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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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今天滿村子的油香味兒,背著柴火的林建國林建設也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不知道家裏做了啥好吃的。村口幾個曬太陽的漢子衝他們打招呼:“今兒還上山哪?打著兔子沒?”
    林建國腰上掛著打獵的套子和簍子,上麵空空如也,一看就是空手而歸了。活該,這兄弟倆縱著老婆欺負大哥留下的孩子,現在好了,家裏都賠空了,大過年的還要上山打兔子補貼油水。甜水村的漢子對他們都十分看不上。
    男人們話裏的嘲笑和輕蔑誰都聽得出來,林建國脖子漲得通紅,林建設嘴上從不輸給人的,笑著道:“沒,就上山撿柴火!趕著回家,走了!”
    “趕著回家吃炸丸子哪?”二賴子攏著破棉襖的袖子笑道,他蹲在離其他男人老遠的地方,其他人都嫌他。
    林建國:“啥炸丸子?”難道他娘還藏了白麵和油?想到炸丸子的味兒,他咽了口唾沫。
    林大軍笑道:“你家大侄女兒今天炸丸子,足足兩大盆哪!”
    林建國和林建設的臉登時都紅了,悶聲不吭往家裏大步走去。林建國心裏有事,一進門先被雞籠絆了個倒栽蔥,蹭了一袖子幹巴巴的雞屎,怒道:“誰這麽不長眼,雞籠也丟門口!”
    “雞都沒了,還留個籠子幹啥!”林建設也是一肚子氣。
    “幹啥哪幹啥哪,一回家就瞎嚷嚷!”林王氏從廚房裏探出頭,抓著個鐵炒勺。她花白的頭發掉得隻能紮一個小小的髻,麵皮皺得像吮幹的核桃,隻有那厲害的神色一點沒變。
    “誰把雞籠丟這兒的,看給我摔的!”林建國埋怨道。
    “還不是老三家的。讓你把雞籠子洗了咋沒聽?!倒黴婆娘盡偷懶!”林王氏心疼兒子,衝二兒媳劉佳破口大罵。
    劉佳縮在灶邊燒著火,被罵得縮了縮肩膀,哀怨地看了眼林建設。要是過去林建設肯定開口幫自己媳婦兒說話了,但是現在林建設也就是皺皺眉,啥也沒說,解下背著的柴放柴垛上。
    劉佳頭發幹枯蓬亂,穿著破爛衣裳,整個人看著老了起碼十歲,哪能像過去一樣引起林建設的心疼。倒不是林家真的窮到連件好衣裳都沒了,是林王氏說她們現在天天抬大糞,別把好衣裳弄髒了,因此都穿得舊衣裳,肩膀上還打了好幾個布丁。這抬大糞掃大街的活兒從早上五點幹到晚上六點,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洗澡了。所以現在她們身上總有股難聞的味兒,別說男人了,自己孩子都不肯跟她們挨邊。
    林建國洗了把手,進廚房看:“有啥吃的沒,餓死了。”
    “去!餓死鬼投胎啊?櫥裏有仨幹饃饃,你和老三各一個,給你爹留一個。”林王氏忙著攪和鍋裏的稀糊糊。
    “咋就隻有幹饃?”林建國打開碗櫥,裏頭放著幹淨碗筷和一個大碗,裏麵除了三個皮發幹的饃饃外啥都沒有,更沒有一星半點的年菜,“過年咋沒做點肉啊?”
    “肉肉肉,我身上割二兩肉給你吃不!個個討債鬼就知道伸手跟我要吃的,咋,我能變出肉來哇?”林王氏咬牙切齒地絮叨著,一轉頭看見林建國咬了一個饃饃。又揣了一個在兜裏,登時破口大罵:“你餓死鬼投胎的!讓你吃一個,你咋吃上兩個了!老三咋辦,你爹咋辦!”
    林建設走過來,一邊拿剩下那個饃一邊道:“娘,讓我爹吃幹饃咋行,讓他一會兒吃熱的吧。”
    “去!”林王氏一把拍下去,“這個饃得留給你爹吃!晚上吃麵糊糊,沒饃墊肚子咋行?”
    聽這意思晚上是沒幹糧了,林建設訕訕地在衣服上抹下手,不涼不熱道:“哎,誰讓咱是當弟弟的哪,餓一頓死不了。”
    “都是老二這饞病癆的!”林王氏哪舍得小兒子餓肚子,琢磨著一會兒熱兩個饃給他。
    林建國咋聽咋窩火:“我大過年還得上山幹活!年年月月在田裏掙公分!咋連個饃也不配吃了?”
    “你……你說啥?老二,你跟你娘說啥呢!”林王氏手裏的勺子哐當掉鍋裏了,濺起一大片稀糊糊。
    她這絮叨咒罵林家人聽了幾十年了,時時刻刻掛在嘴邊上的,是她給家人洗腦、降服他們的緊箍咒,可現在咋連老二都敢跟她頂嘴了?
    林建國抹把臉,這話是他媳婦兒天天在他耳邊念叨的,今天一禿嚕嘴就說出來了,不過咋就這痛快呢?
    二嬸陳愛花一直蹲在廚房裏切韭菜,咧嘴道:“是咧,咱家這回又賠錢又賠米的,還不是因為老三家。我們二房可啥都沒幹也陪著一塊受罪挨餓,我男人連口肉都吃不上,連說都不能說了?”
    “二嫂,你說話別扯上我,這事兒是你們娘仨鬧的,咋單賴我家頭上了?”林建設可是個不吃虧的。
    陳愛花一丟手裏的刀,站起來叉腰嚷嚷:“咋不是!咱們娘就知道偏心你,上回賠然然那件棉襖的錢,分明是你家萍萍幹的,你一個子兒不出走公賬,憑啥啊?!”
    這件事壓在陳愛花心裏久了,她家丹丹也想要那件小藍花棉襖,林王氏偏心給了三房的萍萍就算了,萍萍那丫頭心眼壞劃破了棉襖,賠錢的時候林建設一分錢不肯出,兩個老不死的又要他家跟著攤賠!
    “我就知道你記著這事兒!死婆娘,還沒分家哪,你就惦記著咱家錢咋使了!”林王氏跳起來就抽在陳愛花臉上。
    三道血印子登時出現在陳愛花那張胖臉上。她嗷地一聲坐到地上,拍著地嚎啕:“這日子沒法兒過了!你們這偏心三房,憑啥叫我們兩口子當牛做馬!你們串通著害然然,我又陪著你們挑大糞!我不就吃了幾把瓜子兒嗎,我招誰惹誰了哇!”
    林建設兩口子對視一眼,當沒聽見,抬腳要走,卻被陳愛花抓住褲腿,陳愛花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繼續嚷嚷:“那一年鎮上水壩招人,老三說自個兒腿崴了,就讓我家建國去,熬了一夏天人都脫了皮!賺的八十塊想給我家鵬鵬買套新運動服,老三家又蹦出來,說航航年紀小身子弱,要買啥麥乳精雞蛋糕補補……就你們是人,我們二房就不是人哇!”
    林建國頓時也想起來了。其實那時候有老大的貼補,家裏的進項他不用管,隻管賣力氣幹活就成,反正他愛幹活,有把子力氣,日子過得也挺滋潤。
    但這麽一聽,再看看現在過的啥日子,登時也不平衡起來。打小兒老大就有出息,老三又最受老兩口喜歡,就他擱中間啥也不是,現在家裏一團爛包,他憑啥跟著扛?
    陳愛花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翻出來,樁樁件件,一聽就知道在心裏倒騰多少遍了。林建設被戳中痛腳惱羞成怒,用力抽開腿要走,沒提防陳愛花一下撲在地上,嘴也磕破了,更是滿地打滾:“你還打我!憑啥打我啊!沒法兒活啦!”
    “老三你幹啥!”林建國青筋暴起,揪住林建設抬起拳頭。
    “都給我住手!咳咳咳……你們要氣死我!”林武興披著大棉襖走進來,他二度中風,整個人大不如前了,原本直挺挺的身子骨也佝僂下去,沒了精氣神兒。
    但林武興在這個家積攢多年的威望還在,見他出現,林建國哼一聲撒開了林建設的衣領。
    “吵吵啥!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林武興一個個看過去,四個兒子兒媳都不成器,老伴兒更是個拎不清的,哎,要是大兒子還在……林武興猛地一個哆嗦,臉頰抽得更厲害了。
    “爹,沒啥大事兒,我跟二哥鬧著玩兒哪。看,這個饃留給您吃。”林建設笑嘻嘻地拿起剩下的那個饃遞給林武興。
    林武興歎口氣,擺擺手:“你拿去吃吧,你們累了一天了。兔子套著了嗎?”
    林建設一聽就把饃塞進嘴裏嘴裏狠咬了一口,含糊道:“沒,兔子也要過年哪。就算有也給謝三兒套走了,那小子打獵是好手。”
    林武興早就料到了,歎口氣轉身出門,差點被衝進來的林誌航和林誌峰撞到。
    “爺,奶!我要吃炸丸子!”林誌峰一進屋就嚷嚷起來,林誌航也跟著叫。
    林王氏本就一肚子火,把臉一沉:“啥炸丸子?吃你奶的肉吃不吃?!”
    “然然姐家炸了好多好多,她還給桂寶兒他們吃,就不給我們吃!”林誌航仗著林王氏一向疼她,告狀道,“奶,去她家搶去。小景還有花生哪,都給我搶來!”
    “饞癆餓眼的,還嫌你奶死得不夠快啊!”林王氏一把搡開林誌航,也顧不得最疼愛的小孫子嚎啕大哭了,捶著自己心口直喘。
    “這死丫頭天生就是克我的,拿了我那老些油!賠錢貨,就知道拿東西貼補別人,跟她那個死鬼爹媽一個德行,都是賠錢貨!”
    “閉死你的嘴!”林武興大吼一聲,青筋暴突。
    林王氏梗著脖子道:“咋,我說錯了啥!”
    “你……你咋能這說話?老大兩口子這些年沒少孝敬家裏,你咋能……”林武興眼前一陣陣發黑。
    林王氏抓著大鐵勺攪和稀糊糊,灑點鹽巴進去,一點麵加上切碎的菜葉子,攪合點油星和鹽味兒,這就是他們家大年三十的飯了。林王氏心裏一股邪火,把鍋沿敲得砰砰響:“我咋說錯了!老大孝敬咱那是應該的!他自己個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