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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頭的侍衛一見李純鈞捂臉低頭跑出來，當時震驚，當街喝道，“王妃，誰敢動您！”

    “回吧，我沒事。”李純鈞容色淡淡，露出無奈和幾分悲哀來。

    瑛王府的侍衛們大都年少氣盛，這口惡氣哪裏咽得下去，當時就趕緊派人去宮中找顧湛了。

    李純鈞捂著臉，這一巴掌要是挨得不值了，她就去弄死敢打她的崔家老二，活到十八歲，上一個掌摑她的人，連墳頭都沒有！

    這廂，李純鈞從崔家回到瑛王府的工夫，她示弱答應抬平妻，給瑛王納妾，甚至被崔家人隨意辱沒的消息跟長了翅膀一樣傳出去。

    李素正和他爹分析預測北境戰事，不想聽到了這個消息，老爺子當時就炸了。

    他孫女在他這裏，簡直要星星不給月亮，千寵百愛，這廂竟然被人打了，老爺子氣得眼前發黑，拎著拐杖就要進宮去找皇帝。

    李素也好不到哪裏去，領上他夫人拎著先帝禦賜的寶刀，後腳趕著進宮去了。

    顧湛狂奔回去，李純鈞的半張臉微腫，一片紅痕，他把李純鈞抱在懷裏，渾身發抖，“隨我進宮。”

    崔家要找麻煩送女人的事情，他就不該交給李純鈞一個人，他沒想到崔家猖狂如廝，竟然敢掌摑皇長孫的妃子。

    顧湛一手拉著李純鈞的手，另一隻手緊緊攥著，修剪圓潤的指甲幾乎扣進皮肉，滔天怒火尚且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的妻子在外被他的舅舅掌摑？！顧湛儼然無法思考，他沒有心情詢問李純鈞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也沒有心情考慮李純鈞為什麽沒有躲開，至於她的動機，她的目的，顧湛通通遺忘。

    眼前這個挨了巴掌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並的女人，保護她本來就是他這個丈夫的責任。更不用提顧湛有心於她。

    她是顧湛頭一個喜歡的女人，想要和她地久天長的女人。

    他要為她討回公道，顧湛隻有這個心情。

    李純鈞第一次看見顧湛失控，她道，“我沒事，隻是意外而已。”

    顧湛逐漸收回失控的思緒，以李純鈞的身手，不是意外還能是什麽。

    “為什麽？”顧湛問她。

    李純鈞一雙眼睛淡漠寡情，“你還有機會回去，不追究此事。”

    “我是問你，為什麽讓人碰你，他們也配！”顧湛擰著眉頭道。

    “你可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進了宮，崔家得完蛋一半，東宮的力量必定會削弱，正中萬氏下懷，讓他們坐收漁利。”李純鈞異常冷靜地為他分析局麵。

    顧湛當然就明白了，這是她的計策，以退為進，為皇帝一個漂亮的台階，讓崔家吃個大虧，踩著姓萬的和姓崔的兩家出頭，此等心思，不可謂不毒辣。

    崔家以為李純鈞不敢破釜沉舟，不敢拿顧湛的前程為賭注，一定會選擇屈服。

    上一次的暗殺，這一次的送妾，都是為了讓顧湛看明白，他離不開崔家，崔家要他生，他就得生，崔家要他死，他就活不成。

    可惜顧湛極有主見，李純鈞心狠手黑，謀算連連，踩著崔家的頭就往上走。

    顧湛的怒氣徹底散去，他看著李純鈞冷峻的麵容，雙眼中全無半點素日裏的隨和與散漫，他終於反應過來。

    她是讓他做出選擇，或者說是逼迫他做出選擇。

    少年放開她的手，與她對麵而坐，審視著今日一身絳紅，張揚美麗的女人。她麵容前所未有的深沉冷靜，毫不在意自己被人掌摑，她冷靜地想著如何把事情鬧大，如何從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李純鈞，這才是她溫柔外表下所隱藏的麵目。

    如今看來，他們短短兩月時間，李純鈞草蛇灰線，打的一手好算盤。

    所有的溫情驟然褪去，露出冰冷的謀算。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顧湛嘲諷道，他不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對方，或許二者都有。

    “顧湛啊，”李純鈞看著她，露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來，“姐姐我呢，畢竟比你多活了幾年，你還太嫩了。”

    “啊，說的不錯，你確實沒得選，但這是最好的選擇，有些東西，有些人，不能當棋子的，就通通扔掉。”

    她依舊笑著，笑得顧湛心裏發毛，真是個厲害的女人，顧湛心思複雜，他已經踏上了和崔氏和東宮決裂的第一步。

    “置之死地而後生，”李純鈞忽然欺身上前，雙手摟住他的脖頸，說道，“少年郎，知道這句話嗎，不知道也沒關係，你走上權力巔峰的這第一步，姐姐我先替你走好，崔氏，東宮，萬氏，還有我自己，都給你做墊腳石，一會兒不要讓姐姐失望。”

    顧湛一口氣梗在喉嚨，不上不下，非常難受，“別這樣。”

    “哼，早上誰蹭的我，下午就不認人了。”李純鈞鬆開他，重新坐好。

    顧湛是有苦說不出，早上還是個溫柔端莊的大家閨秀，給他溫情;下午就成了個手腕出色的陰謀家，將他逼上絕路，不得不做出選擇。

    “你”顧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覺得陌生又熟悉，她像利刃一般刺進他的生命中，他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刀還是劍？

    李純鈞淡淡說道，“顧湛，我是什麽人，你日後會知道的，看人的時候，不能用眼睛，要用心。”

    “我同你說過的所有話都是不做假的，你信不信隨便好了。”她說完，端起茶杯，好似要掩飾什麽。

    顧湛依舊沉默不語，皇宮已經到了。

    二人攜手走在宮道上，隻聽李純鈞繼續說，“你還有機會重新走你原來計劃走的那條路，你可以納妾，娶平妻，如果你想，我不會阻攔。”

    “那我這輩子還能再睡你的床嗎？”一向矜持的顧湛反口問她。

    “你說呢。”李純鈞不正麵作答卻給出了答案。

    顧湛握緊她的手，好像也撕開了原本溫柔和善的優雅公子外表，像一頭凶惡的幼獸露出沒有長齊但足夠要死人的獠牙。

    “你做夢！”

    李純鈞翻個白眼，兩人去見皇帝了。

    李家人已然進宮，老衛國公怒火衝天，連皇帝都快被燒著了，崔家兩對夫妻看起來倒是更冷靜一些，不知道在想什麽。

    皇後低聲在皇帝耳邊說著什麽，但是皇帝顯然無動於衷，不願意放棄這個打壓崔家的機會。

    顧湛拉著李純鈞進去，滿目嚴肅。

    皇帝一看人來齊了能上大戲了，開口道，“事情朕大致清楚了，湛兒，你說話。”

    “多謝皇祖父，”顧湛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冷靜自持，“二位舅父，舅母，不知顧湛哪裏得罪了您幾位，要拿我的妻子開刀，堂堂皇長孫的妃子，先是被外人辱沒，如今更被自己的舅父侮辱，請告訴顧湛這是為何，若是不能，顧湛今日絕不善了此事。”

    老衛國公涕泗橫流，招手讓李純鈞過去，摸著她的小臉心疼不已，“我李家三代就這麽一個閨女，嫁出去不到兩個月，任誰也能欺負到頭上，這是哪兒來的道理，崔氏一門當我李家死絕了嗎！”

    老頭子這話半個字不作假，他特心疼李純鈞，自家的孩子怎麽教都可以，但是別人甭想碰她一個手指頭。

    “陛下，皇後娘娘，”崔二夫人上前，道，“今日我與嫂子擺宴，說起瑛王府納側妃一事，本來商量得好好的，可是瑛王妃忽然口出不遜，指責我等多管閑事，毫無禮數，急切之下，這才無意動手，絕非有心！”

    顧湛冷冷說道，“二舅母操心我納不納側妃，可真是多管閑事了。”

    李素喝道，“你們女人家喝茶，崔植怎麽正好在我女兒口出狂言的時候過去，正好就動手打了她呢，一個男人，竟然和比你小一輩的女孩子動手，你們你們厲害了！

    “是你女兒口出狂言！”崔二夫人喝道。

    “她說什麽了？”李夫人眼圈通紅，怒道，“她說出話來也是你們逼的！”

    崔大夫人借機喊道，“她辱罵長者在先，如何教訓不得！”

    顧湛道，“難道崔家請我的妻子，瑛王府的女主子過去，就是給她教訓的嗎？！這是什麽道理！”

    崔家兄弟倆一看就知道瞎了，顧湛這是要和他們翻臉。

    皇後斥責道，“湛兒，怎麽跟你舅舅舅母說話，好沒禮數！”

    一番爭執沒有結果，顧湛堅持要分出高下，指責道，“二舅舅好大的心思，成天在父親麵前說三道四，還要把手伸到瑛王府來，皇祖父尚且不管我納不納妾呢！”

    這話真正戳到脊梁骨上去了，皇帝頓時覺得，大孫子厲害，是個有骨氣的，他最怕皇族子弟被人擺布而不自知！

    李純鈞走上前，在皇帝麵前跪下，道，“陛下，我們李家武將出身，便真的一文不名，通通都是泥腿子嗎？”

    “李家幾代人，為國流血，為您鎮守北境，即便爵位在身，也無比的微賤嗎，孫媳心裏不服哪。”李純鈞淚如決堤，泣不成聲。

    “孫媳和李家的男人一樣，在戰場上流過血，難道就真的不清不白，配不上做您的孫媳了嗎？為什麽啊？”

    李純鈞拚命壓抑著哭聲，伏在地上，一身絳紅長裙在宮殿李的淺色地毯上無比顯眼，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這這是誰說的？”老衛國公哆嗦著嘴唇，也跪了下來。

    李素和李夫人也跪下來，李素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李夫人強忍哭聲，道，“陛下，純鈞是個好孩子的，她隻是一心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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