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商“座上賓”

字數:4969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第五任 !
    二任縣委書記遊有餘繼續說:“在月光縣橫龍山山窪,有一股清泉一年四季不斷湧出。一小隊德國考察小組碰巧路過山窪,碰巧口渴,用手捧起一喝,發覺清洌甘甜,又了解到山窪周邊的村民很長壽。”
    遊書記說:“德國人很好奇,便將此水帶回國化驗,發覺此水含多種礦物質,常飲有返老還童、延年益壽之功效。經鑽探分析,泉水儲量豐富。辦事挺認真的德國人就想開發此泉水,並以此泉水為母水,開發各種功能飲品。”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我說。
    “是啊,我大喜,不僅熱情接待了以克思曼先生為首的德國客人,還指示有關部門全力配合,務必促成此事。並將此項目列為縣裏重點項目,實行重點項目跟蹤服務責任製,由我負總責。”遊書記說。
    “情況怎麽樣?”我問。
    “在翻譯的幫助下,我們進行了幾番交談。我發覺我跟克思曼先生挺談得來,我喜歡跟辦事刻板、說話辦事認真、認死理的克思曼先生打交道。”
    “你們簽了投資協議嗎?”
    “簽協議要談判,但談判很艱難。開始,克思曼先生想先投資5億元人民幣,買下50年的泉水開采權,成立獨資企業進行開發,並要求縣裏投資修建山窪連接國道30多公裏的道路。”
    “據我初步了解,縣裏窮得叮當響,哪有錢修路呢?”
    “縣裏的確沒錢,縣委、縣政府研究了這個問題,對於賣開采權,周圍鄉村及村民都讚成,水在那裏流也是白流,不如賣點錢,大多數縣委常委、政府縣長們包括縣長馬誌都讚成。但對於修路,大家麵麵相覷,心裏很虛,縣裏實在拿不出這筆錢。”
    “你打算怎麽辦呢?”
    “我做事有個原則,除了考慮我這一任外,還要考慮下一任,考慮將來,盡量不投一時之利而留下後遺症,讓後人罵娘。說大一點,就是要為子孫後代著想,要有曆史責任感。”遊書記說。
    “對於引進德國人開發泉水一事,我有自己的想法。若出讓開采權,可暫時有些錢,可這錢是死錢,用完了又怎麽辦呢?道路肯定是要修的,不修路這個項目就談不下來。可誰出錢呢?”遊書記說。
    “貸款修路,收費還貸,可這路除了沿途村民使用外,就是克思曼先生將來的公司和客戶,向前者收費,村民連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拿什麽出?向後者收費,影響投資環境,明顯給德國人設置障礙。”遊書記說。
    “爭取上麵撥款,可這又不是國道,上頭能出嗎?即便上頭有心出力,估計也是蜻蜓點水,解決不了什麽問題。看來,隻有打克思曼先生的‘主意’了。”遊書記說。
    “克思曼先生能上你的‘鉤’嗎?”我問。
    “在陪克思曼先生釣魚、吃月光特產時,在陪他在山山水水中閑逛時,我時不時談了雙方如何合作的問題。政府投資修路,成立獨資公司這兩條他堅決不讓步。”遊書記說。
    “我還是笑著建議克思曼先生成立合資公司,我方以泉水資源入股,占40%的股份,克思曼先生投資5億元人民幣,占60%的股份,注冊資金還是5億元,把節省下來的2億元用於修路。”
    “克思曼先生同意嗎?”
    “對於資源入股、成立合資公司他經過反複盤算、權衡,還是同意了。但最多隻答應泉水資源占20%的股份,我認為太少,堅決不幹,最後談來談去,克思曼先生同意按中國的吉祥數字28.88%入股,作價1.444億元,這樣,合資公司的注冊資本為5億元,克思曼先生占71.12%的股份,實際出資3.556億元,處於絕對控股地位。”遊書記說。
    “我想,隻要公司正常運轉起來,我們分紅的收益就會源源不斷,這比單純的賣水資源強多了。再說了,要單獨把水資源賣一個多億,克思曼先生肯定不會答應。比較來比較去,我覺得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協議。”遊書記說。
    “萬事開頭難,旗開得勝啊。”我說。
    “哪有那麽容易啊,我請克斯曼先生將節餘下來的1.444億元用於修路,克思曼先生死活不肯,堅決要政府出。無可奈何之下,我拋出了四條‘誘餌’。”遊書記說。
    “哪四條‘誘餌’啊?”我問。
    “一是免費在縣城工業園劃出20畝地供其建廠房及配套設施,在泉水處劃出5畝地建開采基地;二是地方政府全麵負責道路建設,保證在克思曼先生規定的時間內完工,絕不拖後腿;三是將路的冠名權交給克思曼先生,用於企業形象宣傳。”遊書記說。
    “四是將修路當成克思曼先生在中國的公益事業,大張旗鼓地宣傳,使克思曼先生及其公司給中國人民留下一個好印象,便於在中國的業務拓展。四管齊下,克思曼先生終於動了心。”遊書記說。
    我笑出聲來:“你的腦子轉得好快啊。”
    “還不是被逼出來的,環境又不好,又要幹事創業,你說有什麽辦法?”遊書記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縣委、縣政府研究了一下,一致同意我的想法。於是,成立合資企業、興修公路的事緊鑼密鼓地進行。另一方麵,以分管城建的副縣長和建設局局長為主的爭取省市下撥修路款的‘攻關’行動也在抓緊進行。”
    “合同簽了嗎?克思曼先生的錢打過來了嗎?”我問。
    “你別慌,聽我慢慢說。我們的準備工作已接近尾聲,明天上午十時將在市內香格裏大酒店舉行隆重的簽字儀式。向市委、市政府及相關部門和新聞單位的請柬已發出。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答應出席簽字儀式。”遊書記說。
    “我和縣長馬誌等人同克思曼先生一行共進了工作晚餐,由於幾乎所有的問題已經解決或者有了解決的方案。興致極高的克思曼先生入鄉隨俗,跟我們一杯杯幹,幹了不少酒。我反複囑咐賓館經理,一定要接待好克思曼先生一行,派專人負責,注意每一個細節,盡量讓他們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遊書記說。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啊。”我說。
    “是啊,好消息接踵而來,‘攻關’行動也取得成效,省市同意給我們至少3000餘萬元道路建設資金,支持我們貧困地區進行基礎設施建設,以推動經濟發展。”
    我想起了東晉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的對聯,‘福無雙至今朝至,禍不單行昨夜行’,就笑著說:“你這是‘福無雙至今朝至’啊。”
    “是啊,招商工作畢竟實實在在地取得了成效。依我的看法,合資公司選的項目好,對環境也沒有什麽汙染,加上克思曼先生財大氣粗,很有經濟頭腦和戰略眼光,一定會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月光縣到處都是‘哇哇待哺的孩子’,有了錢,就可以力所能及地為老百姓辦一些實事了。”
    “祝你好運連連啊。”
    遊書記繼續說:“我很擔心出現什麽意外,因為在月光縣,一切皆有可能。我徹夜未眠,一清早就往克思曼先生的房間打電話,電話沒人接,我想克思曼先生可能是早鍛練去了,就讓秘書去找,找到後一起進早餐。”
    “找到了嗎?”
    “賓館就在縣委大院附近,不一會兒,秘書氣喘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臉色慘白,嘴唇直打哆嗦。我大吃一驚,忙問怎麽回事,他結結巴巴、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克思曼先生被抓了。”
    “難道真有意外發生?真是一切皆有可能?”我問。
    “我腦袋一嗡,驚呆了。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不通過縣委,在縣委眼皮底下抓縣委請來的客人?”遊書記說。
    “這應該不可能啊。”我說。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簡直是不可思議。就反複問秘書,秘書稍稍平靜下來,肯定地對我說,千真萬確。”
    “這是唱的哪一曲啊?”我問。
    “連我自己都弄糊塗了,忙問誰抓的,秘書說是縣公安局,我讓秘書趕緊跟公安局長文勝天打電話,要他一刻不要耽誤地到我這裏來。”
    “情況怎麽樣?”我問。
    “文局長跑來後,我沒好氣地問:‘你好大的膽子,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跟縣委打個招呼,就隨隨便便地抓人?’”
    “文局長怎麽說?”
    “文局長一頭霧水、一臉茫然地望著我,問怎麽啦。我正在氣頭上,就很嚴厲地說,你還有臉來問我,你這個局長是怎麽當的?文局長仍是一臉的茫然,他對我說,您能不能說清楚一點,究竟怎麽啦?”
    “文局長問得對,情況不明,你不能這麽說他啊。”
    “是啊,我覺得有些過火,就盡量平靜下來,和緩地問文局長,你知道那個德國來的克思曼先生嗎?文局長回答說,知道啊,就是來我們縣搞開發,市縣都把他當爺供著的那位洋大人,他不是今天要到市裏去簽協議嗎?我又來了氣,說知道怎麽抓他?文局長說,別嚇我了,就是借我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啊。”
    “這麽說,文局長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個屁,我問文局長,這麽說,人不是你們抓的?文局長回答說,絕對不是,我們公安局是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的,起碼的政治覺悟是有的,我們怎麽能幹這事?再說了,如果要抓一個外國人,起碼要請示縣委和市公安局,我們哪有那麽大的膽量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問。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慌什麽,好戲還在後頭呢。”遊書記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