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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純鈞喝完茶，準備告辭離開。顧湛和萬長吉還在外麵等著，她們喝茶挺開心的，也不好讓他們喝這麽久的風。

    萬貴妃將圓圓臉的小侍女喊過來，“福娘，你跟著伺候小公子去。”

    福娘沒有反應過來，隻啊了一聲。但是萬長吉險些拔地跳起三尺高，手忙腳亂道，“謝謝姑姑，姑姑果然疼我！”

    說完，他拉著福娘的袖子就走，好像擔心萬貴妃反悔一樣。

    “見笑。”萬貴妃笑著說道。

    李純鈞頷首，拉著顧湛的手也笑著出宮去了。

    兩人出了宮門，正好看見萬長吉已經上馬，把福娘整個人都裹在自己的鬥篷裏，不管不顧地跑了。

    萬長吉是真心喜歡小福娘，不做假。

    “怨不得人家看我不順眼呢。”李純鈞道。

    “什麽?”顧湛問。

    “萬家小公子原來喜歡那樣蜜罐子似的玲瓏姑娘。”

    顧湛心說你可真是心大，這會兒還想這些事情。

    “沒事，”顧湛攬著她的肩膀，“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李純鈞朝他拋個媚眼，笑起來。

    顧湛心說你是喜歡長得好看的，還好本王確實長得好看。

    上了馬車，顧湛越發嚴肅起來，“萬家是看準了咱們要自立門戶，上趕著給我們挖坑。”

    “那你，敢不敢賭？”李純鈞目光灼灼，如有烈火燃燒。

    “那你呢？”顧湛握著她的手問。

    李純鈞眨眨眼睛，“顧郎啊，我這個人呢，逢賭必贏，絕不會有輸的時候。”

    顧湛點頭，“好。”

    萬氏覺得自己挖的是坑，可是他們倒是覺得，萬氏給的是台階，他們敢出頭設計，顧湛就敢把他們當台階踩過去。

    “走走走，吃羊肉去。”李純鈞叫車夫停了馬車，把顧湛硬生生拽下來。

    “都說了牛羊肉是發物，你還吃藥呢不能吃。”話是這麽說，然而顧湛在體力上完全不是李純鈞的對手，隻能被人拖著往前走。

    “你慢點，姑奶奶，沒人跟你搶。”

    恭王和恭王妃帶兒女進宮，正好看到兩個人拉拉扯扯，恭王妃笑道，“小瑛王和王妃看著十分恩愛，李家姑娘在北境長大真是活潑。”

    顧澄的兒子把父王和母妃的手拉起來，奶聲奶氣地說道，“爹和娘也恩愛。”

    顧澄把他抱在懷裏，逗弄道，“不恩愛哪兒來的你，哪兒來的妹妹？”

    “殿下，怎麽跟孩子說這話？”恭王妃嗔道。

    顧澄騰出一隻手摸摸她鼓起來的肚子，笑道，“不好嗎？”

    李純鈞吃羊肉吃的心滿意足，顧湛一身腥臊味兒頭昏眼花勉強吃了一碗麵，兩人回府商量一下怎麽利用萬小公子。

    萬長吉當然知道自己被萬家賣給顧湛了，不過他不在意這些小事，他前兩年就悄悄喜歡萬貴妃身邊的小丫鬟福娘，旁人都覺得福娘有點傻，可他就是喜歡福娘，福娘現在是他一個人的。

    他先帶著做小公子打扮的福娘在京中浪蕩了兩日，第三日進了瑛王府的門，還是領著福娘。

    顧湛一早出門，好像是給東宮那邊叫走了。李純鈞趁著天氣好窩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看那一疊書信，都是商隊寄回來的，要她拿主意的事情，李純鈞看過了，還得讓俞九容看。

    萬長吉有點不習慣，拉著福娘的手給她見禮。

    李純鈞放下書信，道，“你到後院去，教頭等著操練你呢，福娘過來陪我，給你吃點心。”

    萬長吉跟炸了毛的獅子一樣，“不行，福娘得跟我一起。”

    “沒關係的，我陪著王妃。”福娘小聲說道。

    “我又不吃人，你既然歸我管，那就得聽我的，趕緊到後院去。”李純鈞擺手道。

    福娘朝萬長吉行禮，乖巧說道，“公子去練武吧，娘娘說瑛王妃很厲害的，您不能荒廢這一年，奴婢在王妃這兒等您。”

    萬長吉有點暴躁，道，“你不是奴婢。”

    福娘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您不要奴婢了嗎？”

    這是他們這兩天裏第七回說這話了，萬長吉想娶福娘做妻子的，所以不想讓她自稱“奴婢”;但是福娘不懂他的心思，覺得萬長吉是不要她了，福娘從來沒想過當萬長吉的妻子，她哪裏敢啊。

    其實解釋一下就好了，但是萬長吉梗著脖子，還嘴硬地死活不解釋，他抹了一把福娘的眼淚，“哭什麽，怎麽這麽能哭呢，不要哭了！”

    福娘有點怕，還在哭，萬長吉手忙腳亂，簡直崩潰。

    李純鈞在後麵都快笑死了，擺擺手示意讓他走，她去哄小福娘。

    福娘站在李純鈞身側，李純鈞還在挑選信件，道，“坐吧，你是瑛王府的客人，不是侍女，你原來叫什麽名字？”

    福娘乖乖坐下，想了想搖頭，“不記得，我小時候就進宮了，嬤嬤給我起名叫福娘的。”

    李純鈞收起盒子道，“那我們挑幾個好聽的字，讓萬長吉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我看他可喜歡你了。”

    她是擅長誘拐小姑娘的，不過李純鈞也在想，萬貴妃也挺心狠的。

    把這麽個嬌滴滴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還鬧得人盡皆知，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李純鈞豈能順了她的心。

    既然萬長吉喜歡嬌滴滴的小女孩兒，她作為師傅，理當助他。

    兩日之後，四月十五，據說月圓之夜是精怪作祟最容易抓的時候。

    顧湛下午進宮，直到第二天早上開了宮門他沾著一身霧氣方才返回。

    李純鈞那會兒剛剛醒過來，正在床上不想起來，顧湛一進門，脫了鞋子外袍鑽進被窩，閉著眼睛把李純鈞溫暖的身體抱在懷裏，道，“昨夜真是天下第一鬧劇。”

    李純鈞打了嗬欠，“怎麽了？”

    “道士算出來，作祟的精怪是萬貴妃。”

    李純鈞眼睛一亮，從床上爬起來，“什麽什麽？”

    昨夜子時，道士手持司南，一路前行，不負眾望地走進了萬貴妃宮中。

    皇後事先是不清楚的，她當時大喜過望，身後眾妃也是驚喜十足，二十年盛寵不衰，好嘛竟然是個妖精那這就不能怪陛下了。

    可她們高估了皇帝對道士的信任程度，更低估了萬貴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萬貴妃畢竟是萬貴妃，不是其他女人。

    皇帝本來還在養心殿躺著，一聽說有人為難萬貴妃，當時就急了，趕緊衝到如意殿。

    皇後這時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兒啊，她可沒有針對萬氏，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在萬氏手中占過便宜，隻因皇帝心眼子都是偏的，崔家在宮外好好的就行，她沒有必要在宮中翻雲覆雨。

    皇帝一來，一位生了皇子但是失寵多年，兒子被打發到封地也有七八年的妃子當場跪倒在地哭嚎起來，“陛下，隻因這個精怪作祟，您身體受損，妾身等與孩兒骨肉分離多年，妾身好想念孩兒啊”

    顧澄就是皇帝最小的兒子，他雖然成年但留在京城，其他的從老二到老六，滿二十歲以後不是在天南就是在海北，連個影兒都摸不著。

    顧澄也在宮中等所謂精怪，他跟在萬貴妃身後默然不語。

    妃嬪們哭哭啼啼，年紀大了有兒子好幾年沒見過，在如意殿哭的淒淒慘慘，沒有兒子是在訴說著自己多年來數著宮牆過日子的悲慘命運，可是比李純鈞那話本子精彩多了。

    賢妃娘娘有五十歲了，她隻生了老二，有整整五年沒有見過，當時哭的一口氣上不來，差點過去，多虧了宮女備著藥這才留住一口氣沒真過去。

    “陛下，妾別無所求，隻求您今年能夠允許老二進宮，來見妾身最後一麵。”賢妃一向沉默寡言，從太子側妃做到賢妃，經曆諸多辛苦，皇帝也是敬重她的。

    皇帝親自將她扶起來，讓人把她送回去，開始收拾殘局。

    皇後也是厲害的，當場跪倒在地，“陛下，妾身執掌後宮有失，請陛下責罰。”

    皇帝眯著眼睛，難道萬氏受千夫所指，不是皇後願意看到的嗎？皇帝正要發問，道觀的道長卻戰戰兢兢驟然昏死過去，太醫一看是晚上吃了相克的東西中毒，年齡大了怕是救不過來。

    皇後搶先道，“陛下，臣妾是什麽性格，您知道的，若是臣妾所為，斷然有跡可循，此事絕非臣妾指使，還請陛下明查是何人陷害貴妃！”

    皇帝確實挺了解自己這位枕邊人的，她早年的時候折騰過萬貴妃，但他從來不為所動。所以多少年了，皇後一心撲在太子身上，從來沒有打過萬貴妃的主意，沒道理今天就下手了。

    後麵萬貴妃更直接了，使出致命絕招，往皇帝懷裏一撲，說，“陛下，他說臣妾是妖精那臣妾就當妖精好了，可是臣妾不要別人碰我，隻想死在您的懷裏。”

    萬貴妃不辯解也不承認，她一直在哭，但是長發未亂衣衫整潔，妝容沒有半點損壞，哭的梨花帶雨美不勝收，叫人心疼，而且她隻哭不鬧，說的最多是“死在陛下懷裏也甘心”。

    和旁邊一眾披頭散發瘋子一樣的妃嬪相比，實在勝過太多，顧湛都看傻了，至於太子和太子妃，壓根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跟著皇後跪倒在地還在整理思緒。

    至於顧澄，他娘是萬貴妃他怕什麽。

    盡管一夜混亂，萬貴妃千夫所指，但她依舊贏了，而且贏得漂亮。

    一場宮廷大案撲朔迷離，雙方各執一詞，皇帝沒有決斷，準備息事寧人。

    然而息事寧人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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