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萬鈞與唐萬鍾這對兄弟能夠分別成為萬獸宗中的三、四長老，所靠的自然不隻是他們宗主弟子的身份。但在有了著重身份之後，所受的束縛與挾製比之先前反倒更多了。

    這也是唐萬鈞即便如此看重魯莽卻也不敢冒然出麵的最主要原因，牽一發而動全身，萬獸宗中各個分派係間的關係實在太過複雜了。

    好在陸衝霄的橫空出現總算是扳回了魯莽這條命，這讓唐萬鈞在慶幸之餘還對他夾雜著頗多的感激，更是下意識地便將陸衝霄歸納到了自己人的範疇當中。

    也正因如此，陸衝霄在唐萬鈞的家中受到了極高的禮遇，那規格甚至已經遠超一般的同輩賓客了。

    不過陸衝霄在感動之餘也覺有些不自在，酒席宴間幾次苦笑提起道：“衝霄不過是您的子侄一輩，長老您一直這樣……實在是折煞晚輩啊！”

    唐萬鈞聞言卻是麵露一抹不悅之色道：“我先前已經說了，你我各論各交，又不是什麽大事，何必拘泥於此？來，陸兄弟請再飲一杯！魯莽你愣著幹嘛？給你叔斟酒啊！”

    陸衝霄：“…………”

    魯莽：“…………”

    這就很尷尬了。

    陸衝霄無奈之下唯有幹咳了兩聲，而後頗為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唐長老，我此次隨同大哥來到萬獸宗中本意隻是為了找個清靜之所在養傷。隻不過後來聽聞大哥身遭劫難，這才不得不露麵打擾了貴宗，實在沒有什麽覬覦獸靈之意。”

    唐萬鈞對此卻隻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道：“也隻有二師兄跟五師弟那種疑心過重的家夥才會將所有人都當成心懷叵測之徒，別人誰會沒事看誰都像賊啊？”

    陸衝霄聞言一愣，隨後試探問道：“這個……我聽說先前萬獸宗中似是發生過一起外來者盜取獸靈的事件。會不會就是出了那事之後，二長老他們才有些過於緊張此事的？”

    唐萬鈞聽陸衝霄提起此事時神色複雜地歎息了一聲道：“這事發生已經將近十年了吧？宗中之人雖然俱都絕口不提，但我想沒誰會忘了它。據我看，應該是落差過大這才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吧。”

    陸衝霄好奇追問道：“落差？為什麽這麽說？”

    唐萬鈞一仰頭喝幹了自己杯中的烈酒，隨後目光有些深遠地回憶起了當初的場景：“我記得那時我們師兄弟幾個隨師父一同外出辦事，回來時在宗外附近發現了兩個昏倒的少年，看年歲大概也就和現在的你一樣大吧。”

    “當時那兩個少年的氣息很紊亂，神智也都有些模糊不清了，看起來像是身中了某種劇毒。師父向來宅心仁厚，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萬獸宗外，因而便命令我等將他們兩人帶回到了宗中，並由他老人家親手進行了救治。”

    陸衝霄聽到此時忍不住插言問道：“怎麽，貴宗的宗主大人也懂醫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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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萬鈞聞言啞然失笑道：“不然你以為六師弟為什麽能治好你的傷？”

    “呃……好吧，確實是我犯蠢了。”陸衝霄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隨後卻是麵色愈加疑惑道：“貴宗宗主大人的醫術既然十分精湛，那兩個少年的毒應該都解了吧？”

    唐萬鈞對此卻是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隻有其中一人的毒勉強解掉了，另一個毒素蓄積於體內實在太深，已經達到了不可解的地步。”

    陸衝霄眉頭一皺道：“那最後的結果如何呢？”

    唐萬鈞麵色有些複雜道：“解毒的那個少年由於天賦極佳且品性淳厚，被我師父收為了關門弟子。而另一人也就是中毒已深的那個，也不知是由於性情本就緘默還是因為某些事導致的脾性大變，從早到晚都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中誰都不見。即便是毒發承受劇烈的痛苦，也從不肯讓我們這些人出手以勁氣幫他緩解痛苦。”

    陸衝霄有些唏噓道：“說來也確實是個怪人啊……那後來他是不是毒發而死了？”

    唐萬鈞緩緩搖頭道：“不得而知。”

    陸衝霄因此而一愣：“為什麽？難道他中的不是必死的劇毒嗎？”

    “是，然而並沒有人親眼見到他死掉。最起碼在他偷偷帶著獸靈離開萬獸宗時，他還是活著的。”

    陸衝霄雙瞳微然一縮：“他就是盜走獸靈的那個人嗎？”

    唐萬鈞麵露無奈之色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如果正大光芒地提出這一要求，師父也未見得不會準許他進入獸靈閣中。畢竟誰會真跟一個隻能靠著頂藥勉強續命之人較真？”

    “可他在他偷盜獸靈離去之後，師父他老人家真的因此而大為震怒。這直接導致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萬獸宗中的風氣都變得有些畸形了。”

    陸衝霄聞言試探發問道：“那貴恩師所收的那名關門弟子呢？是不是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牽連？”

    唐萬鈞再次苦笑道：“何止是牽連啊……七師弟平日裏微然雖然忠厚純良極為隨和，但骨子裏卻是烈性的很。同伴偷盜宗中獸靈之後他因此而極度懊惱，最後竟是直接以死代其謝罪了，唉……師父念其一片忠義之心，最後厚葬了他並追任其為萬獸宗第七名長老，這恐怕也是萬獸宗的曆史最年輕一名長老了。”

    陸衝霄這時才想起，陸胖子先前曾經偶爾跟自己提過宗中的第七位長老，不過好像已經離世多年了。現在看來，唐萬鈞所說的這名少年應該就是那人。

    一枚獸靈，兩條人命，陸衝霄一個外人也不好評價值不值，反正事實就是如此，也確實是人力所難以逆轉的。

    唐萬鈞有些感慨地歎息一聲道：“過往之事不提也罷，說這些隻是想讓陸兄弟你提前有些警覺之意，畢竟並不是每個外來者都能從獸靈閣中獲取獸靈的。尤其是最近聽聞四聖王朝似是又有些蠢蠢欲動，萬獸宗與其間各宗門間的關係似乎比之先前還要緊張得多。”

    陸衝霄眉頭微皺道：“既如此，貴宗當中難道真的能眼睜睜看我這個外人帶走獸靈？別到時候還能橫生出什麽其它的枝節吧？”

    唐萬鈞麵色淡然地冷哼了一聲道：“不會。此事可是大師兄親自下令拍板的，我就不信二師兄還敢違逆他的意思。三日之後我親自送你跟魯莽進到獸靈閣中，至於剩下之事我便也無能為力了，看你們各自的機緣吧。”

    陸衝霄對此隻是自嘲一笑道：“聽聞貴宗獸靈閣中的獸靈共分四個等級，我估計自己能順利帶出一枚最低階的就不錯了。”

    唐萬鈞聞言哈哈大笑道：“陸兄弟你這話說得便有些玩笑之意了，漫說以你這等過人的天賦資質，即便我宗中最普通的弟子，最起碼也能混枚中級以的獸靈傍身，何必還未進閣便先喪了自己的銳氣？”

    陸衝霄卻是並無玩笑之意地搖了搖頭道：“唐長老，在你看來，難道我的天賦比得過莫禹修嗎？”

    唐萬鈞一時有些愕然，過了片刻之後才麵露遲疑之色道：“這個……還真不好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禹修這孩子在武者功法的修煉確實也是不錯的，隻是……唉！”

    陸衝霄附和著點點頭道：“能夠在這個年紀便修煉到練氣天境，已經不隻是努力便能達成的等級了，更何況是莫禹修這樣的佼佼者。但即便是他，得到的也隻不過是顆最低級的獸靈而已，我實在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麵能比他強多少。”

    唐萬鈞無奈一笑道：“罷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到時盡力而為便是。說來也是慚愧，這些年來我一直想為這傻小子爭來一枚獸靈，最後卻還不如你這少年所做的一切。不管如何，此次我必定不會讓他人影響你們就是了。”

    陸衝霄起身對其施了一禮道：“如此說來，我就跟大哥就一同拜謝唐長老了。”

    唐萬鈞起身不肯相受：“行了陸兄弟，我也知道你們兄弟倆有私話要說，便不在此過多打擾了。待會兒魯莽自會安排你在此住下，你這幾日就先好好養精蓄銳吧。”

    陸衝霄搖頭致謝道：“謝唐長老一番美意，不過我待會兒還得趕回陸胖子那裏，在這也待不了多久的。”

    “呃……這樣……也好……”唐萬鈞說這話時臉色格外的古怪。不過在這之後他也確實沒有多留，一轉身直接離開了待客廳中，把這裏留給了陸衝霄跟魯莽二人。

    陸衝霄見三長老離去之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不得不說塊頭大就是有壓迫感啊！大哥，你以後是不是也爭取練到你師父這麽壯？到時你往我旁邊一站，多有安全感。”

    魯莽對此隻是苦笑了一聲道：“兄弟你就別拿你大哥開涮了，這次要不是你來的話我連這條命都交代了，哪裏還談得什麽以後？”

    陸衝霄淡然搖了搖頭道：“分內之事而已，兄弟之間大可不必將你我分得那麽清楚。依我看，咱們還是商討一下三日之後的事比較好。”

    魯莽一愣：“怎麽，這還用得著商量嗎？一切順其自然不就好了。”

    陸衝霄卻是麵色凝重地連連搖頭道：“恐怕沒有那麽簡單。我總覺得你們宗中的那位二長老為人有些不地道，此次咱們雖然僥幸獲得了一個進獸靈閣的機會，可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會暗中在裏麵搗鬼？”

    魯莽對此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你的意思是二師伯會在咱們獲取獸靈的過程間進行阻撓？”

    陸衝霄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聲，雙眼微眯地看著外麵逐漸黑下來的天色喃喃自語道：“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