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往事於心風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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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純鈞跟著顧湛,二人坐在一家小店裏,小店不賣別的,隻賣陽春麵,雪白的麵,清透的湯,上麵撒一小把翠綠蔥花,別的什麽都沒有。

    “喜歡嗎?”顧湛問她。

    李純鈞嚐過,“嗯,好吃。”

    “你倒是好伺候,沒有半點皇族奢侈的毛病。”李純鈞邊吃邊道,不要說皇族了,豪門公子裏他這樣的也是獨一個了。

    顧湛好像從不在乎吃的是什麽用的是什麽,他眼裏沒有這些東西,好像永遠理智又冷靜。

    “你也沒有世家閨女的習慣。”他的眼神飄過李純鈞麵前三個碗。

    李純鈞點點頭,“哪兒來的世家貴女,小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兵臨城下我娘帶著我們倆到處亂跑,厲害的時候,一座城池今早是大夏的,明天是匈奴的,如此往複,百姓流離失所,我常常吃不飽飯的。”

    顧湛讀過許多書,但是他沒有辦法想象邊境戰爭的殘酷可怕,李純鈞所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的過往,聽著瀟灑,可是真正經曆過的才知道,那是血淚。

    “後來就好多了,我爹在邊境站穩腳跟,背後的人使的絆子就不是很可怕了,”李純鈞略想了想,接著說,“再到後來我長大了,也習慣了吃苦。”

    顧湛靜靜地聽著,從自己碗裏挑了一塊肉放在她碗裏。

    李純鈞露出笑意來,“你要是娶了別的女人,哪裏是一塊肉能打發的,她和她家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你遇上我真是三生有幸了。”

    顧湛心想,李純鈞確實很不一樣。要心計有心計,要手腕有手腕,背景深厚膽子又大,他的未來,有一半賭在了她的身上。

    皇都,萬丞相府。

    派出去的一幹殺手死了個幹淨,那書生陳與寧不知道被誰救走,萬丞相心中難安。

    這也不怪萬府的殺手無能,李純鈞是個幹什麽的,她手下的人又是幹什麽的。說實話他們殺個把人不光不留痕跡,還能轉移屍體混淆視線嫁禍於人。

    李純鈞特地把殺人現場轉移了別的地方,而且很有江湖上行俠仗義者的特色。

    更重要的是,萬丞相雖然有憂慮,可他內心裏是非常自信甚至狂妄的,他這個計劃大膽周密,他不相信有人能夠發現。

    他太自信。

    顧澄倒是十足冷靜,對這件事情並不擔心。

    “小小書生,如何能翻起風浪,舅舅想多了,春闈隻管派人頂上去。”顧澄一派悠閑,顯然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舅舅,”顧澄道,“您說,那位是怎麽想的,削李家的權,又讓顧湛娶了李家的女兒,這對東宮有什麽好處,崔家還上趕著迎合。”

    萬丞相五十有五,這些年操勞甚多,滿臉褶子,和話本子裏麵目醜陋的惡人不同,他這樣看起來,也是一位慈和的老人。

    “殿下,李家的權,這麽容易便能削走嗎,李家長子尚在北境,甚至多數武將,非衛國公之命不從,陛下都指派不得他們,李家不可小覷。”

    “正是。”顧澄隨口回答,本來他對自己當上太子這件事情挺有信心的,畢竟他大哥實在是扶不上牆,然而今年以來,大侄子顧湛驟然走進他的視線中,小小年紀沉穩冷靜,麵對多方挑釁也不曾有絲毫變色。

    顧澄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不是東宮,而是這個男孩子。

    他的父皇,雖然對他多有寵愛,但在立嗣這件事情上,他十分謹慎,在他們兄弟之中挑挑揀揀,現在還加進來一個顧湛。

    顧澄想起來李家就覺得心煩不已,當初他不遠千裏,派人再三提親,李家說什麽心疼女兒,現在怎麽肯把李純鈞嫁給顧湛了,李家絕對不能放過,不然他的臉麵往哪裏放!

    “殿下莫慌,功高震主者死,曆來如此。”

    顧澄笑了,將手裏的折子放在桌子上,“舅舅,當今功高蓋主者,可不止李家。”

    萬丞相頓了一下,隨即哈哈笑起來,掩飾了二人之間的尷尬。

    這甥舅之間的關係,絕不是看起來這樣和諧的。顧澄想利用萬丞相,又不想對方日後踩在自己頭上,這個平衡非常難找。

    “殿下,過幾日尋個機會,把皇長孫和李家那丫頭請出來,會一會他們小夫妻。”萬丞相其實不太把顧湛放在眼裏,十五歲弱冠之年,能有什麽天大的本事。

    午後,李純鈞和顧湛去見衛先生,衛先生教導顧湛多年,說是顧湛的父親也不為過。但他到底不是,所以顧湛的婚事他沒有機會阻攔。

    李純鈞一身男裝,將腰間短劍佩上,聽顧湛說道,“衛先生人品極好,必不會待你有成見。”

    “那就好。”李純鈞可以不在乎太子和太子妃的對她的意見,但是衛先生不同,衛先生對顧湛是有恩情的。

    過去的時候是午後,衛先生正在和幾位弟子商討學問,他著一身竹青色,跪坐在墊子上,胡子挺好看,頭上戴黑色木簪,很有仙風道骨的意蘊,他麵前是黑色長案,上麵擺著書籍紙筆。

    顧湛帶著她,二人一起在後麵坐好,聽衛先生說書。李純鈞有點吃飽喝足,加上騎一個多時辰的馬,中途跟許多人幹架,這會兒已經困了。

    衛先生也看見顧湛帶李純鈞進來,卻沒有給二人過多的關注。

    李純鈞不大喜歡聽人說書本,她小時候跟府上西席讀書,常有不同見解,單單是因為“始皇帝”,就跟三天兩頭地跟西席吵架,隻因她覺得始皇帝是蓋世英雄,而西席稱他暴君。

    該讀的書她都讀過,該講的道理也有人同她講,但李純鈞非常固執,她的道理跟先生講的大道不同,她是個極其現實的人,若不是道德倫理約束,她現在還不知道活成個什麽樣子呢。

    因此衛先生越講她越是困倦,隻能強撐著。

    衛先生自覺講書風趣,不會讓人睡著,一見李純鈞這個模樣,很是不滿,指著她問,“你說,方今北境戰禍再起,如何安撫民心。”

    “何人禍亂民心,殺之。”李純鈞沒有二話,鋒芒畢露。

    “今日講到這裏。”衛先生讓弟子們都出去,留下顧湛夫妻。

    “李家女果然膽大。”衛先生笑著說。

    李純鈞道,“北境民心從不亂,隻因他們身在北境,知道戰禍非李家之過,至於皇城,浮雲蔽日,不見北境。”

    衛先生起身忽然,將木屐穿好,朝李純鈞行了一禮,“今日小女喬喬冒犯,純鈞多見諒。”

    顧湛忙道,“先生客氣了。”

    “這話不是給你說的。”衛先生道。

    李純鈞一笑,“少女情懷嘛,衛姑娘還小,先生此禮,折煞純鈞。”

    “成家立業,你該出師了。”衛先生看著自己的學生,不免有三分惆悵。

    顧湛行大禮,“多謝先生。”

    客氣完後,李純鈞和顧湛回廂房休息,她早已困倦,躺下便睡著了。李純鈞手下侍衛帶來消息。

    萬氏追殺的書生叫陳與寧,是江北郡解元,他好好在皇城等著春闈,不知道自己把誰給得罪了,竟然招致殺身之禍。

    顧湛一時間也有些想不通,陳與寧沒有仇人,誰會殺他?不過他最先想到的還是恭親王和萬氏,至於目的為何,他暫時不清楚,隻能派人去查。

    萬家的罪責,應該從哪裏往出翻呢,顧湛對此有些頭痛。貪汙受賄都是小事,完全可以推給手下的人,要想壓住萬氏,就必須一擊必殺,否則崔家和他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別的事情,崔家怎麽也查不到。有些官員會在地方上圈地為自己謀取利益,但是萬氏沒有。

    克扣軍餉這種事情,皇族本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幾年來,崔家愣是沒有找到有用的證據。

    不知是萬氏太狡猾,還是他顧湛無能。

    李純鈞睡得不大安穩,翻來覆去,顧湛被她那邊的聲響驚擾,回神後坐在床邊,發現她麵色慘白,汗水幾乎打濕枕巾,像是魘著了。

    顧湛將她的衣領鬆開些許,用手輕輕拍她的肩膀,李純鈞抱著他的手,複又睡去。

    她也會怕,顧湛想,是不是今日殺人見血的場景入了夢境呢。他知道有些人隻是看起來開朗活潑,其實心裏一直藏著事情,午夜夢回的時候便會害怕,恐懼。

    李純鈞在北境多年,怕是日子不好過。

    午後醒來,李純鈞發現顧湛趴在她身邊,也在睡著。李純鈞揉揉眉心,歎了口氣,果然噩夢又回來了。

    顧湛猜對一半,李純鈞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她這兩年來,時常噩夢纏身,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再害怕,就是覺得惡心。

    她動彈了一下,顧湛隨她醒來,“天黑了?”

    “還沒有,不過也不早了,你要起來嗎?”

    “起來吧,再睡晚上就睡不著了。”

    李純鈞晚上確實睡不太好,顧湛還好,他想了些事情慢慢便睡著了。

    然而夜半時分,李純鈞從床上跳起來,心髒狂跳幾乎要蹦出胸膛,驚恐在心上身上蔓延,她連滾帶爬跳下床從自己穿過來的那件衣服裏拿出一個羊皮小酒囊來,仰頭灌了好幾口,直接跌坐在地上,許久才慢慢鎮定下來。

    顧湛被她驚醒的時候,她正扔了酒囊大口喘氣,好像有人掐著她的脖子一般。顧湛不問她,隻遞給她杯茶,李純鈞喝了一口,讓他扶著上床去了。

    二人在沉默中都明白了點什麽,要了解對方,成為真正的夫妻,任重道遠,道阻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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