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當鬼是一件這麽不需要技術含量的事，上來就攤牌硬莽？
    “嗬嗬，我倒想問問你，你見過哪個人，會這麽大半夜的獨自在這山間破廟裏，還連篝火都不生的？”
    小和尚看著白雨澤，下意識地拿出手中的念珠擋在了自己的身前，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吐沫道：“你，你是人是鬼？”
    破舊的廟門緩緩打開。
    聽到他這話，白雨澤不禁莞爾。
    這小沙彌還真是夠天真的。
    “吱呀……”
    “呃……你答應等會不吸我的陽氣？”
    小和尚的表情微微一鬆，朝著屋內挪了挪，但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地開口確認道。
    “進來吧，我保證不傷害你就是了。”
    白雨澤點了點頭，旋即悠然開口道：“小和尚，你是哪裏的僧人？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你們寺院的長輩呢？”
    “小僧法號了塵，是禹州長樂山懸空寺的僧人。”
    了塵定了定神，隻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番，卻沒多說為何深夜獨自在此。
    了塵進廟之後，打量了一下四周，忽而眼睛一亮，興奮道：“牆角竟然還剩有一些幹柴！太好了！這下可以生火了！”
    說完，他一邊撿柴，一邊對著白雨澤問道：“對了，你道行如何？怕不怕火光？”
    “不怕。”
    白雨澤搖了搖頭。
    “如此甚好！”
    了塵咧嘴一笑，立馬屁顛屁顛地朝著牆角跑了過去。
    白雨澤看著笑嘻嘻地去拾柴了的小和尚，心中升起了一絲興趣。
    這小和尚，還真把自己給當成鬼怪了？
    而更加難得的是，在認為白雨澤是鬼怪的情況下，了塵居然還關心起他害不害怕火光。
    這小沙彌，還真是有一顆慈悲到有點傻萌的佛心啊！
    片刻之後，堆好幹柴的了塵，便在山神廟中央生起了一個小火堆。
    火焰燃燒著柴夥，發出“畢啵畢啵”的脆響聲。
    嫋嫋白煙升空，火光搖曳，讓這冰涼的雨夜中也多了一絲溫暖。
    “這位小哥，看你年紀輕輕的，當年也是枉死的吧？”
    了塵發了會呆，忽而抬起頭看向對麵的白雨澤，輕聲問道：“所以你才會心有不甘，繼而盤桓在人間不肯轉生，對不對？”
    “……”
    白雨澤一陣無語。
    他剛剛隻是問了塵，自己到底是不是人，又沒說自己就是鬼！
    況且他本來也就不算是人嘛！
    明明是天地敕封的正統神祇好不好？？
    不過說實話，在白雨澤去到玉靈山成為山神之前，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真就隻是一個殘缺的幽魂。
    而且他還沒有任何這一世的記憶，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世之前到底是怎麽死的！
    當時白雨澤都絕望了。
    幸好他體內的那棵功德神樹，在他剛剛穿越過來之初，天然孕育出了一朵功德之花，還有一枚點亮了的神牌。
    也正是靠著那枚功德之花，讓白雨澤憑空獲得了兩百年的道行，擁有了在這方天地間立足的根基。
    而在白雨澤對前途一片迷茫時，也是神牌的預言指引他，讓他去到了玉靈山，成為正統山神，以香火願力來默默滋養神魂，渡過了他底蘊最薄弱的艱難時期。
    如果沒有功德神樹的話，白雨澤恐怕剛穿越過來沒多久，就會在天地間徹底煙消雲散了。
    而在之後的三百年裏，白雨澤在玉靈山中潛心休養，同時陸陸續續斬殺了很多的惡妖凶獸，以及一些惡貫滿盈的修士或凡人，以此來繼續累積功德。
    靠著那些功德，他先後獲得了斬妖劍、青羅畫傘以及最近的雷殛仙桃令等寶物，並且又激活了一塊神牌，問出了重塑肉身的仙緣之所在的線索。
    悠悠三百年，那些剛剛穿越過來時的記憶，平日裏早已被白雨澤給塵封心底。
    可如今他被小和尚了塵的一番話給重新勾起回憶，卻發現本以為早已淡忘的往事，其實依舊曆曆在目、恍如昨日。
    “呃，這位冤魂施主，你怎麽不說話？看來你死得果然很冤啊……”
    對麵的小和尚了塵不知道白雨澤此刻正陷入了回憶中，見他不言語，還以為自己說中了要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繼續猜測道：“讓小僧來猜猜，莫不是你生前家妻幃薄不修？而你知道後卻又敵不過那奸夫淫婦，被他們聯手害死？”
    “……”
    白雨澤臉色不由得一片鐵青。
    自己這麽儀表堂堂、一表人才，難道就這麽像那種會被老婆戴綠帽子的人嗎？！
    可小和尚看到白雨澤臉色微沉，頓時更加認為自己說對了。
    “哎，冤魂施主，你現在都已經死了，這些事也該放下了。”
    了塵小和尚拿木棍輕輕撥弄了一下麵前的柴火，口中宣了聲佛號，開口安慰道：“你知道《水滸傳》不？我聽寺裏的師兄們說過，那裏麵有個賣燒餅的人，叫武什麽郎來著，他遇到的情況就跟你這差不多，可你看，人家被害死以後不就沒變成冤魂厲鬼嘛！你要看開一點。”
    “……”
    白雨澤扶了扶額，沒好氣地瞪了麵前的小和尚一眼道：“我現在想要收回先前在你進門時說的，絕對不傷害你的那句話了。”
    “呼！！！”
    白雨澤話音剛落，突然，四下裏憑空陡然刮起了一股陰風，呼嘯間，竟是直接將白雨澤和了塵麵前的篝火都給直接吹滅了！
    “阿彌陀佛！冤魂施主，你要聽小僧的勸，這樣等會小僧才能念經超度你啊！”
    了塵以為是白雨澤發飆，直接慌了，再次將手中的念珠橫於胸前，在黑暗中連連開口道。
    不過白雨澤的神色卻突然凝重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剛剛那股突如其來的陰風，並非出自他手！
    “這間山神廟裏……還真有古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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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立馬倒退了一步，屋簷下冰涼的雨水瞬間再次淋在了他那鋥光瓦亮的小腦袋上，讓他禁不住一個哆嗦。
    “那什麽……你要是同意別亂來的話，小僧倒是剛學會一段往生咒，可以超度你去往生的。”
    小和尚深吸了一口氣，口中宣了一聲佛號，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吐沫道：“咳咳，要是談不攏，那隻能說你我有緣無分，小僧就先告辭了。”
    “你，你，你……”
    小和尚臉色一白，結結巴巴地一連說了三個你，就這麽拿念珠對著白雨澤，好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小師傅，怎麽說？你是準備替天行道，收了我？”
    白雨澤上前一步，看著小和尚手中緊緊握著的念珠，摸了摸下巴道：“嗯，你這串念珠倒是頗為不凡，來，讓我看看，你能發揮出幾分威能來！”
    “你，你別過來！”
    白雨澤咧嘴一笑，玩心大起，故意陰惻惻地對著小和尚冷笑著道：“如今依你之見，我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他真的遇到什麽妖魔鬼怪了，難道他這麽一問，人家鬼物就會乖乖承認嗎？
    “哈哈，你這小和尚，倒是個妙人。”
    白雨澤忍俊不禁，也不再逗他，笑著招了招手道：“別在門口傻站著了，快進來避雨吧。”
    又一道電光劃過夜空，這才在刹那間，照亮了門口那人的樣貌。
    原來是一個手持念珠，背著竹匣的僧衣小沙彌。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投入殿宇中。
    “哢嚓！！”
    白雨澤的內心一片古井無波，反倒是那推門的小和尚，在突然看到廟裏還站著另一個人之後，嚇得驚呼了一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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