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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二一向拿捏不了顧湛，動了殺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回借著春獵的機會取他性命他已經計劃許久。

    正好天降大雨，山崩地裂，到時候先殺了再埋在地底下，過一段日子死無全屍，就放在了“意外”二字上。

    然後再將意外變成萬氏的故意，那就非常好看了。

    他大哥崔國公並不知道，崔國公到底放不下骨肉親情，不忍心將外甥殺了，總覺得他長大點總會聽話的。

    崔二卻不覺得，那孩子腦後生反骨，又被衛先生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養大，怎麽可能聽話，真讓顧湛得勢，他們一個個就剩下死路一條，權勢更不必談。

    事情瞞了四五天，崔國公還是發現了，家裏豢養的死士都是有數的，整整八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崔國公不瞎，手下人也擔心，就報上去了。

    崔二當天下午回府，剛同夫人說了兩句話，便被老大喊了過去。

    崔國公簡直要氣瘋了，“崔樺，你還真下的去手，他可是檬兒唯一的孩子！”

    “哼，”崔二冷笑，“現在跟我提小妹，當初我就不同意把她嫁給太子那個窩囊廢，當年活著的時候你不心疼她，看著她東宮煎熬，如今她死了，倒是想起來你還有個妹妹！”

    提起崔檬，兩人吵了兩句就相對無言了。崔檬一開始就不想家進東宮，崔二比她大了好幾歲，很是心疼她，可是再心疼也架不住崔家老一輩的野心，把妹妹送進了虎口。

    多年來，崔二對此耿耿於懷，在家裏根本就沒人敢提崔檬。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會對妹妹留下的孩子百般疼愛，可是崔二他不，他一看見顧湛，就想到顧湛身上留著顧家的血，壓根就不想多看他一眼。

    大抵算是如此來轉移心中仇恨，他越看顧湛越不順眼。

    崔國公還正常，不至於看親侄子那麽不順眼。

    攤上這麽倆舅舅，顧湛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崔二揉揉眉心，喝了口茶道，“顧湛遇刺，不論是死了還是沒死，這筆債一定會落在萬家頭上，李純鈞也一樣。”

    李純鈞的死要是記在萬家頭上，李家必定會好好給他們賣命。

    “可他們兩個好好的，”崔國公說道，“甚至連遇刺的消息都沒有傳出來，老二，你能夠想到這些，顧湛也能夠想到，我們也不要吵架了，還是想一想如何解決。”

    “他即便想到又能如何，難不成還敢殺上門來質問，顧湛多聰明，他不敢撕破臉皮，這件事情，他得認。”崔二眉宇之間的陰鷙之氣越發明顯起來，他從來不將太子和顧湛父子二人放在眼裏，畢竟他們都是靠著崔家的。

    崔國公看著弟弟，背後升起一股寒氣來。他知道，老二說的沒錯，顧湛沒有膽量撕破臉，但是這些事情，他會記下來，日後找到機會，一定會報的。

    “大哥，檬檬說過，她根本就不想生顧家的孩子，懷了第二個之後，她才更加鬱鬱寡歡甚至因此而死，天家無父子，你就不要再惦記骨肉情分了。”崔二語重心長，給老大遞了一杯茶。

    崔國公看起來十分疲倦，“那此事”

    “就當什麽都不知道，過幾日北境戰事稍稍太平，就把挑好的姑娘給顧湛送過去，看他敢不接嗎？”崔二信誓旦旦，要給顧湛和李純鈞好好看看，讓他們知道天高地厚。

    崔國公道，“李純鈞不能久留，不如請皇後娘娘她來”反正他們那個姑姑也看李純鈞不順眼，進了皇宮，想辦法把毒藥一灌，照舊擱在萬貴妃頭上，這自然是極好的。

    李純鈞這廂不知道有人想方設法要她的命，跟顧湛一起進宮謝皇後看顧之恩。

    結果剛進了後宮，一片烏煙瘴氣，內侍拔高尖利的嗓子，喊著什麽宮中有妖精作祟要害皇帝，李純鈞看著那些個道士覺得頭大如鬥。

    顧湛解釋道，“皇家道觀裏的，陛下風寒多日不愈，吃了顆丹藥緩過來點兒，觀主說宮中有邪祟，這都好幾天了，鬧來鬧去在找邪祟。”

    “當年一統天下的始皇帝都想長生不老呢，何況咱們陛下，都是凡人嘛，誰還不想多活兩年。”李純鈞很是理解地說道。

    顧湛就很不理解了，他不理解的是李純鈞，但凡牽涉到始皇帝的事情，她根本就不講道理，連始皇帝求仙問道想長生不老這種事情她都能沒有任何意見地說出來還表示十分理解顧湛也很頭痛，那明明是昏君才會做的事情啊。

    那就是她喜歡的英雄嗎，儼然喜歡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簡直不可理喻，但是這話他萬萬不敢說，他打不過李純鈞啊。

    然而還沒到皇後的宮殿，皇後身邊的嬤嬤。說是他們倆的心意皇後娘娘知道了，不用過來謝恩，直接回家歇著去吧。

    李純鈞樂得不見皇後，念叨說，“皇後娘娘身邊總是這個板著臉的嬤嬤，好像誰欠了她幾萬兩一樣，娘娘看著她心情能好了嗎？”

    顧湛對此並無感受，道，“嬤嬤一早跟著娘娘，已經很久了。”

    李純鈞很快把這件事扔在腦後，拉著顧湛十分歡喜地要去吃羊肉。

    顧湛勸說道，“羊肉是發物，你不能吃，等過段時間傷好了再吃。”

    李純鈞翻個白眼，“哼，你就是不想陪我去是吧！”

    見顧湛不說話，李純鈞伸手就去掐他的臉，“走吧走吧。”

    顧湛抹不開麵子，“別鬧，有人瞧著。”李純鈞不依，顧湛快步往前走。

    “瑛王殿下，王妃娘娘稍候。”

    李純鈞回頭去看，那是個靈巧可愛的小侍女，一張圓圓的小肉臉，眼睛大大的，她一路追來滿臉都是汗。

    “奴婢是貴妃娘娘的小丫鬟，娘娘叫奴婢請二位前去喝茶。”她行了大禮，笑著說道。

    李純鈞看著這個小丫鬟便覺得喜氣洋洋，她看了顧湛一眼，顧湛道，“走吧。”

    沒走兩步李純鈞就和小丫鬟說起話來，三言兩語把人家身家打聽的清清楚楚，還知道了萬貴妃留著她小侄子要給李純鈞道歉。

    看來是沒打算防備她，拋開她們不得不對立的原因，李純鈞更喜歡隻見過一麵的萬貴妃首當其衝就是因為人家長得好看，別的那就再說了。

    萬貴妃的如意殿位置很好，皇帝當年為迎她進宮特地準備了這座宮殿，還取名“如意”，希望她過得順心如意。

    除了不是正妻之外，萬貴妃幾乎榮寵二十多年，曾經有妃子得寵想要踩到她頭上，萬貴妃按兵不動，回頭皇帝就把人給她辦了，如此盛寵二十年不衰，李純鈞極為佩服。

    皇後稱她“妖精”，也不為過。

    李純鈞進門便看見了萬貴妃正在訓侄子，他們姓萬的也有意思，萬丞相夫妻看重顧澄，萬貴妃特別喜歡這個小侄兒。

    萬貴妃起身，李純鈞和顧湛上前見禮。貴妃今日算是盛裝，一身水綠色衣裳，戴著整一套頭麵，還點了妝容。

    顧湛看她這個打扮，心裏想，怕是今日逃不過一場鬧劇了，看日後他夫人要如何待萬貴妃呢？

    “娘娘找純鈞喝茶嗎？”李純鈞道。

    萬貴妃說喝茶是其次，然後將萬長吉拎過來，“聽說長吉此番要拜你為師？”

    顧湛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萬貴妃當即便說，“瑛王殿下心中不滿本宮明白，此番我便來做主，這一年裏，他都歸瑛王府約束著。”

    李純鈞笑起來，“您不怕我賣了他，我可是從北境回來的。”

    萬長吉深吸口氣，拱手拜道，“長吉願賭服輸。”

    李純鈞垂下眼眸，萬長吉他當然不會放過，可是從萬貴妃這裏把人拿捏住？她沒有想過，不過這萬長吉倒是真聽萬貴妃的話。

    “顧郎？”李純鈞小小推了顧湛一把。

    顧湛沉默不言，萬貴妃道，“我與純鈞說話，男人都到一旁去，不要摻和。”

    她拉著李純鈞的手進了內殿，真打算親手煮茶。

    “娘娘折煞我。”李純鈞客氣道。

    萬貴妃慢悠悠地說，“你今日有口福了，素日裏隻有陛下能飲我煮的茶。”她說話的時候是真正得意，也是真正溫柔。

    李純鈞看她挑揀茶葉，擺好茶具，動作十分嫻熟，有著不尋常的氣質。

    李純鈞隻覺得好看，至於哪裏好看，她不知道，她們家喝水喝茶都是牛飲，一文錢一斤的茶葉和上完兩一斤的茶喝起來沒甚區別。

    “我那個侄兒呢，自小被寵愛著，可是也被關在我們這座姓萬的籠子裏，他自己也跟個紈絝似的，在籠子裏上躥下跳，從不出去，但是我想讓他跳出去看一看，他還那麽小呢。”萬貴妃說這話的時候，不免哀傷。

    李純鈞正色道，“既然身負萬氏榮光，又如何跳得出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萬貴妃道，“你隻管用他就是，不必揣測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您好手段，可我隻能受著。”李純鈞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和看透的感覺，非常令人厭惡。

    “本宮到底活成了自己討厭的人，”萬貴妃笑得悲涼，但是那樣的笑容轉瞬即逝，她喃喃說，“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討厭這些事情，心裏想，要是我能生在普通人家就好了。”

    那杯茶終於泡好，她將茶遞過來，道，“燙，慢點兒嚐。”

    “多謝。”李純鈞露出笑容，茶真的很香。

    顧湛坐在院裏，也是萬般佩服。萬丞相確實厲害，他是看中顧湛有心掌握自己的勢力，這會兒選擇後退，讓顧湛和崔家先分個高下出來。

    萬家順勢把小兒子扔出來，還特地扔給瑛王府，就是算準了顧湛一定會占著這個便宜和崔家明爭暗鬥，那他們萬家摻和什麽，在旁邊等著他們折騰完就好了嘛。

    到時候坐收漁利，歡歡喜喜，哪裏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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