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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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雨聲嘩啦啦打在車篷上, 夾雜著顧裴遠的呼吸聲落在耳後。林然然臉頰漲紅, 眼睛看著水坑裏倒影的路燈影子, 疑惑道, “顧裴遠?”
    “你鬆一下手……”林然然說著回過頭去, 卻差點貼上顧裴遠的唇。
    她沒想到顧裴遠和自己貼得這麽近, 嚇得呼吸都停了。而且顧裴遠沒有鬆手的意思, 在林然然驚得下意識後仰時,咄咄逼人地欺近了。
    兩人的唇似有若無,即將碰在一處。
    車子上了一條緩坡, 車夫回頭抱歉道:“剛才那條路不平穩,顛著你們了吧?”
    林然然被燙著一般搡了顧裴遠一把。
    車夫回頭繼續拉車,心中打鼓:這個年輕人凶得來, 眼神怪嚇人。
    千鈞一發之際推開了顧裴遠, 雖然確定車夫沒看見什麽,林然然的心髒還是咚咚跳得很快, 分不清是怕人看見, 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林然然撐著扶手坐到一邊, 將自己壓縮成一片緊緊貼在擋板上。離開顧裴遠溫暖的胸膛, 冷風吹來時立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林然然搓了搓胳膊,剛才的小車禍裏她的手臂撞上擋板, 有點疼。顧裴遠立刻貼在她耳畔低聲道:“手撞到了?”
    “嗯。”林然然忍不住偏了下頭。顧裴遠的呼吸落在她耳朵上, 熱熱癢癢的。
    顧裴遠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道:“疼嗎?”
    顧裴遠伸手握住林然然的胳膊,女孩子的骨骼纖細柔軟, 隔著厚厚的衣服摸上去更覺得可憐可愛。
    受傷的地方被捏了捏。顧裴遠的手法出奇地專業,不疼,而是麻得厲害,林然然忍不住哼了一聲,軟綿綿的:“很麻。”
    顧裴遠的呼吸又沉了,眼神古怪地定定看著林然然,直看得林然然臉頰發燙。她抽出手,彎腰撿起踏板上的包裹,借此避開顧裴遠的視線和尷尬。
    她低頭的時候頭發滑落一邊,露出白膩的後頸和小巧光潔的耳廓。那點小小的耳垂泛紅,在燈光裏散發著瑩潤的光。顧裴遠攥緊扶手,幾乎用盡自製力才沒有更近一步,鳳眸裏閃著灼灼的光。
    這一段路途又短暫,又漫長。
    當車夫把車停在招待所的台階下時,林然然大大鬆了口氣,從下車到招待所門口有十幾步的距離,卻被磅礴大雨變成了難題。
    林然然把一個包裹頂在頭上就想下車。
    “等等。”顧裴遠按住她的胳膊製止。
    顧裴遠先下車,拿著包裹冒雨跑進招待所裏。不一會兒撐了一把大傘回來了,衝林然然伸手:“下車。”
    林然然小心地探出頭。
    顧裴遠把傘全傾在林然然這邊,把她遮得嚴嚴實實。
    這條街道地市低窪,一到雨天馬路上就積水嚴重。林然然看見滿地雨水已經高到了台階最後兩級,顧裴遠的皮鞋全浸在泥水裏。
    她穿著小皮鞋的腳立刻收了回來。
    顧裴遠“嗯”了一聲,示意她下來:“我扶著你。”
    “那水好髒。”林然然猶猶豫豫地道。林然然這副神氣像隻愛嬌的貓,為了證明自己的嫌棄,還皺了皺鼻子。
    顧裴遠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麽短短的時間裏,顧裴遠半邊身子都淋濕了,水珠沿著高挺鼻梁往下滑。襯著他冷冰冰的表情挺嚇人。
    林然然立刻老老實實跳下車。
    “哎!”她身體一輕,被顧裴遠單手摟到了懷裏。
    林然然嚇了一跳。
    車夫已經拉著車跑遠了。他得了顧裴遠給的一塊錢,今天算是賺大發了,趕緊著回家換身幹淨衣裳,再燙二兩燒酒驅驅寒。
    林然然沒了退路,雙手下意識地摟住顧裴遠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呼吸間全是顧裴遠身上混合著水汽的氣味,冷冷的,很好聞。
    雨聲滂沱的大街上空無無一人,隻有顧裴遠抱著林然然,一把傘撐起小小一方天地。
    兩人麵對麵抱著,林然然的手臂還環在顧裴遠的脖子上,以至於她說話的底氣很虛弱:“快點放我下來。”
    “好。”顧裴遠爽快鬆手。
    林然然差點掉下地去,雙手忙扒緊了顧裴遠的脖子,雙腿也跟著纏上去:“討厭!我的新皮鞋!”
    “是我給你買的。”顧裴遠略帶得意,用下巴輕輕蹭了一下林然然柔軟的鬢發。
    他這是承認匿名包裹是自己送的了。
    “那又怎麽樣?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林然然理直氣壯地催促,“快點上去台階。”
    顧裴遠不急不緩道:“你知道送鞋的含義嗎?”
    “不知道。”林然然很不配合,開始掙紮著要下地。這種麵對麵抱小孩的姿勢讓她很窘,何況顧裴遠身上越來越燙,她整個人都要嚇壞了。
    “你遲早會知道。”顧裴遠道,“別動。”
    顧裴遠不再逗她,一手撐傘,一手摟住林然然的腰,往上走了幾步將她放在招待所門口。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隔著大雨,沒有人發現這一幕。
    雨水吹不進屋簷下。顧裴遠收了傘,跟林然然走進招待所大堂,把傘還給了前台。
    大堂裏燒著暖爐,跟外頭是兩個世界。林然然身上幹幹淨淨,隻有腰間被顧裴遠摟了一會兒,沾了顧裴遠身上的水漬。
    顧裴遠卻一身是水,他隨手將濕發擼到腦後,露出整張精致深邃的麵孔,看得前台大媽也心旌搖蕩。被他三兩句就降低原則,允許他送林然然上樓。
    “最多十分鍾就下來啊。”前台大媽總算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
    林然然住在三樓的最裏麵一間,她打開門,開燈,接過顧裴遠懷裏的一堆包裹放到桌子上。
    屋子裏有熱水汀,溫度很高。林然然先脫下大衣掛在架子上,提起熱水壺倒出一杯水來。轉頭卻見顧裴遠老老實實靠在門邊,沒有進來。
    “幹嘛不進來?”林然然奇怪道。
    顧裴遠慵懶地靠在門邊,笑了笑:“還沒領證,不能進。”
    ”你煩不煩!“林然然氣道。
    顧裴遠學的是前台大媽。剛才前台大媽把兩人盤問了半天,苦口婆心:“還沒領證的小年輕呢,不能犯錯!”
    誰知道顧裴遠臉皮這麽厚,還學了來調笑她。
    不過這樣也好。招待所人多眼雜,時時還有稽查隊突擊檢查。沒有結婚證的男女要是被抓到,那是流氓罪,要重判的。
    林然然拿條幹毛巾遞給顧裴遠:“擦擦吧。我給你衝杯薑茶。”
    顧裴遠盯著毛巾,鳳眸裏流露出兩分遲疑。
    林然然好笑道:“這是我自己的毛巾,不是招待所的,放心用吧。”
    顧裴遠這才將毛巾覆在臉上擦了擦,又脫掉大衣遞給林然然。他的白襯衫都濕透了,緊貼在身上。顧裴遠身上的肌肉線條不誇張,卻十分緊實而優美,令人想起獵豹一類的動物。
    林然然把一杯熱水遞給他:“快點喝了,你肯定要感冒了。”
    開水晾到這個程度正好入口。熱水下肚,顧裴遠的嘴唇又泛起了血色,輕舒口氣。
    顧裴遠身上濕漉漉的,一條毛巾擦完都能擰出水來。
    “你會感冒的。我去擰條熱毛巾,你再擦一把。”林然然憂心忡忡道,她接過毛巾又跑進盥洗室了。
    林然然像個小陀螺般,一刻不停地轉來轉去——這都是為了自己。這個認知讓顧裴遠眼底又添幾分愉悅,身上的一點濕漉寒冷算不上什麽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不要這麽強壯。咳嗽幾聲,打個噴嚏,讓林然然臉上露出緊張心疼的表情,一定更……
    顧裴遠眼角瞥見地毯下有張折疊的紙,露出一角。他俯身撿起,看樣子是有人從門縫裏塞進便條,卻因為林然然進門倉促而沒有發現。
    等林然然出來就給她。顧裴遠隨意掃了眼,眼神一冷。
    署名是個“謝”字,字倒是不錯,一看就出自男人之手。林然然身邊的男人,姓謝的還有哪一個?真是陰魂不散。
    這時,林然然拿著熱毛巾出來了:“你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顧裴遠隨手將紙條塞入口袋,接過熱毛巾。
    柔軟的小毛巾上繡了朵小黃花,擦過皮膚時觸感也是軟軟的,還帶著一股香。想到這條毛巾是林然然用過的,毛巾擦過的地方就湧上了異樣的感覺,越擦越熱。
    林然然忽然拍了下腦袋,又跑去她的包裏翻了包糖果出來:“快點把這個吃了。”
    顧裴遠眼看著就要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奔去的想象被扼住了。
    油紙裏躺著牛皮糖一樣的糖果,呈琥珀色,表麵還滾了一層細細的糖粉。
    顧裴遠拒絕:“我不吃糖。”
    “這是薑糖,驅寒的。”林然然強烈推薦,“我在北方出差的時候,全靠著這個才沒感冒。是我自己做的。”
    顧裴遠不覺得自己會感冒。不過“我自己做的”這句話打動了他,他張開嘴。
    “……你自己拿。”林然然把糖往前送了下。
    顧裴遠舉起毛巾:“我還要擦水。”
    林然然撇撇嘴,把一個薑糖丟進嘴裏:“那你別吃好了。這個可好吃了……”
    “咳咳……”顧裴遠低低咳嗽兩聲。
    他垂下眼睛,黑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鳳眸,沒有了那雙淩厲上揚的鳳眸,他俊美憂悒的輪廓格外地凸顯出來,簡直讓人無法對他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喏。”林然然拈起一顆最大的薑糖給他。
    這薑糖是用當年的老薑做成的。老薑洗幹淨,連皮刮成泥。麻油下鍋燒熱,下入薑泥拌炒出香味,再依次加入麥芽糖和紅糖熬煮至粘稠狀。把糖漿抹在淺盤裏,晾涼後切成小塊,再滾上細糖粉即可。
    這種薑糖的薑味格外辛辣濃厚,有祛寒暖身的功效,還可以防止暈車。林然然每到冬天都會做上一些分給好友,自己出門時也會帶上一包。
    林然然很得意地把糖送到顧裴遠嘴邊,“這個可有用了,吃完保準不會感……”
    顧裴遠咬住了糖,也咬住了她的指尖。
    十指連心,指尖是人體神經最豐富的地方。顧裴遠咬著她的指尖,順勢輕輕舔去她指尖的糖粉。濕潤的觸感劃過,像觸電般傳達到四肢百骸。
    林然然從頭到腳尖,都麻了。
    “很甜。”顧裴遠嗓音發啞,誇獎道。
    “顧裴遠……你給我滾啊!”林然然氣急敗壞地把他推出門口,用力關上了門。
    她把門反鎖後背靠在門板上,生怕顧裴遠會闖進來似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濕潤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上,分外鮮明,想甩都甩不掉。林然然握著那根食指,心跳得像隻嗑藥的小鹿。
    三年前顧裴遠就很愛耍少爺脾氣,要她喂他吃東西。但那時候的顧裴遠多規矩啊,老老實實吃東西,從來沒有半點出格的舉動。林然然有一回說了個“說雞不說吧”的笑話,顧裴遠還生了她半天的氣呢。
    真是懷念當初的小純潔。
    林然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不清是羞是惱。
    門板被敲了敲,顧裴遠壓低聲音道:“開門。”
    林然然警惕地抬起身,耳朵還忍不住貼在門上聽著。
    顧裴遠低聲下氣道:“然然……”
    這一句之後,又沒下文了。林然然隔著門板都能想到顧裴遠臉上那種“我知道錯了可我就是不會說軟話”的表情。
    真的急了。顧裴遠額頭抵著門版,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翹。他遠遠沒有自己表現出的那麽遊刃有餘和老練,三年來掛念的人終於出現在眼前,天知道他多怕自己會一時把控不住,嚇到她。
    他可以確定,林然然對自己也不像她表現出的那麽抗拒。
    顧裴遠用指節又敲了敲門,卻忍不住咳嗽起來。他握拳抵住唇,抑製不住的咳嗽聲傳出來。
    “你不要裝了!”門裏傳來氣呼呼的聲音。
    “我沒……”顧裴遠苦笑了一下,又是一陣咳嗽。
    門裏半天都沒有聲音。
    狼來了的遊戲果然不能玩。顧裴遠摸摸鼻子,無奈地笑了一下,直起身把濕漉漉的外套提在手裏,準備離開。
    門鎖哢噠打開的聲音響起。
    顧裴遠眼睛倏地一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門悄悄地打開一條縫隙,然後一隻纖細的手遞出一包薑糖來,還很警惕地隻露出一個邊邊。
    那包糖晃了晃,林然然粗聲粗氣的:“喂,拿去。”
    顧裴遠無法抑製地笑出了聲。
    這一下點了馬蜂窩,糖啪嗒一下扔在地上,林然然嗖一下收回手,把門鎖上了。
    顧裴遠撿起糖包,正要再敲門,前台大媽過來了。
    “小夥子,半個鍾頭都過去了。怎麽還不走?”大媽一臉嚴肅。
    顧裴遠本來就是招蜂引蝶的長相,平時清冷嚴肅一絲不苟還罷了。現在發絲淩亂,外套掛在手臂上,隻著一件濕漉漉白襯衫,加上唇角還不及收起的笑意,簡直是話本裏夜探香閨的登徒子。
    大媽批評道:“年輕人談對象也得有分寸!還沒領證呢,你瞧瞧你對象多懂事啦,把你關在外頭。”
    “我不是他對象!”門嘩啦一下打開,林然然氣急地探出頭來。
    “喔唷,鬧脾氣來?這小夥子人挺好,看人家替你撐傘把自己淋成這樣。”大媽秉承著“寧拆十座城廟,不拆一樁婚”的優秀傳統觀念,又幫顧裴遠講起話來。
    “……”林然然把門又關上了。
    “好大脾氣哦。”大媽拍拍胸口。
    顧裴遠語氣帶笑:“跟我鬧別扭了。”
    “明白了明白了,大媽是過來人。不過你哄對象也不好再留了呀,破壞規定的。”大媽道,“小姑娘嘛,長得漂亮難免嬌氣點,你要好好哄一哄的呀。”
    顧裴遠看了眼門板,對門裏道:“我走了。明天來接你。”
    門裏沒回答。
    大媽催促道:“你明天再來哄吧。看看你自己身上,趕緊回家洗澡換衣服呀。”
    顧裴遠無奈一笑,在大媽的催促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