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以膠投漆無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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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純鈞匆匆忙忙進了宮,奔到禦書房前去找顧湛。

    果然顧湛還在那裏跪著,從上午跪到晚上,又是這麽冷的天,早上還跟人打了一架,李純鈞一想到他受的苦就心疼得不得了。

    她快步走過去,跪在他身邊,解開袍子把顧湛裹起來。顧湛本就體寒,跪了半日臉上早沒了血色,嘴角上的青紫痕跡尤為明顯。

    但他看到李純鈞的時候,眼中就發出明媚的光來,神采奕奕,露出笑容來。

    李純鈞邊給他係帶子邊說,“打個架你也吃這麽大虧,我們以前打架,都是在路上埋伏,趁其不備,套個麻袋就往死裏打,哪裏像你這個樣子呢。”

    顧湛聞言笑了,不小心扯到嘴角的傷口。李純鈞從袖子裏拿出傷藥,小心地在他唇角點上,又搓開。

    “哎,怪我,沒好好教你該怎麽打架。”李純鈞一邊擦藥一邊說,她一向愛惜顧湛,看他受傷心裏難過。

    顧湛身上漸漸暖和起來,等李純鈞擦完藥,“怎麽來了?”

    “來接你回去啊,”李純鈞道,“去給皇祖父服個軟,他不會為難你的。”

    顧湛一臉倔強,偏過頭。他少有這種時候,李純鈞知道他這是不願意。

    “不高興了?”

    “不是我的錯。”顧湛堅持道。

    李純鈞並不勸他,父母之仇,奪妻之恨,絕對不共戴天。就算李純鈞和顧湛感情一般,今天他揍呼延卓都是正常的,更不用提他們倆小日子正過得開心,顧湛今天殺了呼延卓的心必定都是有的。

    事關尊嚴,必須如此。

    李純鈞勸了一句,不再多說,便陪他一起跪在禦書房前,皇帝陛下氣了個仰倒,就不能多勸兩句,趕緊把這件事情了結嗎,還嫌外麵的閑話不夠多!

    短短一日,流言蜚語已經傳到皇帝耳邊了。

    李純鈞長在北境,野氣得很。和養在閨中的女子不一樣,她的履曆與眾不同,隨便一段放在盛京城中足夠引起軒然大波。

    五年前被俘,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被俘之後會經曆什麽事情?或許什麽都沒有發生,然而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她這一段經曆,隻會被填補上惡毒的言語。

    不必懷疑世人的惡意,尤其是李純鈞身在高位,極有可能是日後的國母,他們不會放過她的。

    其次便是李純鈞和謝毅的傳奇故事,這兩個人,一個是衛國公府尊貴的二姑娘,一個是縱橫西北,號稱“俠匪”的馬匪頭子,話本子最能講這樣的故事。

    然而真的發生了,隻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笑話。

    尤其此次呼延卓提出與她聯姻,足以完全毀掉李純鈞的名聲。在北境時,她李純鈞失貞失節,與許多男人牽扯不清;在盛京城中,李純鈞目無尊長,拋頭露麵,她何德何能身居瑛王妃,大夏未來國母之位,她憑什麽?

    這是顧湛憂心所在。如果他今日沒有與呼延卓大打出手,沒有表露他絕不妥協的姿態,那麽明日,就有人會說顧湛惱了李純鈞,要休妻。

    “顧湛,即便你今日跪在這裏,盛京也不會放過我。”李純鈞覺著跪在這裏忒無聊了,說說話也好。

    “你有錯嗎,憑他們也想來論斷你,他們也配?”顧湛輕蔑地回了一句。

    “我今日跪在這裏,隻為證明,李純鈞是我的妻子,不論何時,我與你同進退,我是你的丈夫,我會保護你的。”

    李純鈞心裏想,他們當然能夠論斷我。他們也有那個本事,否則,我們兩個就不會跪在這裏了。

    這夫妻二人裏,顧湛素日裏看著冷靜,但他骨子裏的少年氣極重,他是那個熱血的人。他知道世間險惡,可還是滿腔熱血,希望能夠改變這個世道。

    李純鈞卻不,她年長一些,經事更多,平日裏撒嬌賣癡,胡言亂語什麽都做的來,可她骨子裏是冷血的,她比顧湛更知道,隻有權力和鮮血能夠讓對手跪下,能夠讓他們閉嘴。

    可李純鈞就喜歡這樣的顧湛,她喜歡一身少年正氣,絕不妥協的姿態;她喜歡顧湛埋頭熟讀律法時,立誌改天換地的姿態。

    “我相信你。”李純鈞隻說了一句,她笑的冷靜而又自持,還是陪他跪著。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

    禦書房中,皇帝依舊無動於衷,大有與顧湛夫妻二人一決高下的意思。

    然而顧湛跪了許久,已經快支持不住了。李純鈞稍微側過身子,讓顧湛往她身上靠一些。在廣袖下,李純鈞握住了他的手。

    顧湛雖然披著大氅,但那隻手已經冰冷,他握著李純鈞的手,暖意蔓延全身。李純鈞知道他快撐不下去了,差不多了,她看向禦書房。

    侍候的內侍奉上茶,不時張望,最後道,“陛下,一整天兒了,回頭心疼得還是您。”

    蘇公公侍候皇帝多年,所謂隔代親,皇帝哪有不疼大孫子的道理。

    “哼!就為了一個女人!”皇帝一拍桌子。

    “陛下,”蘇公公給他披上袍子,“您將殿下送到東山書院,隨衛先生讀書,不就是盼著小殿下不要被有些人教壞了,要做個有情有義,又有膽量的人麽?”

    皇帝長歎一聲,“哪裏都想到了,偏偏沒有李家將門,竟教出個九竅玲瓏的女子。”隻能怪他不慎,將李純鈞賜給了顧湛,她是一把雙刃劍。

    蘇公公道,“陛下,奴婢說句不好聽的,女人終於受得苦多呀,懷個身孕,生個孩子,或者哪天病一場,誰知道會是個什麽結果,小殿下少年郎,多年輕呢,王妃是女人,卻是不一樣的。”

    皇帝麵色一沉,蘇公公馬上走到前麵,趴伏在地上。他這話,不可謂不誅心,卻也實實在在的有道理。

    是了,顧湛心裏有李純鈞,念著她,想著她。可要是李純鈞死了呢,顧湛能念她多久,身在高位,能有多情深呢。

    或著借李純鈞的死皇帝心想,指不定能夠重創哪一派,誰殺了李純鈞,顧湛當然得報仇了。

    皇帝走到窗口,看見顧湛臉色灰白,半個身子都靠李純鈞撐著;而李純鈞呢,麵色如常,甚至穿的衣物還要比顧湛少。

    他不得不承認,李純鈞從去年嫁給顧湛,著實是一心一意,真心待顧湛好。她是個聰明的,有本事,會籠絡人心。

    可憐顧湛呢,打小是個沒人疼的,耽於李純鈞的兒女情長也可以理解。誰不喜歡有人待自己好呢,還是個知情知趣的美人兒。

    皇帝這麽想著,那口氣也消了。左右李純鈞是要死的,隻要死的名正言順便好,還能讓顧湛知道,這世道人心,是如何險惡。

    棄了情愛,是顧湛長大的門檻,皇帝已經為他打算好了。

    顧湛終於支撐不住,倒在李純鈞身上。李純鈞沒有二話,馬上把人抱了起來,毫不費勁。

    “皇祖父,求您傳太醫。”李純鈞抱著顧湛朝書房喊,她已經帶上了哭腔。

    蘇公公一著急,踹了身邊的小徒弟一腳,小徒弟飛一樣去了太醫署。

    皇帝也已經出來,道,“帶湛兒去殿中放下。”

    李純鈞馬上跟著內侍,把人抱進養心殿中,放在外屋的軟榻上。

    顧湛迷迷糊糊,搖頭說自己無事。李純鈞摸他的額頭,還沒有燒起來。

    “嗯,我知道,沒事兒,睡一會兒。”李純鈞像哄小孩子一樣,把他頭上的發冠摘下來,蓋上被子。

    皇帝站在門口,麵色沉沉,直到太醫進來,他也一言不發。

    太醫們知道皇長孫今天遭了大罪,他們其實等一天了不管回家,就等著給皇長孫診脈呢。

    皇帝和李純鈞在外等候,“為何不勸他?”

    李純鈞說,“回皇祖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孫媳身為他的妻子,本該與他同道,若是同旁人一樣指責他,便不叫‘內人’了。”

    “你還有理了!”皇帝冷笑,“他今日可是為了你。”

    “是,”李純鈞回答,“因為孫媳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內人’,本該為他護佑,若是他同外人一般,以流言蜚語謾罵於純鈞,是擔不起丈夫二字的。”

    她看著皇帝的眼睛,不卑不亢。

    “孫媳深知皇祖父對顧湛寄予厚望,那您覺得顧湛今日,可曾落了您的臉麵,落了大夏的臉麵?”李純鈞反問。

    “他長成了陛下所期望的樣子,陛下不高興嗎?”

    李純鈞眼毒得很,皇帝看著今天依仗這個,明天寵愛那個,或許他不是世人眼中的明君,可他也絕非昏庸之人。

    隻不過是下棋下的太久了,把自己也折騰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然後發現自己身陷局中無法自拔,隻能身在其中維持平衡。

    “並非李純鈞大言不慚,這盛京城中,有哪個比我更適合做瑛王妃呢,沒有了。”李純鈞信誓旦旦。

    “年紀輕輕,要學會謙虛謹慎,”皇帝隻道,“瑛王府今日的麻煩,不是你惹下的嗎?”

    這倒是,李純鈞沒有否認。

    “你待如何?”

    “妄議皇族,該當何罪。”李純鈞答。

    “難道你想湛兒為了你,得罪整個盛京城嗎?”皇帝嗬斥道。

    李純鈞心裏想,我有何罪?她除了做生意偷稅漏稅之外,確實沒什麽罪過。

    然而明日,她還是要承擔起盛京城的流言蜚語,要承擔起自己的“罪過”。

    李純鈞心裏忽然想到她哥哥抱怨的話,他說“咱們在北境拚命流血,就是為了保護盛京那群賤人陰謀詭計,真是太可笑了”!

    李純鈞現在也這樣覺得,她曾經九死一生,也抵不過失貞失節的謾罵與詆毀。

    “孫媳當一力承擔,絕不連累於殿下。”李純鈞許諾道。

    “最好如此。”皇帝看著李純鈞,她有這個本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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