是衣裝還是整整齊齊的,又覺得端正而嚴謹。
    “隨便。”她回答說。
    這個時候討論晚上吃什麽,誰還有那個興致。
    莫梵亞也隻是想讓氣氛變得輕鬆一點,他沒有再執著那個話題,而是在蘇瑞身邊坐了一會,然後轉過身,探身執起她的手,“蘇瑞,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蘇瑞點頭。
    莫梵亞還肯和她交談,那是好事,她唯恐他都不願意和她講話了。
    很多事情,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麽,她不指望他可以諒解自己,可是——傷害他,也非她所願。
    “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也知道,在媽的……意外上,我們都是有責任的。可是,你要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隻是,還需要時間。”他的態度堪稱真誠,即便她讓他失望透頂,莫梵亞也不想對她大吼大叫。
    他那麽珍視她。
    好像她是這世上唯一的存在一樣,一直小心翼翼,一直擱在心上,放在眼裏,以至於他都無法對她真的生氣。可是,失望遠比生氣來得真切。
    “可我現在很懼怕時間,因為時間可以改變太多太多的東西了。”蘇瑞訥訥道:“我也知道是自己專斷,所以,隻能抱歉。”
    她不是不相信莫梵亞,隻是等不起了。
    莫梵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靜坐了一會,然後站起來道:“先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說。”
    蘇瑞抬起頭,看著莫梵亞拿起外套,就要重新出去,她沒有留他,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叫他。
    蘇瑞也沒有開口的資格了。
    那一整晚,莫梵亞都沒有回來。蘇瑞知道他是故意避開自己。
    直到現在,莫梵亞都是體貼的,他並不想給蘇瑞造成多大的壓力,那件事既然還能彌補,他就處理得好好的,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好了。
    蘇瑞剛剛失去母親,他應該要體諒她。
    ——蘇瑞則一個人留在房間裏,等莫梵亞離開後,她注意到,門口又站了兩個保鏢,在明天下午之前,莫梵亞都不得不謹慎。
    她已經從他的態度裏看出了決定,對silence,莫梵亞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她也已經預感,明天下午後,莫梵亞該會有多麽生氣。
    蘇瑞盡量不去想以後的事情,她蜷縮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屏幕,手中的遙控不住地按著,一個頻道一個頻道,挨個換了過去,卻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台,後來,電視屏幕成為一片雪花,蘇瑞也沒有關電視,就這樣趴在枕頭上,聽著耳邊“吱吱”的電流聲,稀裏糊塗地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電視還是開的,正在播報新聞。
    蘇瑞赤腳站在地板上,剛關了電視,便有侍應生過來敲門,“客房服務。”
    早餐被推車送了進來。
    蘇瑞在打開房門的時候,突然發現在房門旁邊的衣架側,居然掛著莫梵亞的外套。她明明記得,在莫梵亞昨天離開的時候,是將外套帶走的。
    也就是說,他昨晚回來過,看著電視開著,她睡著,他沒有驚醒她,就這樣站在門口,安靜地呆了一會,然後離開了。
    這個發現讓蘇瑞心中一軟,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惡,莫梵亞遇見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他們上輩子一定是仇家,所以這輩子誰也不讓誰安生。
    她將莫梵亞的西裝拿了起來,借了熨鬥,放在桌上整整齊齊地燙平。
    蘇瑞燙得很細致,時間也過得很快,她在屋裏又晃蕩了一會,時鍾已經指到了四點,離下午的聚會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
    蘇瑞反而變得很平靜,她再次打開電視,仍然是昨天的音樂台,隻是這次介紹的是鄉村音樂,大大小小嘈嘈切切的鼓點,極有節奏感,咚咚鏘鏘,每一次都能擊打在人的心髒上。
    門就和著這樣的鼓點,被推開了。
    蘇瑞轉過頭:莫梵亞沉著臉站在門口,他果然沒有穿外套,襯衣換了,仍然鬆了幾粒扣子,袖口微微地卷起了一些。
    “是你說的?”他劈頭就是一句。
    蘇瑞很平靜地望著他,“是。”
    看莫梵亞的模樣,alex的反擊已經成功了麽?那些人,應該都被抓了吧,alex會有法子製住他們的。
    那個人,身邊可有安雅。
    安雅又是何許人也。
    “什麽時候,什麽方式?”莫梵亞低低地問。
    從法庭回來後,蘇瑞就一直在掌控中,他雖然不想,可是,對她的監視並沒有半絲鬆懈,蘇瑞又是何時將那場聚會的地址說出去的?
    “我告訴李艾了。”蘇瑞很誠實地說。
    莫梵亞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後快步走進來,伸手拖起蘇瑞的手腕,便往門口拉去。
    這個地方已經不能留了。
    他們剛才的會場已經被查封,英國警方居然搜查出裏麵的軍火交易清單,證明他們有計劃向密祜兜售武器,最後以幹涉他國政治與非法武器買賣被查審。莫梵亞當時還沒有來得及進去,他在門口的時候,接到了alex的電話,倘若是其他人,莫梵亞便掛了。
    因為是alex,所以在外麵多聊了一會,也就沒有波及。
    現在想來,那隻是alex讓他脫身的方式而已,他們一直設計害著別人,這一次,卻被別人反其道而行之。
    莫梵亞看著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會場,當時就開車回來了,他推開門,看著還在看電視的蘇瑞,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麽氣憤了,隻是覺得悲涼。
    他是打算原諒她的。
    今天下午的事情解決後,他什麽都可以不介意,可是,蘇瑞卻做得更絕。第一次是衝動,那麽,現在接二連三的背叛,又算什麽?
    蘇瑞沒有反抗,任由莫梵亞將自己一直拖到了電梯前,在等電梯的時候,蘇瑞有點小心地看著莫梵亞,她從未看見如此陰沉的莫梵亞,目光冰冷冷的,攥著她手腕的那隻手,也悍然有力,讓她生疼不已。
    當然,蘇瑞什麽都不能說,她隻能默默地忍受著。
    等進了電梯,她才來得及問一句,“去哪?”
    她倒寧願他衝著她發脾氣,也好過此時沉默著不做聲。
    莫梵亞轉向她,電梯裏裝著許多鏡麵,他們的身影在鏡子裏不住地反射折射,光怪陸離。
    他看著她被鏡子切碎的影像,突然開始懷疑。
    他愛著的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一個幻象?
    “我們去哪?”見莫梵亞久久未能回答,蘇瑞不得不重複著問了一句。
    “你不是說,希望能和我一起隱居嗎?”莫梵亞淡淡回答,“我們就去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
    “梵亞……”
    “閉嘴!”他第一次對她這麽凶,幹淨凶厲,不留情麵。
    蘇瑞閉上了嘴。
    她什麽都不問了,就這樣被他一直攥進了車內,他們告訴行駛在倫敦的大道上,路上被很多人按過喇叭,莫梵亞的表情很平靜,恰恰是這樣的平靜,讓蘇瑞如此驚心。
    她是真的傷到他了。
    此時的莫梵亞,便好像一隻受傷的困獸,她隻能牢牢地拉著旁邊的扶手,任由莫梵亞穿過鬧市,穿過落葉已盡的光禿禿的大道,終於來了一片草坪上,在他們的前麵,是廣袤的湖麵。
    因為天太冷的緣故,這裏並沒多少遊人。
    眼見著就要衝下去,他猛地踩下刹車,車頭便停在湖沿邊。水花已經被濺了一些,落在車窗上。
    蘇瑞盯著麵前的景象,心跳半天才緩了過來,末了,她悠悠地問:“難道你想和我一起死嗎?如果是那樣,我奉勸你直接殺了我,因為,我連和你一起死的資格都沒有。”
    莫梵亞轉頭望著她,目光還是冷冷的,可是,還是沒有掩飾住眸底的那一絲痛意。
    “……我沒有被催眠,梵亞。”蘇瑞苦笑道:“我知道斯冠群是誰。”
    莫梵亞的表情終於愕然,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蘇瑞。她也轉過身,直視著他。
    “有一段時間,我確實決定遂他的意,在小島上,我覺得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和樂樂,和媽媽,一起快樂的生活,再也不管你們的事情,可是你來了,可是事情還是發生了,如果這是不能回避的命運,也許躲避也沒有任何作用。”蘇瑞的目光凜然,接下來的話,便宛如小刀一樣,每個字,都能準確地戳到莫梵亞的心髒,“毀掉silence,並不僅僅是為了枉死的母親,也是為了……他。這是他畢生的願望,我希望在最後的時刻,他能看得到。”
    “那麽,是戲嗎?這幾天,你在我身邊,隻是做戲?”莫梵亞喃喃地問。
    他還是無法從這句話裏脫離出來,他生平沒有這樣痛過,痛意不知從何而來,隻是不堪忍受。
    “是,倘若不是我在身邊,也許你還不會在斯傑上的事情妥協,你那麽在意我,當然不會傷害我的朋友。現在的形式那麽敏感,隻要你妥協了這麽一次,他們就會不服你。他們就會相信你的退意,就會相信我的那番話……我就是利用你了,從始至終,全是利用。”
    蘇瑞的話其實漏洞百出,可是,此時此刻,沒有人還有思考的餘地。
    莫梵亞的臉色已變成慘白。
    蘇瑞望著莫梵亞,她知道他此時的感受,她也覺得心疼,感同身受的心疼。
    可是,沒有辦法,隻能如此。
    倘若不這樣說,不這樣做,莫梵亞又如何能徹底放下她?
    她沒有再說什麽,車廂內一片沉寂,寂靜如水蔓延,然後,莫梵亞終於有了反應,他一言不發,直接將車倒了回去,迅速地打轉車身,筆直地開向了另一個方向。
    莫梵亞開得很快,蘇瑞隻能牢牢地抓住車身,動也不敢動。好容易等車停了下來,在他們麵前,是一座很偏僻的鄉間別墅,莫梵亞打開車門,繞過車頭,轉到另一邊,拉開副駕駛艙的車門,直接拉著蘇瑞下了車。
    這間別墅顯然空了很久,莫梵亞推開門的時候,幾乎還能聞到裏麵的一股潮起,他目不斜視,直接將她拉到了二樓,最裏麵的房間大概是臥室,莫梵亞走得很快,蘇瑞的步伐幾乎踉蹌了起來,到最後,她被他扔到了床上。
    很鬆軟的床鋪,但同樣因為太久沒有人住過,蘇瑞撲上去的時候,聞到了一陣潮濕的氣味。
    “這套房子是小時候外公送我的,很少人知道這裏,附近也沒有人煙,我們就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吧。”莫梵亞當時大概也隻是氣極,所以行為沒有輕重,可是,看著蘇瑞真的跌了上去,他也不免懊惱自己。
    丟下那句話後,蘇瑞聽到身後重重的關門聲。
    莫梵亞已經帶上房門,自己先下樓了。
    房門並沒有上鎖。
    可是,蘇瑞並不敢試圖去拉那扇門,她知道,此時的莫梵亞,更願意獨自呆一會。
    她這次……真的太過分。
    蘇瑞將腿縮回床上,抱膝坐了一會,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莫梵亞也一直沒有再進來,可是,她知道他還在房間裏,大廳裏傳來電視的新聞播報聲,很快又停了,屋子裏靜悄悄的,仿佛一座古老的府邸,蘇瑞在房間裏一直呆到了午夜,她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拉開房門,慢慢地走了出去。
    從二樓望下去,很容易就看見了莫梵亞。
    他蜷在沙發上,似乎睡著了,一動未動。
    現在還是冬季,這座房子沒有開通暖氣,在房間裏還好,可是,等一出門,蘇瑞便感到一身的寒意。
    而樓下的莫梵亞,卻隻穿了一件羊毛背心,襯衣,單褲,他如果真的這樣睡一夜,明天一定會重感冒。
    蘇瑞轉身,將床上的被子抱了下來,脫掉鞋,隻穿著襪子,從二樓躡手躡腳地走下去,她一直走到莫梵亞的麵前。
    莫梵亞是真的睡著了,麵容安詳,睫毛長長地掩下來,清俊而脆弱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孩子。
    他一直是善良的,努力的孩子。
    蘇瑞彎下腰,將被子慢慢地蓋在他的身上,她不敢碰觸他,將被角整理好後,蘇瑞就要抽身離開,莫梵亞卻在此時翻了個身,剛剛蓋上的被子,就這樣滑了下來。
    蘇瑞愣了愣,不得不彎下腰,將被子重新撿起來。
    等她再直起腰的時候,卻發現,莫梵亞已經醒了,正睜著眼睛望著她。
    “……會著涼。”她怔在原地,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半天才訥訥地吐出這三個字來。
    莫梵亞先是一言不發地望著她,然後冷不丁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蘇瑞便跌在了他的身上,她連忙道著“對不起”,就要從他的身上爬起來,莫梵亞的另一隻手卻放在了她的背上,他的身體轉過來,輕而易舉地將她壓在了身下。
    ——就算看上去純淨無害,他是男人,蘇瑞的力氣與他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蘇瑞猝然遭受這樣的變故,也不知如何反應,他的臉離她很近,可是目光冷冷的,又似很遠很遠。
    “梵亞……”蘇瑞莫名覺得害怕起來,她咽了咽口水,叫了那兩個字。
    莫梵亞沒有做聲,而是直接移開了目光,手已經解開了她的外套扣子。
    蘇瑞伸手按住衣服,又驚又疑惑,“你在幹什麽?”
    “孤男寡女,又是晚上,你說我們想幹什麽。”莫梵亞很自然地回答,神色是陌生的,蘇瑞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莫梵亞,仿佛沒有感情似的。
    “住手,我不想……”見莫梵亞的手繼續往裏,蘇瑞不得不叫停他。
    他現在,無論要她的什麽,蘇瑞都可以給,可是,惟獨這個不行——沒有心情,環境不對,情況不對,這個時候發生關係,又算什麽呢?
    連泄欲都算不上,也許,隻是泄恨而已。
    “可是我想。”他極冷淡地回答了四個字。
    “梵亞!”蘇瑞也終於懊惱了起來,她伸出手,撐在他的胸口,意圖將他推開,可是,莫梵亞的力氣那麽大,她根本推不動,反而被他越壓越近。
    “也許我真的不該對你太好。”莫梵亞的聲音有點嘶啞,危險的,宛如金屬的冷冽。
    這句話之後,蘇瑞頓時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他的手已經探進了她的衣服裏側,解開了胸衣的扣子,手掌移在了胸前,隻是肆意地揉捏,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幾乎如同受罪。
    蘇瑞隻感到了疼。
    她已經放棄了反抗,從始至終,她隻覺得疼,沒有前戲,也沒有循序漸進的過程,他直接進來了,因為太幹,其實莫梵亞也不覺得多舒服,隻是,他沒辦法停下來。
    等一切結束,這件事本身沒有絲毫美妙,他甚至覺得自厭而沮喪。蘇瑞伸手將衣服扯上一些,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然後蜷在沙發上,什麽都沒說。
    她的頭發微微地垂著,半掩著臉頰,目光如霧般茫然。不過,沒有恨意。
    隻是手緊緊地抓著被角,不去看他。
    “我出去一下,今晚不回來了。”莫梵亞的嘴張了張,在那一刻,他是想道歉了,可是,所有歉意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他隨便整理好衣服,然後,直接大步離開了。
    沒有絲毫停留。
    大門那邊,很快傳來關門的聲音。
    等確定莫梵亞離開之後,蘇瑞才慢慢地站起來,還好水電是通的,她打開噴頭,洗了很久,全身都疼,鏡子裏的側影上,有許多淤痕,腿幾乎站不直,撕裂了一般,她不得不蹲下來,坐在地板上,任由水在身上不住地拍打下來。
    等蘇瑞披上浴衣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
    莫梵亞果然沒有回來。
    屋子裏空蕩蕩的,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她拖著鞋走到門外,入眼的地方,全是草坪與山坡,看不到人煙,也找不到道路,車庫是空的。
    昨天來的時候,穿的那套衣服,已經在糾纏中破損了,這間屋子裏,便連一套像樣的衣服都找不到,除了此時穿在身上的這件全新的浴衣。
    她相當於被變相軟禁了。
    蘇瑞在門口呆了一會,然後回到房內,沙發上還是一片狼藉,她彎腰,很耐心地將它收拾幹淨,然後,為自己燒了一壺開水,一邊喝水,一邊看電視。
    ——廚房也是空的,冰箱裏什麽都沒有。
    昨天下去的案子,新聞裏也寥寥說了一句,但是,並沒有深度分析。想必,應該有其他的人介入了進來。
    她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會如何解決。
    她現在隻想離開這裏,回去。
    媽媽還在等她。
    那個小島那麽熱,冰室的溫度再低,又能維持多久呢?
    已經過了四天了。
    她要回去見媽媽最後一麵。
    蘇瑞重新焦躁起來,她站起來,關掉了電視,重新走到門口。
    沒有下雪了,天色很藍,草坪無邊無際。可是,如果一直往一個方向走,總能找到大路吧。
    或者,找到一個電話也行。
    她可以打給李艾。
    打定主意,蘇瑞折回屋內,她找到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她給莫梵亞簡單地留下一句話。
    “我走了,之前的總總,對不起。從今往後,你就當我不存在吧。”
    不要再愛著她,也請,不要再恨著,當她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就好。
    這也是她唯一能為莫梵亞做的事情。
    她將紙條壓在電視的遙控下,披上扣子壞掉的外套,套上長靴子,便直接出了門。
    蘇瑞也不知道到底哪裏才是市區,隻是依稀記得,莫梵亞昨天開來的時候,途徑過一個小鎮,而且,道路兩側的毛櫸樹很密集。
    她隻要往樹多的地方走……
    這裏真的是一座鄉間別墅,大概是莫梵亞小時候來這裏度假時住過的地方,屋後便是一座小密林,和那座湖邊別墅很像。
    蘇瑞一路往前。
    天氣很冷,她穿得不多,走了沒多久,便覺得手和腳都快凍僵了。
    轉過頭,身後的別墅也已經看不見了。
    她已經徹底地失去了方向,隻能繼續向前。
    一直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跌跌撞撞的,明明已經走到了毛櫸樹密集的地方,卻找不到大路,隻是看到了幾行車軲轆印,不過,那明顯是越野車留下來的,總是到了一個路段後,便消失了。
    天色沉沉的,比起剛出門的時候沉悶了許多,眼見著,大雪將至。
    蘇瑞又往前走了一些,可是,四周的樹木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她腳下的土地,也從最開始的那種田間小道,變成了泥濘,慢慢的,連道路都快找不到了。
    她進了密林深處。
    周圍的樹木也高大繁茂,蘇瑞抬起頭,隻看到被樹枝篩碎的天空。她已經意識到:自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