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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我有些興衝衝地對秘書程華國說：“華國，走，回六峰山鎮去。”
    “好。”程華國興奮地回答，腳踩小車油門，一溜煙地向六峰山鎮駛去。
    我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後座坐著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縣審計局局長邊西林。
    王主任說：“網上已經有消息了，市委組織部的幹部任前公示中，有邊局長的名字，上麵寫到是，擬任副縣級領導幹部。”
    我聽了暗暗吃一驚，市委書記翁敏傑同誌幾乎是，應該說是完全沒有耽擱一分鍾的時間，為了支持我有效開展工作，幾乎是與時間賽跑，差不多是“生死時速”了。
    我回過頭來問：“王主任，你猜猜，假若邊局長的公示通過，你認為邊局長是擔任的什麽職務？”
    “擔任月光縣政協副主席，不過，常書記出牌一向不落俗套，說不定任縣人大副主任，甚至副縣長也有可能。邊局長，邊主席，邊主任，邊縣長，祝賀你啊。”王主任笑著說。
    “祝賀我什麽？我昨天不讓常書記睡午覺，急著找常書記，要他跟市委組織部說，我馬上寫提前退休的書麵報告，請求取消我的考核呢。我不想升遷調動，我隻想提前退休，回去抱孫子。”邊局長說。
    “那常書記怎麽說？”王主任問。
    “常書記性格真好啊，跟我做了半天的思想政治工作呢。”邊局長說。
    “常書記，是這樣嗎？”王主任問。
    “不是做半天的思想政治工作，是吹了半天的牛。”我說。
    “雖然直到現在，我一心想的還是提前退休。不過，我還是要感謝常書記，感謝常書記的關心，感謝常書記還記得我。常書記，王主任啊，我先提前說一下，今天中午我請客啊，不要到鎮政府吃什麽工作餐，吃什麽盒飯了。”邊局長說。
    王主任很有興趣地問：“中午到什麽地方吃飯？吃什麽？”
    “青湖，吃魚宴，主打菜是胖頭魚湯，正宗原生態野生雄魚魚湯。”邊局長說。
    “好啊。”王主任高興地說。
    “青湖的胖頭魚跟柳樹湖的胖頭魚，有什麽區別？哪個湖裏的魚好吃一點？”我問。
    “應該差不多吧，我們縣就這兩個湖還沒有汙染。”王主任說。
    “是差不多，不過，感覺上，是青湖的魚好吃一點。”邊局長說。
    我說：“我在想，以後我們的柳樹湖度假村，主打胖頭魚湯的牌子。青湖的胖頭魚湯的牌子就不好再打了，一地一品，一鄉一品，錯位經營嘛。除了胖頭魚外，青湖還有什麽叫得響的魚啊？”
    “青湖的紅尾魚也不錯。”邊局長說。
    “但這個牌子不能打。”我說。
    “為什麽不能打啊？”邊局長問。
    “我聽書，月光縣曆史上最有名的紅尾魚，出自紅廟湖。紅尾魚、藕帶、菱角曾經是紅廟湖的三大特產，我想把這些牌子都留給紅廟湖。創一個牌子難上加難，砸一個牌子很容易啊。既然紅廟湖曆史上曾經有這三大特產，為什麽不開發出來，重新發揚光大呢？”
    “書記啊，我知道你是一片良苦用心。可要把已經汙染的紅廟湖變成原生態的、沒有汙染的紅廟湖，記得我跟你說過，這比登天還難啊。也可以說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啊。”邊局長說。
    “我不跟你辯論，我想說的是，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把紅廟湖的紅尾魚、藕帶、菱角三大特產的牌子，留給紅廟湖吧，她現在隻是在沉睡，我相信她能夠蘇醒過來。我們不說紅廟湖，還是說青湖吧。你們說說，除了胖頭魚、紅尾魚外，青湖還有什麽魚好吃？推而廣之，還有什麽水產品好吃？王主任，邊局長，你們先一人說一個吧。”
    “青湖野生鯽魚煮的湯特別好喝。”王主任說。
    “好啊，看我們能不能打青湖鯽魚湯的牌子？邊局長，你回憶一下，還有什麽魚好吃？”我說。
    “清蒸刁子魚，刁子魚肉味鮮美細嫩，特別好吃。”邊局長說。
    “你們再說下去，我都要快流涎水了。程華國，你在六峰山鎮工作過，你說說，青湖還有什麽好吃的？”我說。
    “您們怎麽不說螃蟹啊，青湖的螃蟹不是很好吃嗎？外麵叫賣的，不管是不是青湖產的，不都是在打青湖螃蟹的牌子嗎？”程華國邊開車邊說。
    我說：“我們縣地處偏遠的有我們馬上要到的六峰山鎮，環境治理差的有紅廟鄉，經濟基礎薄弱的有峽光鄉和柳樹鄉。對這三鄉一鎮，我初步的想法是，我聽說六峰山鎮環境保護和治理的不錯，我們不用大興土木，過度開發。就主打天然美，原生態。譬如，青湖可以主打野生鯽魚湯、清蒸刁子魚、天然大閘蟹三大品牌，六峰山鎮的村民可以主打天然無汙染的林、農產品的牌子。整個六峰山鎮可以打原生態農家休閑遊的牌子。”
    “青湖三大特產還好說，六峰山鎮打原生態農家休閑遊的牌子也還說的過去。村民的天然無汙染的林、農產品的牌子怎麽說？怎麽打？怎麽讓人相信？”邊局長問。
    我問：“王主任，你有什麽高招？”
    “我哪有什麽高招，統一宣傳標識，統一產品質量，統一對外宣傳啊。”王主任說。
    “那怎麽認可？怎麽保護村民的天然無汙染的林、農產品呢？”邊局長問。
    我說：“我們可以不等不靠不要，主動作為。可以把六峰山鎮村民的產品，弄成原產地標記產品和原產地名稱保護產品。統一牌子，集中和分散銷售都行。就是讓村民腰杆子硬，可以理直氣壯宣傳、展示和銷售自己的產品。”
    “書記的心真好啊，可書記知不知道？原產地標記產品和原產地名稱保護產品那是要國家質檢總局科學評定和嚴格審批的。我估計就我們縣的狀況，跑斷腿、磨破嘴、費了錢、受了罪，都跑不下來。跑不下來，沒人認可，怎麽能貼原產地標誌呢。即便自己貼上去了，又有誰認可呢？”邊局長說。
    我說：“跑國家部委？我想都不敢想。再說了，我們縣這麽窮，白白耗費那麽多人力、物力、財力幹什麽？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怎麽會幹呢？”
    “那書記的意思是什麽呢？”王主任問。
    我說：“別把事情想得那麽複雜，上麵跑不通，難道我們自己不能弄？我們不是有工商和質量技術監督管理局嗎？讓他們弄不行嗎？當然，不是簡單的、隨隨便便地弄。什麽事情都要有規矩，講規矩，守規矩。還是要參照國家和其它地方的標準，結合我們自己的實際，弄一個標準或者辦法出來。然後，六峰山鎮再組織力量，按照這個標準或者辦法申報不就行了嗎？想那麽複雜幹什麽？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腳啊？”
    “說的有道理啊。”王主任說。
    “還是書記腦子好使啊，我們怎麽就沒想到呢？”邊局長說。
    我說：“主要原因，是因為你不在其位，所有你不謀其政。如果你在我這個位置上，說不定比我想得更多，幹得更好呢。”
    小車拐了一個彎，繼續前行。
    “你們說，我對六峰山鎮的工作思路怎麽樣？不要不好意思說不，要說真話。”我說。
    “我覺得沒問題。”王主任說。
    “我覺得可以參考。”邊局長說。
    我說：“這是說的六峰山鎮，再說說紅廟鄉。我跟王主任到紅廟鄉去了一趟，村民的主要要求是，還我青山綠水，還我紅廟。我不成熟的想法是，圍繞村民的這兩條要求做文章。說具體一點，就是選派得力的幹部，出重拳整治亂象，把青山綠水還給村民。再就是恢複紅廟曆史上最為鼎盛時期的榮光，恢複並複興紅廟廟會，讓紅廟廟會成為我們縣的經濟文化品牌。還有，就是讓紅廟湖不再繼續受汙染，恢複曆史上的、記憶中的碧波蕩漾、映著藍天的美景。恢複並複興紅廟湖的紅尾魚、藕帶、菱角三大特產。讓紅廟鄉的天盡快藍起來，讓紅廟鄉的村民盡快笑起來，富起來。”
    “書記既是書記，昂首闊步帶領群眾脫貧致富奔小康，又是詩人，引領群眾始終懷有美好的夢想啊！”王主任說。
    邊局長說：“書記一腔熱血，總想把工作幹好啊。”
    “不要吹捧我，你們說，關於紅廟鄉的工作思路行不行，是不是有點脫離實際啊？”我說。
    “可行。”王主任說。
    “思路順應農民心聲，當然不錯。我是搞審計的，喜歡較真，我隻是覺得，夢想照進現實的路還很長啊！”邊局長說。
    我像想起來了什麽似的說：“邊局長，你是不是說中午請客啊？”
    “是啊，請你們在原生態的青湖，吃青湖魚宴，主打胖頭魚湯。”邊局長說。
    “還請了誰啊？”我問。我在考慮還有哪些人，該不該吃魚宴。一個縣委書記，在什麽地方吃飯？跟什麽人在一起吃飯？誰邀請的？誰組織的？誰買單？都不是一件小事啊！稍有不慎，可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可能會釀成“禍端”啊。再說了，剛公示，就吃公示對象的飯，這合適嗎？這能說的過去嗎？這能放在桌麵上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說嗎？
    “還請了六峰山鎮的黨委書記、鎮長啊。”邊局長說。
    不能遲疑了，我明確地說：“邊局長啊，不好意思啊，你的這頓飯我不能吃啊。你的心意我領了，你這頓飯我肯定會吃，但不是現在，就算你欠我一頓吧。你趕快跟別人打電話，讓別人不要弄了。”
    “為什麽啊？”邊局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