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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純鈞百無聊賴地看著眾夫人的戲碼，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打開之後一股香甜味道悄悄傳遍堂屋。

    二寶舔著李純鈞的手指，她倒出幾塊肉幹，放在桌子上讓二寶去吃。

    和李純鈞一樣看戲的還有太子妃韓氏，她巴不得崔家和李純鈞趕緊翻臉，給顧湛找麻煩呢，不過她也不會給自己惹麻煩。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不想委屈了家裏的姑娘，想在瑛王府辟出一個平妻之位來。”崔大夫人終於使出殺手鐧，盯著李純鈞好像要用目光把她釘死在那裏。

    李純鈞頭也不抬，語調平平道，“平妻啊。”

    “是，”崔逢月興奮之下站了出來，高傲喊道，“湛哥哥本來就該是我的夫君！”

    李純鈞露出一個不忍直視的表情，搖搖頭道，“崔家這個教養，本王妃真心佩服啊。”

    “把四小姐帶下去！”崔大夫人說道。

    崔逢月不服，道，“李家算什麽東西，北境泥地裏滾出來的泥腿子，卑賤的東西，你一個女人，竟然還在北境軍中廝混，軍營裏可都是男人，誰知道你還幹淨不幹淨，你哪裏配得上我湛哥哥了！”

    有些話私底下可以說，但是當麵說就是愚蠢了。

    世家確實不大看得起武將，覺得他們粗鄙難看，可誰會把這些話說出來。

    “這話，我會如實轉告我父親和祖父的，當然了，還有瑛王。”李純鈞麵不改色，她聽過最惡毒的詆毀可比這個難聽多了。

    崔大夫人皺眉，毫無誠意，道，“崔家姑娘崔家自然會管教。”

    李純鈞依舊不溫不火，她有點生氣了，盡管她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可是依舊被崔家這些女人的惡毒和口無遮攔給震驚到了。

    好歹是高門大戶，李純鈞不太明白，為什麽會養出這麽惡毒的少女來呢。

    她從小就被教導，要與人為善，要懂是非善惡，說話做事留一線，不要戳旁人的脊梁骨。所以，隻要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李純鈞從來不下死手，不輕易刨人家祖墳，更不會問候人家十八代祖宗。

    一個家族要是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方，那基本上就走到盡頭了，李純鈞今天全然沒有看到崔家的希望在哪裏，難道要寄托在這麽個愚蠢的小姑娘身上？

    崔逢月全然不知自己成了其他人的笑柄，還在洋洋自得覺得自己踩到了李純鈞的痛處，覺得她必定自卑身份不足，在她們這些血脈高貴的女子麵前抬不起頭來。

    可是往上翻個幾代，誰家還不是個泥腿子。

    “大夫人一定要好好管教您的小女兒，總歸日後是要嫁人的，在自己家裏囂張您護著，要是到了旁人手裏，指不定怎麽磋磨了，說不定多準備兩盞茶，這輩子就看到頭了。”李純鈞這句話好意提醒。

    但是到了這些人耳朵裏，就成了威脅，是了呢，誰進了瑛王府的大門能越過人家李純鈞去呢？

    她要是真的動手磋磨哪一個，誰還敢上門去找人家正頭夫人的麻煩，沒有這個道理呢，你把孩子送進去換榮華富貴，就不要再做夢她能有好日子過了，死了也跟你扯不上關係。

    其中一位夫人心一揪，大概是想起來自己對付侍妾的手段了，她起身道，“崔大娘子，我忽然想起來今日還有些事情，這就先走了。”

    崔二夫人也起身，“我送趙夫人。”

    “不敢當，不敢當。”那趙夫人福了福身，匆忙走了。

    她一走，大夥兒都覺得崔家的事情已經不是她們能夠摻和得了的，也拎著裙子找借口走了。

    太子妃瞥了李純鈞一眼，驀然走了。

    一堂屋的女人終於隻剩下姓崔的，崔大夫人意識到，禮教和男人，都不是能夠束縛李純鈞的東西，她在乎的不是這個，她還沒有戳到李純鈞真正的痛處，沒有踩住她的弱點。

    崔夫人自認了解女人，但是李純鈞這樣的，她看不懂了。她與顧湛看著恩愛，其實不見得把顧湛放在眼裏擱在心上。

    “瑛王殿下看走眼了吧。”崔大夫人冷笑。

    “與你何幹。”李純鈞回答。

    她接著說道，“崔大夫人，看在咱們是親戚的份上，我給你交代兩句吧。”

    一瞬間所有矯揉造作，溫柔端莊的表象在這個女人身上褪去，她的暴烈血性，流淌在血液裏野氣和狂妄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來。

    那真的是種可怕的氣質，仿佛帶著血氣的冰冷利刃離開刀鞘，又仿佛美人褪去了畫皮，露出依舊美豔但卻猙獰恐怖的嘴臉。

    這才是李純鈞啊，那個在少年時代便縱橫北境戰場，殺人如麻的女人。

    崔家的女人們心頭血恍若凝固，一身冰冷，隻聽她說。

    “我李純鈞什麽都不怕，該害怕的是你們，你們害怕東宮失敗，可我是不怕的，我李家戰功赫赫，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的哥哥，甚至我李純鈞，都曾經為北境，為天下百姓的安穩在戰場上廝殺，流血流淚，北境百姓記著我的好，記著李家二姑娘是個仗義的女人，誰又能把我怎麽樣，平妻，侍妾，盡管來，我怕什麽。”

    李純鈞豔麗奪目的麵容滿是冷意，眼中是狠厲血色，出口的話如同利刃刺在崔大夫人心頭，“一年前，我還縱橫沙場，長槍一支挑著匈奴人的頭顱玩兒，你們這些人有幾個頭給我李純鈞玩兒，笑話，我忙著其他事情，懶得跟你們廢話，還讓你們這些人踩到我頭上來了，不知所謂！”

    崔家女子們給嚇得不輕，那樣血腥的形容確實不適合深宅女子們，崔少夫人手邊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活見鬼一樣，驟然哭嚎起來。

    李純鈞出門要走，崔二爺匆匆趕來，手握一卷折子進門，摔在她麵前，“李家做過的事情，可是瞞不過的。”

    “二舅舅氣急敗壞是做什麽，”李純鈞心說終於回來一個能夠正經說話的人了，“李家要是不好了，崔家能好到哪裏去，萬貴妃多聰明，人家看著崔李二府不和，馬上就下台看好戲去了，您還上趕著給人家添戲碼，怎麽，非要分出個高低來嗎，好啊，我們李家認輸，顧湛也認輸了。”

    “平妻，妾室，好啊，讓她們進來唄，我就不攔著，這戲子我可不當了，台子讓給崔家和東宮，盡管唱戲盡管鬧騰。”

    李純鈞身上的殺氣漸漸收斂起來，總是一副要殺人放火的嘴臉多難看，誰會喜歡？

    崔二爺嘴角一抽，“你李氏在北境無法無天，知道這是什麽嗎？”

    李純鈞笑起來，笑得歇斯底裏，十足瘋狂，十足冷傲。

    “我的罪證，李家的罪證嗎，哪個蠢貨捏造出來的，我爹清清白白好漢一條，你盡管去皇帝那裏告狀。”

    “你不怕”崔二爺勃然大怒，皇帝隻會把這種東西當做籌碼，他不會把李家怎麽樣。

    “怕？怕什麽？怕死嗎？還是那句話，北境十萬大軍，三十萬百姓，誰舍得讓我李純鈞去死，你可能不知道，娘娘廟的像都是按著我的臉來塑的。”她得意洋洋，眉飛色舞。

    “猖狂，”崔二夫人斥責道，“你一個女人，一個晚輩，竟然敢在長者如此放肆！”

    “猖狂得是你們，放肆得也是你們，不知天高地厚，”李純鈞反唇相譏，“仗著崔家權大勢大，禍亂朝廷，拉幫結派，現在又要折騰顧湛，拿捏他是吧，怕他翅膀硬了不聽崔家的話是吧，看他比太子有骨氣是吧，哼，他要是慫貨我李純鈞才看不上他呢！”

    “借東宮太子之手操控朝局，看太子不如恭王，又想利用我們李家和顧湛，可惜了，低估了李家，低估了顧湛，高估了你們崔家有什麽手段放馬過來，詆毀聲名，硬塞小妾這種下三濫的就不要讓我看到了，丟人現眼。”

    崔二爺冷笑，“別忘了這是在哪裏，這是朝廷，這裏不是北境，傾覆衛國公府，不過股掌之間！”

    “那你真是如了萬氏的打算了，人家挖坑崔家就跳，你蠢，蠢笨如豬！”李純鈞嘲諷道。

    崔二爺一口惡氣上來，不假思索抬手就給了李純鈞一巴掌。

    李純鈞能夠躲過的，但她沒躲，生生受了他一巴掌！

    崔二爺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手勁兒可是不小。

    “其實吧，”李純鈞捂著臉蛋兒，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是崔家要踩在李家頭上，是我李純鈞不屑跟諸位合作，我隻要皇長孫就夠了，你們算什麽東西。”

    李純鈞雖然打架厲害，可她實在是個細皮嫩肉的女孩兒，挨了一巴掌那張漂亮張揚的小臉蛋兒當時紅腫起來。

    “告辭。”李純鈞抱著黑貓，走出了崔家大門。

    顧湛啊顧湛，你夫人今天可是狠狠挨了一巴掌，看你怎麽辦吧！你隻能選擇一方。

    崔二爺一見人走了，這才覺出不對勁來，他媽的李家根本不想和崔家合作，人家這是要自立門戶！

    她是故意的。

    她今天這一手，是逼著顧湛和崔家徹底分道揚鑣，從此顧湛身後最大的依靠就是李家了。

    太子本來就不如他兒子，顧湛和年輕一代關係又好，這些人也會在顧湛和東宮之間做出選擇。

    長眼睛的都知道顧湛比他爹強啊，太子上位，便宜的是崔家，但是顧湛上去，便宜的是一大幫人啊。主擇賢臣，賢臣同樣擇主而侍。

    所以她帶著傷痕和屈辱從崔家離開，這分明是給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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