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往事之二《立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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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永和說:“虎子,紅玉,你們要注意,別小看日本兵,他們個頭雖小,胳膊腿可挺壯實;槍打得也準,臨死也要咬你一口。我有好幾個弟兄就是被沒死透的日本兵給打死的。”
    朱紅玉說:“爹,一直有個事想問你,在馬上對打有啥竅門?”
    紅玉:“那個法師也真是害人。”
    “二十幾歲的時候,住在吉林四平。那年,俄國大鼻子打進了東北,我仗著有一身功夫,就入了隊伍。我們那支隊伍有四千多人,分成八隊,每隊有五百來人。沒槍啊,手裏的家夥就是在六尺長的木棍上裝個半尺長的鐵尖作成的紮槍。一天,我在的那隊去打鐵路上的一個車站,進攻之前,法師讓大夥喝了神水,又念了咒,他說,不要怕,有太上老君保佑,刀槍不入。鼓聲響了,我們便開始往車站裏衝,離車站就四百米遠,等衝到地方,近五百人被大鼻子給打死了。我大哥那一身功夫,比我強啊,可他的胸脯被槍子打得像馬蜂窩似的。
    白海棠:“當天晚上,你爹就把那個法師給宰了,讓他給大哥和死去的人陪葬。。”
    朱永和:“再後來,我領著五個人離開了隊伍,另起爐灶。後來小鼻子來了。”
    “爹,您年輕的時候在哪打仗?”虎子好奇地問。
    現場很尷尬,其實在曲煒和劉金增兩人之間還有個別扭的事,劉金增主動說:“曲煒,去年你要入股我的飯莊子,我沒同意,你是不是記恨我呀。”
    楊成一愣:“哪裏,沒有啊。”
    曲煒想入股劉金泉經營的“慶豐飯莊”不是一天兩天的惦記了。這麽火的飯莊子,眼見的每天桌子都滿員,還要預定,明眼人都在心裏有本帳,每天要有多少現錢入賬啊,“九一八”後,曲煒覺得現在亂世,要趕緊攢錢,楊懷建議,最快的就是入股“慶豐飯莊”,沒想到,遭到劉家兄弟的嚴詞拒絕,一點餘地都不給。
    楊懷還找了幾個“流氓”去搗亂,然後曲煒帶著人“擺平”,這種戲碼演了好幾次,但劉金泉就是不為所動,寧可關了幾天張,也不同意。劉金泉的背後大股東是劉金增這誰都知道,最後,曲煒覺得無趣,也就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此刻劉金增主動提起這件事。
    “這飯莊子,看著人多,好像挺賺錢的,其實都賒賬。就說你們警局,前年的帳還沒結清呢,你也幫我說說,要了賬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劉金增喝了一口水,不緊不慢的說。
    楊成平幹咳了兩下,說:“警局也是清水衙門,沒錢呀。這事不說了。”
    劉金增:“咱們在一個屯子住著,就應該相互照應著,可不能幹拆台的事啊。”
    曲煒打斷他:“瞧你說的,哪能呢。”
    劉金增繼續說:“就說這馬場,來買馬的,不帶錢,非要我派人送到他們家去拿錢,你說,這路上的風險誰當著。你說這老板咋都這麽奸啊。現在這生意太難做了,更可氣的是,非要虎子去,我還的求虎子幫忙,到了他家,先讓虎子看看他家的馬病,然後再給錢,合著給馬看病白看呀。”
    楊懷有些煩了,他就不愛聽有關田山虎的任何消息,插嘴說:“劉叔,我過幾天就去保安團了,以後有啥事說一聲,小奇也不在家,我能幫忙的指定幫忙。舅,咱走吧。”
    劉金增:“不在腳行幹了?”
    楊懷:“嗯呐。”
    曲煒也站起來說:“對了,您咋不跟金璐走?”
    劉金增:“我老了,腿腳不行了,懶得動,一個人在哪都一樣。晚上在我這吃飯吧。”
    劉金增嘴上說著,腳下卻邁出了屋門,他恨不得讓這兩人趕緊離開他家。
    曲煒說:“金璐在哈爾濱的貨都轉出去了嗎,如果還有存貨我可以幫忙。”
    劉金增說:“我知道你現在幫“大道貨棧”做生意呢,如果需要我會找你啊。”
    曲煒和楊懷走出劉家大門口。地上白雪還未化完。
    楊懷指著院前方,很大的空場,說:“就是在這,綁架沒成,倒讓田山虎露臉了。還把我的媳婦拐跑了。對了,剛才,咱沒提看看老孫頭,聽說他一直病著。”
    曲煒:“看他幹啥,你姥爺就煩他。估計快死了,你爺說,好長時間也沒見他出來了。”
    曲煒回頭看著劉家大院,感慨的說:“懷子,你說劉家現在幹這麽大,是不是他家風水好。”
    “還好,學醫學,當大夫。”劉金增的心裏很是厭煩他們倆的到來,心想,要不是你們找來土匪綁架我兒子,把他嚇得不敢回葫蘆屯,我能這麽孤單嗎,現在假惺惺的誰知道你們是什麽壞心眼。
    曲煒環顧四周,講究的家具,講究的茶杯茶壺,有些羨慕,隨口說:“大哥,金璐呢,我今天找他喝酒來了。”
    劉金增一愣,趕忙說“去上海看朋友了。你看,家裏冷清了,我連吃飯都沒勁了。”
    紅玉說:“嗯呐。懂了。”
    這一下午的聊天讓虎子長了見識,受益匪淺。
    下午的陽光很熱,照的人暖洋洋的,劉家大院內,正北屋。桌子上放著點心,兩瓶酒。
    劉金增坐在正位,兩邊是曲煒和楊懷。
    楊懷說:“大叔,小奇在日本咋樣啊。來信沒?”
    “馬上格鬥靠的是小臂和手腕,動作幅度要小、要快、要準。馬在高速奔跑中,刀借馬力,隻要對手沾上刀,非死即傷,兩馬交錯,就是眨眼的工夫,用刀多的就占先。俗話說:人七馬三。要人馬合一,恰到好處地控製馬速和與對手的距離。不過,紅玉,你這種年輕的女孩力量不足,就要避免和對手硬對刀,要以柔克剛,用巧勁,知道不?”
    “小日本子他們個子矮矮的、羅圈腿、鼻子下邊還有撮黑胡子。你爹那時帶著我們,沒少搶日本人的鐵路,日本兵也殺了二十幾個。”白海棠略帶得意的也跟著回憶起來。
    曲煒急忙說:“哈爾濱的貨棧不幹了?那邊情形很嚴重吧。”
    劉金增說:“你是副局長了,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多,打仗嘛肯定亂。他媳婦不想在哈爾濱幹了,他也沒辦法。我更是管不了。”
    紅玉接著問;“爹,那您呢?”
    朱永和說:“我快衝到跟前時,被前麵倒下的人絆了個跟頭。等我爬起來時,大鼻子的槍不響了。我一看,五六米外的麻袋包後麵,有兩個大鼻子正忙乎著給一支怪槍,裝子彈,我抓住這個時機幾步躥了上去,噗、噗兩紮槍,把這兩個大鼻子給紮死了。打進車站,我才知道:守車站的大鼻子就二十四個人,被我們打死了十八個,跑了四個。”
    紅玉著急地問:“是我親大爺?”
    朱永和陷入回憶中,點點頭,說:“我的親大哥,就像我父親,照顧我,有一口吃的也給我。”
    虎子忍不住問道:“啥怪槍,咋這麽蠍虎?”
    朱永和搖著頭說道:“等我後來到了軍隊上才知道,那怪槍叫馬克辛重機槍。二百發子彈插在帆布作成的彈鏈上,子彈上膛後,扣著扳機不撒開,槍子就不停地打出去,就跟潑水似的。在這家夥麵前,啥功夫都沒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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