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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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七公主朝著伊青禾吐口水的時候,  八阿哥臉色瞬間陰沉,往日裏勾起的嘴角都抿了起來。“汗阿瑪,兒臣覺得大哥所言甚是。小七是皇家公主代表的是皇室臉麵,  汗阿瑪常講我們要兄友弟恭、帶人溫和有禮。兒臣等一刻不敢懈怠。”
    “所謂長嫂如母,  如今當著我們的麵,小七就敢如此對待大嫂,背地裏呢?皇室公主如此行事傳出去實在對我大清國風有損、皇室尊嚴有損,更甚至國人還會懷疑汗阿瑪您的教育問題。”
    “或許還會有人說,堂堂皇室公主就如此尊卑長幼不分,可見皇家教育就是如此。一個連自己女兒都教導不好的皇帝,  豈不是給了那些反賊更多的借口?”說著八阿哥深深地給康熙鞠了一躬。
    大概是八阿哥平日裏給人的感覺太過溫和好欺負,  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會處說如此犀利的話來。當著皇上的麵,  甚至質疑皇室教育。
    也當真大膽。
    大概是覺得康熙來了,她有了靠山,  七公主有恃無恐。八阿哥說的話她雖然不是很懂,  卻明白是在教訓她,她當下怒道:“呸,你一個下賤之人生的賤種。你……”
    七公主這話說出口,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康熙,因為先前在啟祥宮鬧的那一出他對這個女兒已經心存芥蒂,此時女兒張口閉口都是賤人、賤種,  這比剛才看到老四剪頭發還令他憤怒。
    她這話說出來,  五公主心道糟糕,  她想要開口打斷七公主的話。伊青禾控製著她身邊嬤嬤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這麽好的機會,  怎能讓五公主破壞掉呢。五公主畢竟年長幾歲,  懂得多,  不似七公主很輕易就能被套出話來。
    說則慢,實則這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間,隻聽七公主的話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你是在教訓我嗎?憑你也配。還有她,”她伸手指著伊青禾,“誰要她當母啊,我額娘說了,她跟她額娘一個樣,都是狐媚子,就會,嗯、就會,”當初烏嬪說的話又快又多,七公主沒能全部記住,後麵的她忘記了。
    跺跺腳,她鄙夷的看著伊青禾,“反正不是好人就對了。”
    大阿哥隻想仰天長笑,雖然小七辱罵了他福晉和老八,但她這些話足夠她與烏嬪死一百次了。
    康熙氣的直哆嗦,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話是烏嬪教她的,或者說烏嬪經常咒罵惠妃等人,時間長了,不用人教,小七自己也就記住了。
    康熙深呼吸,他蹲下來給七公主擦擦臉,佯裝溫和的說道:“小七啊,你來告訴汗阿瑪,你跟五姐怎麽跑到阿哥所來了。”隻是心裏實在太過憤怒,這個溫和裝的並不像,甚至有點嚇人。
    七公主瑟縮了一下,她抬頭看向五公主。此時五公主已經被嬤嬤放開了嘴巴,五公主想要說話,被康熙冷眼警告。那眼神她陌生的很,甚至讓她產生一種隻要她開口,就會被處死的感覺。
    五公主有些猶豫,她若是開口,肯定會惹怒汗阿;若是不開口讓小七接著說下去,自己和額娘也落不到好。正猶豫間梁九功給五公主身邊的一個嬤嬤使了眼色。
    她不像七公主身邊的人都是烏嬪安排的,會向著烏嬪。五公主身邊的嬤嬤基本上是太後安排的,當然也有皇上的人。
    這個嬤嬤就是皇上安插在五公主身邊的。
    康熙滿意了,他繼續溫柔的看著七公主,這回他已經很好地隱藏起自己的憤怒。或許是皇上的表情讓七公主有了安全感又或許七公主年幼並不懂這些。她天真的開口:“我來剪狗毛呀。”
    眾人恍然,所以,他們剛才聽到的狗叫,就是兩位公主在給狗剪毛?老四就是因為兩位公主剪狗毛所以才會怒而剪了她們的頭發。
    原因找到了,太子還是不能理解。畜生而已,至於麽?
    “找到了,找到了。”一身穿藍衣的小太監欣喜的抱著一條渾身髒兮兮、毛發同樣坑坑窪窪有的還地方還帶著血色的小狗跑了過來。
    這,皇宮裏哪來的這種東西?這狗髒的都看不出原型了,扔京城大街都不帶有人要的。
    “老四你就是因為這個剪了公主們的頭發?”哪怕心裏對七公主、五公主有了不好的印象,他依舊十分震驚。難不成在老四心裏,兄弟姐妹竟然不如一條狗。
    烏嬪生的這幾個孩子,除了十四太小看不出什麽來,其他一個個都什麽毛病。包衣就是包衣,上不得台麵。
    太子滿臉不讚同,他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四阿哥。“四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畜生而已,五妹和七妹可是你嫡嫡親的妹妹,又尚且年幼,你如何下得去手。”
    四阿哥眼色通紅的看向太子,仿佛太子再多說一句,他就那間店剪了太子的頭發一樣。那眼神嚇的太子後退幾步,手甚至下意識的摸了摸頭發。摸完才驚覺不對,他可是太子,未來的君主,如何就怕了老四呢。
    大阿哥卻說道:“太子這話不對,畜生的命不是命?我倒是覺得四弟心善,對一條狗都有憐憫之心。倒是五妹和七妹,往常也不見過來找四弟,今日忽然過來,還揚言是過來剪狗毛。若沒人教唆,我是不信的。”
    盡管生氣,康熙的理智尚存,大阿哥最後一句話他覺得甚有道理。當務之急還是要問清楚這件事。他轉頭看向七公主,“你不在永和宮陪著額娘,怎麽想起來跑這邊剪狗毛?”
    正說著,忽聽遠處傳來,“太後娘娘嫁到,烏嬪娘娘到。”
    康熙站起來眼神微冷的看向之前去報信的宮女,那宮女嚇的直哆嗦。也不能怪她啊,五公主養在太後身邊,是她自己嚷嚷的要告訴太後娘娘,主子的話誰敢不聽?
    收回眼神,康熙呼出一口濁氣,他笑著快步迎了過去,“皇額娘,天寒地凍的怎麽勞煩您過來了?”
    太後的目光看向他身後的五公主,五公主可憐巴巴的喊了一句:“皇瑪姆。”一句話喊的太後熱淚盈眶,再看看她亂糟糟的頭發和髒兮兮的臉蛋兒衣裳,腳步踉蹌幾下差點沒倒下去。
    “娘娘。”身後的嬤嬤快步扶住太後,嘴裏擔憂的喊道。
    “哀家可憐的小五。”她轉頭看向康熙,“皇上,剪頭可是大忌,不管小五做錯了什麽,哀家都希望皇上能給哀家一個交代。”她目光冷冷的看向四阿哥,“哀家承認平日裏對兩個小五是偏頗了一些,但對其他人也是不差。哀家也想問問四阿哥,小五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你如此對待。”
    路上早就有人跟太後說的清清楚楚,她心裏雖然好奇好端端的五公主為何來阿哥所,還執意剪四阿哥的狗。但人有親疏,比起四阿哥,還是五公主這個從小養在身邊的親近。
    更何況這裏麵還帶著對她的詛咒呢?
    自古蠱巫就是比較讓人忌諱的,誰人不怕死。太皇太後剛喪不久,太後的身上可不僅僅是她自己的命,還肩負著大清和蒙古百年和諧。
    烏嬪小心的覷了一眼皇上,此時她心髒怦怦直跳。她沒想到啊,隻是如往常般在兩個女兒麵前抱怨幾句,兩人就真的過來找四阿哥的麻煩。給四阿哥找不痛快她是讚同的,隻是如今看來兩個女兒惹出來的麻煩也不小。
    也不知皇上會不會怪罪在自己頭上。
    今日四阿哥午後去永和宮請安,說了要來大阿哥這邊用膳的事兒。等五公主過去看望十四的時候,她狀似無意,“也就是你還知道關心十四。”
    “額娘,怎麽了,可是四哥又惹你生氣了?”五公主想當然的問道。
    烏嬪欲言又止,她身後的嬤嬤‘打抱不平’,“娘娘就是心善,此時還為四阿哥遮掩。回公主,是四阿哥,十四阿哥還病著,他居然有心情去跟大阿哥他們吃酒。”
    五公主一聽當下就怒了,表示要來阿哥所找四阿哥算賬。不親近額娘也就算了,十四可是他們嫡親的弟弟。
    烏嬪自然攔住,隨後七公主聽到動靜,這孩子就是個小霸王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跟著嚷嚷。烏嬪‘阻攔’不住,成功讓兩人從永和宮逃脫。
    她以為兩人頂多就是跟四阿哥大吵一架,搞砸大阿哥的宴會。事實上若真是如此,她心裏是高興的。她早就看惠妃不順眼,如今不能整治惠妃,給她的兒子兒媳添添堵也好。
    她哪裏知道,事情就是如此不湊巧,兩人來到阿哥所,就看見四阿哥的小太監在攔截一直京巴狗。小京巴長的漂亮精致,一下子就吸引了兩位公主的目光。
    “都小心著點,這可是四阿哥最喜歡的愛犬,皇後娘娘在世的時候送給四阿哥的。掉一根毛回頭咱家剝了你們的皮。”
    “總管放心,奴才們都明白。就是奴才們掉了自己的腦袋也不敢讓這小祖宗少跟毛。”
    四阿哥院裏的人都知道這狗對四哥的重要性,也知道總管說那話隻是個比喻,並不會真把他們怎麽著。
    幾個人追著小京巴就來到兩位公主附近。五公主高仰著頭,“這狗我們姐妹看上了。”
    蘇培盛暗暗叫苦,怎麽遇上這兩位祖宗,若是別的狗給也就給了,這個給了四阿哥真能要了他的命。他苦著臉試圖向前解釋,“給公主們請安,五公主,禦獸司還有比這更漂亮的京巴,您看”
    啪,“公主看上它是它的福氣,哪容得了你拒絕。”五公主伸手給了蘇培盛一巴掌,她身邊的宮女上前說道。
    那邊,七公主伸手就去抓狗,小狗是個認主的,七公主又抓疼了它,當下就掙紮起來,期間不小心抓到了七公主的手背。七公主使勁兒把小狗一摔,“不過是個小畜生,來人,給本公主把它的毛減掉。”
    她說喜歡小狗實際上也就是看上了這一身漂亮的皮毛。如今這狗不識抬舉她自然也不會客氣。
    七公主身邊的奴才要麽被她自己找理由甩掉了,要麽被烏嬪讓人攔在了永和宮,此時跟過來的都是五公主的宮女和永和宮人。她們入宮上的第一課就是要聽主子的話,自然不會勸阻。
    隨後也不知哪個宮女太監找來了剪刀,就真的要去剪京巴的毛。
    在之後京巴一聲慘叫,四阿哥等人就到了這裏。
    烏嬪自然不敢說是她自己說錯話惹的兩位公主來了永和宮。太後問話四阿哥依舊呆呆的站著,蘇培盛見狀咬牙跪在太後跟前,除去自己挨打,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個明白。
    “皇上明鑒,一切都是奴才的錯。這條狗對四阿哥意義非凡,四阿哥真不是有意的,皇上若要責罰,請責罰奴才。”
    太後冷笑:“意義非凡,意義非凡就可以詛咒哀家?你一個奴才,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分明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裏。”若是以往太後不會如此,今日她實在是被氣糊塗了。
    仔細看看眼前那條狗,康熙還真從其中看出一絲眼熟來。
    說起這條京巴,實際上還是他親自挑選的。當初佟佳氏還隻是皇貴妃,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特意求了一條京巴。
    京巴代表勇氣和大膽,她希望將來自己走了,四阿哥能跟這條京巴一樣,長的優雅又勇敢。
    他還記得,當初佟佳氏說:“我知道烏雅氏恨我極深,他日若胤禛回到她身邊恐怕也不會得到很好地照顧。有這麽個小東西陪著,他也不至於孤單。臣妾真的怕,怕自己沒了,小四想不開走了極端。”
    想起佟佳氏,康熙心裏越發難受,當時他還信誓旦旦,說佟佳氏想太多,有誰會不疼自己的親兒子。尤其這個親兒子自小不在身邊,更應該疼愛才對。想想當初的保清,也差不多這個歲數,惠妃疼的什麽似的。
    如今樁樁件件,無一不在說明佟佳氏是對的,而他大錯特錯。
    康熙難得心軟,“皇額娘,您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豈是小小的一個剪頭發就能詆毀的。這件事嚴格說來也是小五、小七有錯在先。朕看不如就罰老四抄寫孝經百遍,俸銀五年以示懲戒,您看如何?”
    太後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皇上嘴裏說出來的。好,就算那狗是過世的皇後留下的,可它終究不過一個畜生,怎能跟她的小五比?再則詛咒當朝太後,就一個百遍孝經,這不是把她的臉麵往地上踩?
    她平日裏不言不語,不願意多事,並不代表她不需要尊嚴。
    “不行,小七好疼,汗阿瑪打他屁股,打一百大板。”七公主保住康熙的腿不撒手,小小年紀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無端生寒。
    烏嬪趕緊的把七公主拉過來,生怕七公主再說下去,惹怒了皇上。
    康熙深深的看了烏嬪一眼,他轉頭看向太後。太後雖然沒有說話,臉上明顯帶著不滿意。康熙雙拳緊握,“來人,四阿哥喜怒不定、不友愛幼妹,打二十大板。”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太後,“皇額娘,這下您可還滿意?”
    太後明白皇上這是生氣了,雖然心裏依舊不滿,麵上她卻不得不妥協。她如今的地位靠的都是康熙‘以孝治天下’的名聲,康熙麵上的尊敬。若真惹惱了康熙,對她對科爾沁都沒好處。
    然這還沒完,康熙繼續說道:“五公主、七公主以下犯上,損壞皇後禦賜之物,杖二十,念其年幼減半每人杖二。養不教父母之過,四阿哥、五公主、七公主今日之過錯,朕與烏嬪也有責任。朕自罰俸五年小懲大誡,烏嬪杖三十。”
    七公主雖然過分,奈何年紀還小,仗二既能讓她知道疼,也不會要了她的命。
    “來人,行刑。”康熙是發了狠,他一撩衣袍坐在龍椅上,竟然打算親自監督。
    皇上‘罪己詔’都發了,伊青禾就是想要求情都不能開口。下意識的想要用異能幫助四阿哥減輕痛苦,隨後又想到,萬一四阿哥麵無表情再被誤會了呢?於是,這個異能就用在烏嬪母女三人身上,把她們的疼痛一半加在四阿哥的身上。
    四阿哥咬牙疼的冷汗直冒,眼淚打轉卻一聲不吭。五公主、七公主幹嚎卻一滴汗都沒有,康熙徹底大怒。“放肆,當著朕的麵就敢徇私舞弊,給朕加倍,狠狠地打。”
    伊青禾收回手,她是想給四阿哥出氣,可不是要四阿哥的命,如此這樣就足夠了。
    七公主一邊哭一邊喊:“汗阿瑪,汗阿瑪,小七好疼啊,小七好疼。”
    五板子很快就過去了,五公主被太後等人帶回了慈寧宮,烏嬪也被送去永和宮,隻有七公主被康熙以沒人照料為由帶回了乾清宮。
    他們以為康熙是看七公主屁股開花心疼了,卻不知是康熙覺得能從小七這裏套出許多關於烏嬪的事情。
    距離那日她懷疑烏嬪已經過去六日,出去調查的人帶來的結果並不理想。內務府包衣並非全是無能之輩,其中也有不少世家。比如三藩之一的尚可喜祖上就是包衣。再比如康熙的奶嬤嬤孫氏所在的孫家。還有如今烏嬪所在的烏雅家。
    烏雅氏並不是大姓,不過聯姻眾多。六日時間還是太短了,這群人隻查出來與烏雅家聯姻的幾家隱隱有支持烏雅氏與尚在繈褓的十四阿哥的念頭。
    若是今日之前,康熙不介意慢慢調查,如今他是一刻都不想多等。
    不能從外部攻破,那就隻能是從內部。七公主或許就是這個突破口。
    皇上帶著七公主離去,剩下的人才敢大聲喘氣,九阿哥更是抱著十阿哥瑟瑟發抖。就在半個月前,自己還與老十嘀咕呢,四哥對這隻狗比他們都親,改日非剪了狗毛出氣不可。幸虧啊,幸虧小五小七先做下這件事,不然今日被剪辮子、挨板子的就會是他。
    誰能想到呢,四阿哥寶貝的一條狗居然是皇後留下來的。
    九阿哥慶幸,他絕對會去就沐浴更衣好好拜拜菩薩,真是太驚險了。
    伊青禾疑惑的看了九阿哥一眼,隨後她看向八阿哥教訓道:“八弟今日怎麽回事,那些話也是你能說的,也不怕汗阿瑪被你火上澆油燒到自己。被五公主、七公主那樣的禍害連累,豈不冤枉。”
    說到兩人,她不免想到兩人形容八阿哥與衛氏的話,怕八阿哥多心,她多說了幾句:“真沒想到咱們這群人在烏嬪眼裏居然是這樣的,也是,誰讓咱們跟她有利益衝突呢。她看不上咱們也正常。”
    “八弟萬不可被小人擾亂了心思,那就著了道了。此時咱們更應該發憤圖強,做出一番事跡來,讓那些人看看。”
    八阿哥心下溫暖,說沒感觸是騙人的,可看著大嫂絞盡腦汁想詞語安慰他,他眼眶忽然有些酸澀,內心滾燙。
    “大嫂放心,弟弟都明白。”他現在好好讀書,將來好好辦差,一定要讓額娘和大嫂為他驕傲。
    大阿哥拉扯著伊青禾,“頭暈,走了。”他福晉真是本末倒置了,討好他弟弟有什麽用,要來討好他啊。還有四弟和八弟,也是煩人精,整天惹是生非纏著他福晉。
    他故意把頭靠在伊青禾的身上,佯裝無力的樣子。
    伊青禾又好氣又好笑,她讓人把八阿哥等人送回去,就這樣扶著大阿哥往回走。
    大阿哥是真的喝的有點多,洗漱之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伊青禾招來小墩子,“我去隔壁看看四弟,你在這守著你們爺。”四阿哥能比兩位公主大多少,二十大板足以去掉半條命,她實在不放心。
    她沒想到兜兜轉轉,‘喜怒不定’四個字還是被按在四阿哥頭上,那將來呢,八阿哥是否還會被安上‘辛者庫賤婦所生’?
    往後如何她不知道,至少現在看來八阿哥與四阿哥都是不錯的孩子。
    四阿哥還沒有娶妻,整個住處隻有佟皇後賜的四個宮女,其他的都是太監。此時守著四阿哥的大宮女姓宋,她比四阿哥大三歲,大家都稱呼一聲宋姑娘。
    “四弟如今情況如何,傷口嚴不嚴重,可有上藥?”對著身後的宮女揮揮手,“這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金瘡藥,對傷口有奇效。”說是娘家帶來的實際上,是她物資包裏的東西。
    作為戰將,經常上前線,受傷是難免的事情,伊青禾別的不多,就是止血止痛藥多。
    “奴婢替四阿哥多謝大福晉,奴婢已經給四阿哥上過藥了,是先皇後留下的,效果很好。”
    看得出來這位宋姑娘對她有所防備,這也正常。走進瞧了一眼,四阿哥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嘴唇無色。“這些時日多給四弟弄些補血的東西,若是缺了什麽盡管讓人去找我。”
    不管是去延禧宮還是永壽宮,都不如找她近,她那邊也有小廚房了,做點什麽方便。
    “大福晉您放心,若有需要奴才不會客氣的,四阿哥也常說讓奴才有事去找您。”與宋姑娘不同,蘇培盛對伊青禾是真感激。不說別的就是剛才這麽多皇阿哥,隻有大阿哥敢替四阿哥說話。
    蘇培盛的臉上依舊紅腫,伊青禾讓宮人把藥膏遞給他,“蘇公公也擦擦吧,四弟這邊還需要你忙乎,臉上帶著傷可不行。這藥膏我那邊還有,不夠了盡管去拿。”
    四阿哥昏迷著,她也沒多待,說完這話就打算回去。在大門口遇上過來看望四阿哥的康熙,她怔了一下,趕緊行禮,“兒媳給汗阿瑪請安。”
    見到伊青禾,康熙有些意外,隨後又想到這孩子的秉性,她來看老四也在情理之中。“起來吧,老四如何?”
    “說是上了藥,如今還在昏睡。兒媳看四弟臉色蒼白,已經囑咐了讓宮人多給燉些補血的吃食。”
    康熙邁步往裏走,伊青禾想了想又跟了過去。
    打了老四,康熙不是不心痛,尤其是老四倔強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可誰讓他是皇帝呢?若他不打老四,這件事傳出去,對老四的名聲不好。打了老四也算是對太後對科爾沁有個交代。
    “汗阿瑪,七妹如何了,她年紀還小,最是人雲亦雲的時候,若是說了什麽不恰當的話,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兒,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康熙轉頭看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今日小七罵了你,難得你還肯想著她。你就不恨她?”被人當眾罵在臉上他不信伊爾根覺羅氏涵養如此之好。
    伊青禾苦澀一笑,“說實話,兒媳與七妹相處不多,七妹不了解兒媳也屬正常。她現在才幾歲,兒媳跟她計較成什麽了。兒媳隻恨這背後之人,好好地皇室公主教導成這樣。”
    即使沒學過專業的表演,此時伊青禾表情拿捏的也恰到好處。她話說的漂亮。被人張口閉口賤、人,誰不恨,她若是說恨七公主,誰知道皇上會怎麽想。若說誰都不恨,未免太假,如此她才說恨‘背後挑唆之人’。
    康熙點點頭,語氣平淡的說:“她很好,你有心了。”
    小七真是被寵壞了有些唯我獨尊,他是皇帝她又做錯事在先,居然怪他打了她。若不是留著她還有用,康熙真想把人仍在一邊讓她自生自滅。
    他之所以這麽晚過來,就是為了哄小七。從小七的嘴裏,他知道了很多。
    原來烏雅氏竟然是如此的憎恨表姐和胤禛。像今日這樣的事情,烏雅氏沒少當著女兒們的麵說,不隻是小七,就連小五都被她挑唆的不認老四隻知十四了。
    十四的事情他還沒查清楚,此時看與烏雅氏脫不了幹係。烏雅氏卻把這件事怪罪在別人身上,實在很沒道理。
    老大今日的宴會是他批準的,甚至今日老大還問他,十四如何了。他說十四沒好,自己卻要擺酒宴不太地道,想要取消。是自己說沒事,讓他們不用刻意避諱的。
    皇上過來,蘇培盛想了想還是把四阿哥喊醒了,四阿哥強撐著病體想要行禮被康熙一把按在床上。“好好趴著。”
    人家父子倆說話,伊青禾總覺得自己杵在這不好,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等他走後康熙揮退所有人,他看著胤禛神色複雜,“胤禛,朕給你重新找個額娘如何?”
    這件事他想了很久,看得出來胤禛對表姐的感情很深,康熙沒敢告訴他,臨終前自己曾經給過表姐兩個選擇,做皇後還是要兒子。表姐選擇了前者。
    或許表姐是愛這個兒子的,隻是跟佟家的榮耀相比,胤禛就不那麽重要了。
    不管最後查出來烏雅氏是否清白,她那邊胤禛是去不成了,反正烏雅氏也不在意,他想著不如給胤禛改了玉碟。
    “貴妃、惠妃、宜妃還有安嬪等,你覺得誰合適?”他自己也不知道選哪一位好,總覺得哪一個都不合適,不過他還是想聽聽胤禛的想法。
    胤禛抿唇,確認康熙不是在開玩笑,這才小心的說道:“不能把兒子記在額娘名下嗎?”他聲音沙啞顯然背地裏哭過的。
    康熙本不想回答的,忽然響起剛才伊爾根覺羅氏說老四比較敏感,若不說清楚又怕他多想。“你額娘雖是繼後,你若記在她名下也是嫡子。如今你與太子之間尚有些情分,倘若你成了嫡子……”
    “胤禛,人心易變,時間長了,朕無法保證,太子是否還能容得下你,亦無法保證你不會生出別的想法。”
    佟家已經被他一手提拔上來,足以對抗赫舍裏氏了。如果胤禛真的記在表姐名下,將來佟家會如何,他同樣不敢保證。
    朝臣對立與他來說是好事,可以防止他們沆瀣一氣。可若是都成烏雞眼、你死我活,那就是大亂之相。
    這並不是康熙所願意看到的。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一時間胤禛有些心灰意冷。“此事,汗阿瑪做主吧,兒臣怎樣都好。”對他來說,不是額娘的兒子,是誰的都無所謂了。
    “這件事朕在琢磨琢磨,你好好休息。”說給胤禛選擇,實際上他覺得現在幾個宮妃都不是很好的選擇。
    貴妃家族勢大且有個十阿哥,惠妃底下有兩個兒子,宜妃同樣如此。其人的嬪位的宮妃,他又不怎麽放心。
    回到乾清宮,他本來打算休息的,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甚是疲憊。剛躺下就被梁九功喊起來,“皇上,暗衛統領達春求見。”
    達春?康熙瞬間精神了,“宣。”轉頭看向桌子上的自鳴鍾,這個時辰,莫不是達春查到了什麽?
    今日他打了烏嬪等人,料等烏嬪應該會有所行動,索性就把輕功最好的達春派了出去。
    達春也確實不負所望,帶來的消息讓康熙震撼。
    “什麽,你再說一遍。”
    “奴才親耳聽見烏嬪娘娘與心腹嬤嬤說,讓她聯係宮裏的人,要給四阿哥好看。另外她們還說,還說那些暗線是各家族為了日後做準備的,此時動用得不償失。”
    日後,什麽日後還用說。
    “去吧烏雅氏的貼身嬤嬤抓來,朕要親自審問。”沒想到啊,沒想到內務府包衣竟然如此大膽。皇室成員哪個離得開這些包衣,隻要一想到自己身邊的人說不定就是烏嬪的探子,包藏著禍心,他就不寒而栗。
    烏嬪必須死,所參與的包衣也必須連根拔除。
    他以為偷聽到的已經是極其嚴重的事情,卻不知道,那隻不過是一磚片瓦,真正讓他震怒的還在後頭。
    什麽溫婉賢淑、十分符合他的品味,不過是包衣世家聯手訓練出來的。像烏嬪這樣的女子他們訓練了不止一個,不過是隻有她爬上了高位而已。
    她們這些人從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專門管理,吃什麽、用什麽都有嚴格的要求。就連什麽都被改造過,變得極其容易有孕。當然這些人也沒少食用所謂的‘生子秘方’。
    為了把內務府這幫人清除幹淨,康熙連早朝都不上了,手底下的親信全部派了出去。
    這回有了方向,調查起來順利的多。等他把所有事情整理完畢,又一個七日已經過去了。
    “聖上有旨,晉封衛氏為貴人。”
    “聖上有旨,烏嬪烏雅氏品信不端犯上作亂……特降為官女子,賜住景仁宮偏殿。十四阿哥記在敬嬪名下,交由安嬪撫養。”本來康熙是打算一條白綾賜死烏雅氏的,後來又覺得這樣太便宜她了,幹脆把她變為最低等的官女子,順便把人仍去了景仁宮。
    景仁宮主位依舊是敬嬪,他相信敬嬪會好好‘照顧’烏雅氏的。
    至於烏雅氏的子女,十四真的什麽都不懂,把人給敬嬪讓安嬪撫養,日後十四出宮建府兩人也有了奉養,這也算是他對二人的補償。
    像小七這樣年紀小小心思惡毒的,他也懶得去糾正了,隻派了嬤嬤去照顧著。蒙古那邊每年都需要和親,他隻要把人養大,送過去就行,也算是廢物利用。
    一連兩道聖旨尤其是後麵那道把後宮前朝炸了個人仰馬翻。你以為這樣就完了,錯。
    還有第三道聖旨沒讀。這第三道聖旨更有意思,大意是說內務府包衣出身的宮妃以色侍人、見識淺薄,沒資格生養子嗣,更沒資格身居高位。今後所有宮女上位的,隻能當個常在答應,並且在當日就必須喝絕育湯。
    沒錯,因為烏雅氏,康熙覺得這些人血脈有問題,他不缺兒子,未免再出現另一個小五、小七,還是不要讓她們有機會生孩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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