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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湛還沒有聞到過這樣重的血腥味兒，他剛割開對方的喉嚨，不防被那人噴出來的血濺了一臉，嗆到鼻子裏，濃重的腥味順著鼻腔灌進去。

    顧湛惡心得險些吐出來，這幾天戰事混亂，他頻繁地殺人見血，可還不適應這樣的事情。不過沙場混戰，敵我混做一團，他也顧不上別的，稍稍分心，便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鳴金收兵之後，顧湛帶著一身血回了大帳裏。眾人倒是對這個傳說中的二姑娘的心肝寶，大夏的太子殿下有所改觀。

    這位太子殿下看著單薄，殺起人來卻半點不手軟，並非像看起來那樣文弱，總而言之，太子一出手總算沒有墮了李純鈞的臉麵。

    大帳裏亂糟糟的，李星淵和馮去疾湊在一起說話，“老馮啊，今天才算贏了個開門紅，你還得在練練。”

    馮去疾點頭，麵色嚴肅，他一直跟在父親身後，習慣了有事多問一句，這一次李純鈞把他扔過來當先鋒，並非沒有深意，馮去疾自己也明白。

    “大公子說的是，我還差了些火候，僥幸沒有拖比的後腿。”

    李星淵朝帳外吼道，“送水的人呢！”

    話音剛落，兩桶水就送進來了，呼啦一下帳子裏的人就圍上去，也不大講究什麽尊卑有別了。

    顧湛同樣焦渴難忍，不過多年的修養習慣讓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一堆人去搶水，便想著要等一等再過去喝水。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一位參將給他遞了碗水，顧湛連忙接過，“多謝。”

    參將把手一揮，嗓門極高，道，“不客氣，顧郎君好身手。”

    眾人喝飽了水，馬上就圍過來，應和道，“是啊，顧郎君手上的招數是跟二姑娘學的吧。”

    顧湛點點頭，“是二姑娘教的。”眾人恍然，怪不得呢，出手就是殺招，一招製敵，殺人的手藝可不是好練的

    馮去疾也看了過去，他一開始也不大瞧得上顧湛，太子爺太子爺，那可是個爺啊，哪裏能輕易上戰場，所有馮去疾特意給他安排了人保護，結果太子還真不是個吃素的，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李星淵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都去休息一會，防備今晚敵軍夜襲，別在這兒裹亂啊。”

    他說完，眾人馬上便散了，李星淵拉著顧湛坐下，麵色嚴肅，顧湛極少見到李星淵這個樣子，今天早上開始廝殺的時候，他還是那副隨意的模樣。

    “何事？”顧湛匆忙問。

    “阿暖病了，你得回去看看。”李星淵道。

    顧湛驚疑，“阿暖怎麽了，她是不是”

    顧湛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李純鈞在軍中威望很高，他要是在這裏大呼小叫把李純鈞在家胡鬧不好好吃藥的事情傳出去，實在落她的臉麵。

    “她在雲中大營，你回去看看，今天早上傳的話，說是病了。”李星淵不確定李純鈞到底怎麽了，去年李純鈞中了劇毒留有後患，現在身體確實不好，可不好到了什麽地步，有什麽毛病，李星淵一概不知。

    顧湛馬上起身，滿臉焦灼，“我現在就走。”

    “送信的人已經在等著你了，”李星淵沉聲道，“戰事如何安排，是早就布置好了的，你好好看著李純鈞，別年紀輕輕落下一身毛病。

    顧湛點頭，“舅兄放心。”

    李星淵心中著急，也沒在意顧湛那句“舅兄”，就趕緊打發他走了。

    李純鈞肚子裏揣的這一個，可不是像當初海棠那般乖巧的了，半個月裏，李純鈞險些被小東西給折騰死，她聞到腥味兒就想吐，飯吃不下去，嗜睡，精神難以集中。

    偏偏她坐鎮雲中，需要俯觀戰局，及時應對眼前的狀況，好在她身邊的宋秀梁京都是靠得住的人，暫時還沒有大問題。

    李純鈞清楚這樣下去問題非常嚴重，要是她懷胎十月一直這個樣子，無法統籌戰事，恐怕北境軍的損失會非常嚴重。

    她思量再三，給李星淵和父親各寫了封信。

    送走顧湛，李星淵看著李純鈞的來信，除了讓顧湛回去，另一件事情就是這封信件，讓父親李素重回北境。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李星淵長出了口氣，他還以為李純鈞為了顧湛那小子已經接近癡狂了，好在她腦子還在，沒有傻透。

    衛國公府堂堂國公爺，他的父親李素，尚在盛年，怎能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活著，實在是太委屈他了。

    接下來是李純鈞的計劃，有關如何將李素弄到北境來，李純鈞可以自由來往，但李素不行，他需要皇帝的明旨才能過來。

    李星淵揉揉眉心，他更喜歡衝鋒陷陣，提槍殺人帶來的感覺，像這樣的謀算他實在是討厭得很。

    “下麵的事情按著這個來，”李星淵把信交給馮去疾，“你和各路大將去商量，看接下來怎麽打。”

    馮去疾看了一眼，“公爺？”

    “別傳出去！”李星淵瞪了他一眼，馮去疾這嘴可比腿快多了，“對了，李純鈞病得厲害，已經下不來床了，你把這事傳出去。”

    馮去疾跳腳，“什麽，真的假的？”

    “你說呢。”李星淵隨口回了一句，沒再多數。

    馮去疾反應過來，今天太子被急急忙忙地叫回去，李純鈞可能是真的病了，不過必定不是下不來床的大病，想來傳出這樣的話，是給呼延卓聽的。

    李純鈞一整天滴水未進，靠在軟榻上看軍務，宋秀說完正事，忍不住道，“你懷著海棠的時候什麽事情都沒有，怎麽到了這個身上跟要命一樣。”

    李純鈞悲憤地扔了手裏的折子，她正愁沒人倒苦水，道，“我他娘的也想知道啊，為什麽生孩子的是女人不是男人啊，老子的命都去了半條，早知道就不急著生了，這下好了，這仗我是打不了了，讓我爹來，讓他來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幺蛾子。”

    “公爺能做什麽？”宋秀疑惑道。

    李純鈞喝了口水墊肚子，歎了口氣，“你們公爺要做的事情可不是我能隨意猜測的。”

    宋秀聽得出來她話裏有話，但是具體的意思，他隻能猜出來一小部分。

    “你先歇著吧，如此大規模的戰事，不是個月就能解決的，公爺想的再多，也得打贏這一仗再說。”宋秀道。

    李純鈞指著那些道，“都給你了，我一天沒睡覺，實在熬不住了。”

    宋秀抱起那一摞要處理的事情，“行，你先睡吧，太子殿下明早就回來了。”

    “他回來幹嘛呢，都是他攛掇我要趕緊生一個，”李純鈞皺著眉頭，“我看他就是算計好的，不讓我幹正事，就想把我圈起來給他生個兒子。”

    “生兒子，生兒子有什麽好的，生一個就是孽債，生兩個活著都沒意思了。”李純鈞難得地向宋秀抱怨了許久，宋秀聽她叨叨了兩耳朵，找準機會抱著軍務趕緊跑了。

    生兒子，生兒子不是你想生的嗎，懷上了還來抱怨別人，這什麽毛病。現在生了兒子，以後可就是皇帝的親娘，這都要抱怨。

    李純鈞困倦非常，宋秀一走她便沉沉睡去了。

    當夜，顧湛心急火燎，一夜狂奔馬不停蹄地返回雲中大營，李星淵則帶著他的先鋒軍在草原的深夜裏隱匿了行蹤。

    第二天下午，李純鈞難得有胃口想喝羊肉湯，宋秀梁京跟她一起吃飯，眼睜睜看著她往羊肉湯裏加了半壺醋再加了半罐辣子，然後心滿意足地吃了兩大碗。

    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忍直視，不過能吃下去飯就好，整天這麽折騰，身體哪裏受得住。

    顧湛將近兩日未眠，趕回來的時候已經累到麻木了，他快步走進打仗，看見李純鈞正在吃飯，實實在在鬆了一口氣，心擱在了肚子裏

    要是其他人，肯定會質問對方，你他娘的屁事都沒有，讓老子日夜不分地狂奔了兩天回來，這是欠揍了吧。

    不過顧湛沒有，他上前問道，“阿暖你怎麽了，好像瘦了吧？”

    宋秀和梁京二人馬上走得沒影兒了，李純鈞點點頭，“有點瘦了，我已經給父親寫信，讓他準備好過來北境了，統軍一事我這些日子難以勝任了。”

    顧湛心中咯噔一聲，李素嗎？李純鈞認真道，“飛鳥未死，良弓焉藏，李家的人或許做了別的事情，但底線還在，不會輕易更改。”

    他沒有回答李純鈞的問題，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你哪裏不舒服，不能再擔任統軍將領？”

    李純鈞回道，“有一件事要恭喜你”

    顧湛眼中馬上有了光芒，“你別說，你先別說，讓我說，你肚子有孩子了是不是，咱們是不是又要當爹娘了對吧！”

    他在路上就猜測過這件事情，畢竟李純鈞身體已經漸漸好了，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有出現嚴重的問題，那麽她急著讓他回來，就有可能就懷孕了。

    這件事情他是要回來的，因為李純鈞肚子裏的孩子沒有那麽簡單，海棠是女孩子暫且不提，如若這一胎就男孩，就意味著李家和皇位真真正正的有了牽扯。

    這個男孩子，是鎖住李純鈞和李家的鎖鏈，對於顧湛來說意義非凡，不亞於定海神針。

    當然，他所愛之人為他生的孩子，顧湛十分歡喜。

    李純鈞哼了一聲，“是啊，你可真厲害。”

    顧湛把李純鈞抱在懷裏，“我盼了一年呢，終於盼來了，衛國公七年不曾返回北境，現在想回來也不容易，我給歐陽先生寫信，讓他在盛京想辦法拿到聖旨。”

    李純鈞沒有多問，隻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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