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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說出來，全場中頓時靜了一靜。”
    “落針可聞。”
    “柳思誠是什麽人，大家都知道，前麵我父親罵也罵過，打也打過，都知道這人不是個好東西，沒有一絲人性，但也隻是認為這人是從林家少爺的陣法中得到好處，得到一身的異術之後，才萌發了殺人放火的念頭，才萌發出想把所有人殺掉，獨吞所有好處。要說心中沒有一點責怪林家少爺，怪他不該讓這柳思誠先行入陣的念頭，那也是假話。卻從未想過，竟然會有人一直深深埋藏著想要殺死所有人的念頭，才連命都不要，連妻子幼兒都不顧，強行要求先入陣，終於得到一身本事，便大開殺戮……”
    “這麽一想，頓時毛骨悚然！”
    “林家少爺和何家小姐成親那是多久以前？當天柳思誠的失態大家都看在眼裏，但也覺得不過如此，他父親柳師長開了口，不計較何家的選擇，還很欣賞何家小姐，收她做了義女，然後柳思誠與何家小姐又互相認了幹兄妹，此後好得象一家人一樣，誰會知道，在這個時候這柳思誠心裏就埋藏下了想要殺死林家少爺，何家小姐，甚至是所有人的念頭？”
    “便是想不信，卻也不能，因為我父親眼光望過去，見到這柳思誠麵上，有著猙獰、有著不甘、有著深藏的惱怒，甚至有著嗜血的殺意，唯獨沒有想反駁林家少爺的意思。那神情中還有著一絲釋然，似乎是‘終於有個人能夠理解我了’的樣子，我父親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心裏隻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隻是一份錯過了的情緣，就深化成刻骨的恨意，並且深深藏在心裏，任何人都看不出。表麵上每天笑著和人打招呼，說著親密的言語，甚至找了個不喜歡的女人結婚，生下孩子，然後又毫不猶豫地地殺掉她們……未知他在和他妻子子成親之時，心裏是否有一絲將之視為親人，或者是‘人’來看待？”
    “一切隻是為了複仇，嗬嗬……”
    歐陽正義長歎：“我父親心中冷笑，這真的是複仇嗎？隻是一份錯過了的情緣，甚至柳思誠和何家小姐之間，連‘情緣’二字都未必說得上，無非是兩人一起長大，他對何家小姐有情，何家小姐可未必對他有意，然後他隨父親離開了，何家小姐遇上林家少爺，兩情相悅，然後嫁人了，正巧這柳思誠回鄉來提親，撞上了而已。”
    “就算沒有林家少爺，難道何家小姐一定會嫁給他？他自以為父親帶他回來提親，別人就一定要接受？或者說，在他心裏，何家小姐隻能是屬於他的！也許他連何家小姐究竟有沒有喜歡過他都未曾考慮過，他所想的的，不過是……他要得到何家小姐而已。”
    “而他得不到的，他就要毀了她！聯想到柳思誠的父親柳師長當年為了出去當兵，竟然活生生將自己的妻子打死，說不定……這兩父子在血脈之中都流中差不多的瘋狂基因……”
    “‘就算是這樣又怎麽樣？’柳思誠冷笑一聲，‘這陣法是你林家傳下來的不錯，可我從中也出了不少力，不是我，你這陣法未必能這麽快用起來吧？通過聚焦陰煞之氣來修煉異術，你林少爺又比旁人好到哪去了？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我既不比你蠢，又不比你差，憑什麽一切光輝都是你的，一切輝煌都是你的，所有人站在一起，你總是最中間的那個；所有人走在外麵，最受人注目的永遠是你，為什麽？！憑什麽？！’”
    “他大聲吼叫起來，‘你林少爺有什麽了不起？！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祖上流傳下來這份陣圖，又恰好被何老太爺知道了，正好死老頭子又覺得世道不穩，想給自家找個保險，你以為他會看上你，把小芸嫁給你？！小芸本來是我的，她，她……’他還想叫囂什麽，忽然看到何家小姐抬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注在他麵上，不知為什麽，後麵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柳家哥哥，’何家小姐終於開口說道：‘我從小是和你一起長大不假，你說我們青梅竹馬也好，兩小無猜也好，自始自終，我一直叫你柳家哥哥，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柳思誠默然不語，何家小姐繼續道：‘我把你看成哥哥，一直都是，如果我的態度讓你有什麽誤解，那是我的錯，我很抱歉。但是我要明確告訴你，我的夫君隻有林郎一個，以前是他，以後也是他！也許我不能阻止你傷害他，但我至少可以，選擇隨他而去！’”
    “何家小姐的語氣一直是那種清清淡淡的，說得並不慷慨激昂，語氣之間，自有一份剛烈！連我父親在旁邊都聽得肅然起敬，什麽叫做巾幗不讓須眉，今天他算是真正領會到了。柳思誠躺在地上，一張嘴維張了幾張，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有個詞叫做‘為勢所攝’，我父親心想大概便是如此了。論起武力和動手，何家小姐不過普通好人水平，恐怕柳思誠一口氣就把她吹飛了，但她平心靜氣說出這番話來，卻是有理有據，叫人無法辯駁。”
    “院子裏靜靜的，林家少爺和柳思誠一樣躺在地上，身上盡是血，麵上滿是虛弱不堪，卻帶著欣慰的笑意。”
    ““不，不是這樣的，”柳思誠勉強回過神來，掙紮道：‘小芸，你不是這麽想的，你是騙我的，是不是？啊，我知道了……’”
    “他突然大喜起來，說道：‘我知道，剛才我對姓林的說的那些話，有對你不敬的地方，讓你生氣了？小芸，你相信我，我那些話隻是為了氣氣這個姓林的，我怎麽會，怎麽會舍得讓人那樣對你？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都是一直默默守護在你的身邊，如果不是我，你以為姓林的能護得住你，他……’”
    “‘夠了。’何家小姐忽然出言，打斷了柳思誠語無倫次的說話，她頓了一下，輕聲說道：‘柳家哥哥，我最後再叫你一次柳家哥哥，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如果你是想要得到異術，你已經得到了；如果你是為了殺人，這裏人的……’她說著左右一顧，看到那滿地鮮血屍首，心中淒涼，‘……你已經殺得差不多了，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收手？’”
    “聽到這裏，我父親暗自歎了口氣，何家小姐人是很好，但是這話仍然說得差了，就算這時候這柳思誠肯撒手離開，甚至束手就擒，難道我們就能這樣放過他了？”
    “不，我父親暗自搖頭，不，那是不可能的！”
    “以現在這柳思誠的一身異術，甚至那一身異術都不打緊，關鍵是他那種惡毒心腸，若是讓他走了，這裏所有活下來的人下半輩子都沒法放心睡覺。這就象是一條毒蛇，時刻盤踞在你左右，隨時有可能從陰影裏衝出來，狠狠給你一口。”
    “所謂除惡務盡，這一刻我父親是深深體會到了，並且他覺得，何家小姐大概也沒有真正了解林家少爺骨子裏的性格，這位少爺平時笑嘻嘻的，真正狠起來比任何人都狠，他現在傷成這樣，廢了兩條腿，對自己開槍，以大半條命為代價才換得現在的局麵，你認為他會不會放過柳思誠？”
    “果然，何家小姐還沒說完，林家少爺就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