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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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衝霄這話說的卻是很氣人,但最讓大夫人為之無奈的是,這家夥說的確實極有道理……

    畢竟隻要不是瞎子的人都看得出來,破天杖最後的舉動已經證明它是願意歸屬於月玨的。這時才抬出所謂的眾人不服來作為反駁的理由,總歸有些胡攪蠻纏的意味在其間。隻不過由於大夫人平日裏在月龍館中的威望資曆太過身後,所以並沒有誰敢站出來指出這點罷了。

    當然,除了陸衝霄。

    大夫人此時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經滿布殺機了,如果不是礙於月衝山在側,估計隨時都可能出手取陸衝霄的性命。

    月衝山的目光在兩人麵分別停留了片刻,最後才定格在了大夫人身:“夫人既言此事不公,那在你看來破天杖究竟該屬於誰?即便玨兒無緣此寶,但若將它就這麽交由玲兒繼承的話,這恐怕才是真的難以服眾吧?”

    大夫人的表情因此而變得愈加難看了,踟躕片刻後才恨聲道:“夫君,你可別忘了破天杖是要配合月氏族中的破天合擊一起使用才能發揮其最大威力的。你隻讓她們兩個單獨去試戰破天杖,所得出的結論又怎麽能作為最終分配它的依據?”

    “咳咳……咳咳咳……”月衝山突然很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再抬頭時麵色已經略有些陰沉了:“夫人,破天合擊已是我月氏族中最後一項護身之技了。此招威力雖大,卻是未傷人先傷己的霸道戰技,所以我直到今日也不願冒然將此戰技傳授給玲兒跟玨兒中的任何一人。你現在提起它,究竟是什麽意思?”

    大夫人麵色冰冷地答言道:“我隻是覺得孩子們已經長大了,是時候真正習學一些比較有用的招式了。破天合擊術雖然無法與那些頂級的戰技相提並論,畢竟也能勉強躋身於高級戰技的範疇。你若不趁早讓孩子們學了,日後豈不是連指點糾正她們錯誤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大夫人此話已經說得頗為露骨,似是斷定月衝山已經活不了多久一般,想來確實也是被逼到一定程度有些口不擇言了。

    月衝山沉默了,卻並非因為大夫人最後的話,直到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言道:“夫人,破天合擊術是要夫妻二人合力才能施展的戰技,若隻是玲兒要學的話倒還好說,最多隻是讓她與賢婿的婚期提前幾日。但玨兒至今尚未許婚於他人,即便我真的將此戰技交給了她,她又能與何人去施展?”

    大夫人微微冷笑一聲道:“那我便管不著了,反正想要有資格繼承破天杖,便必須要先習得破天合擊術,否則連我這關都過不去!夫君,你身體有恙還需早日回千靈穀中調養,此事還是趁早解決的好。依我看咱們不如現在便把這戰技教給她們,再給她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的正午讓她們在此重新比鬥一番,到時能以破天合擊打敗對手的便視作繼承破天杖之人,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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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愈加咄咄逼人的大夫人,月衝山的臉色也終於變得有些難看了。然而即便如此,片刻之後他卻還是微微點頭道:“好,就這麽辦了。”

    大夫人麵閃過了一絲喜色,隨後起身沉聲對眾人宣布道:“你們可都記清楚了,此事乃是館主他親自答應的。三日之後都準時來此以作見證,現在你們可以散去了!”

    大夫人本就是長期待在月龍館中的主事之人,她這話一出口眾人頓時便三三兩兩地散去了。而大夫人在這之後也衝月玲跟古越使了個眼色,三人各自找了個借口,而後便匆匆拜別月衝山而去了。

    隻頃刻間,武館的前廳之中便隻剩下了陸衝霄和月氏父女,還有那位始終沉默不語的二夫人。

    “娘!”月玨在偷眼瞄著大夫人離去之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隨之緊跑幾步撲到了自己母親的懷裏。

    二夫人的眼中已經微微有些濕潤了,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顫聲道:“玨兒,是娘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月玨緊咬下唇抱著母親道:“娘,我沒事的。而且我現在有了個好厲害的師父,孩兒能有今天這番表現都是他教的我!”

    二夫人聞言目光柔和且滿含感激之意地躬身對陸衝霄施了一禮:“小先生,玨兒她生性便頗為頑劣”讓您多費心了。

    陸衝霄急忙側身避過了她這一禮,而後麵色恭敬地垂手站立道:“二夫人您言重了,我跟月玨雖然名為師徒,但也不過是為了以此掩人口實而已。我們終歸都是同齡人,若是隻以朋友的名義教授她一些東西,恐怕傳出去對於她的名聲也不大好聽。”

    月衝山聞聽此言卻是淡淡一笑道:“嗬嗬,可惜了。”

    陸衝霄一愣,下意識抬頭問道:“館主說什麽可惜?”

    月衝山的目光在陸衝霄與月玨身來回打量著,口中喃喃自語道:“若是你們一開始便以那種關係示人,今日我恐怕也就不會那麽被動了。”

    陸衝霄麵色為之一僵,似是猜到了月衝山話中的意思:“呃……館主,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人力不可控的,所以就不用過度去糾結了吧?”

    月衝山笑容愈加燦爛地點了點頭:“嗯,明白。反正現在也來得及,倒是確實不用太過後悔。”

    陸衝霄雙手捂臉用力抹了一把,隨後才長歎了一聲道:“你們爺倆兒有點欺負人了啊!我當初隻不過是騙了她一桌子飯吃,你們是打算讓我把自己都給搭進去嗎?”

    月玨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師父你在說什麽?”

    月衝山微一抬手道:“玨兒,你們母女久未相見想必有不少貼己的話要說,跟你母親去後堂一敘吧。”

    “好吧……娘我跟你說啊,我現在變得可厲害了!你等我慢慢跟你說……”月玨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但自己確實也想跟母親單獨撒撒嬌,也就順理成章地跟著二夫人一起去往後堂了。

    片刻之後,整個武館前廳之中便隻剩了陸衝霄跟月衝山兩人。

    陸衝霄神色有些複雜地歎息了一聲:“館主,我看你也不像個糊塗人,你們家的事怎麽就亂到了這種地步?我曾經親眼看到你大女兒想對你二女兒下死手你信嗎?”

    月衝山沉默著點了點頭,而後才緩緩開言道:“我這些年惡疾纏身,已經沒有太多心力來管家中之事了。不過我這次回來,倒是確實想試著解決一下她們姐妹之間的矛盾。”

    陸衝霄沉聲反問道:“能怎麽解決?我也不知道月玨怎麽就那麽遭恨。就說她行事略有刁蠻之處,但也罪不至死吧?況且月玲可是她的親姐姐啊!一父之女何以生出骨肉相殘之心?”

    “玲兒的性子……比較隨她母親。”月衝山說到此時神色也是漸漸冷了下來:“我初時隻以為她們母女隻是心胸略微狹小了些,卻沒想到她們骨子中竟是已然歹毒至此。”

    陸衝霄撇了撇嘴道:“那我能不能鬥膽問一句,你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你這位大夫人心胸狹隘,為什麽還一定要娶了她?娶就娶了吧,還非得再娶一位二夫人,你這不是明擺著給自己找事嗎?”

    月衝山聽到這種指責時並未生氣,隻是神色確實因此而暗淡了幾分:“我跟龍氏成婚隻不過是一樁家族聯姻罷了,那時我的父母尚且在世,這樁婚事也都是他們一手操辦的。至於玨兒的母親則是我少年間青梅竹馬的戀人,卻因為龍氏而無法取其為正妻。即便隻是納她為側室,我便已經幾乎跟月氏龍氏兩族都鬧翻了。若還想為她爭來一個名分……實在是比登天還要難。”

    陸衝霄能理解月衝山的苦衷,可對於這件事本身卻依舊有些不平:“你月館主的風流韻事我一個外人也無權過問,但現在此事顯然已經不隻存在於你跟你這兩位夫人之間了啊!我最先認識的是你的二女兒,即便隻是出於先入為主,我肯定也是向著她的。更何況以她現在的處境你如果再不做些什麽的話,她估計得死在你前麵明白嗎?”

    陸衝霄這話很難聽,可每一句都是事實。

    月衝山靜視著他開言道:“你是真正在生與死之間徘徊過的人,所以你應該明白,在這個世想要生存下去最根本的東西是什麽。”

    陸衝霄不假思索地開言道:“實力。”

    月衝山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是,但太籠統。是自身便有的實力,還是暫借他人的實力?這種實力是單指力量的層麵,還是包括智慧、交際乃至於更多複雜的因素?”

    陸衝霄有些不耐煩道:“我不關心,我隻知道如果我不夠強,便隨時都會被更強的人踩在腳下。我明白任人踐踏有多痛苦,所以我更明白要怎麽拚命才能讓自己不再處於那樣一種狀態當中。”

    “生存的本能,就是它延續下去的根本。”月衝山緩緩從座位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到了陸衝霄的身前:“然而這世真正能像你一樣把它們深深烙印入骨子裏的,並不多。很遺憾,也很不出意外,玨兒並不是這種人。”

    陸衝霄雙眉緊鎖地直視著他的目光道:“就因為她不是,所以便成了你放任她被你另一個女兒宰殺的理由嗎?”

    月衝山緩緩搖了搖頭:“不是理由,是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