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我保護

字數:4216   加入書籤

A+A-




    在兩名死者空蕩蕩的房間裏,堆滿了被拆下來的隔音棉、三個成年假人。

    隔音棉很多,多到足夠把整個房子都鋪滿,其中些許沾到鮮紅。

    假人一男兩女,塑料造就的軀體穿著衣服,其中兩具身上衣物跟死者一、死者二死時一模一樣,同樣沾滿了鮮紅,餘下一具女性假人則和她倒在血泊中醒過來時的睡衣睡褲一模一樣。

    倘若這樣都意識不到什麽,那她就太蠢了。

    孫姚娟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她回頭看著白朝,又看了看昌南,聲音微抖著:

    “你你們”

    “是。”白朝承認,“昨晚上,我們重造了凶殺現場,就在我送你回家之前,一切就已準備就緒。”

    作為案發現場的客廳裏,唯一的一扇窗戶並沒有動,依舊是開的右手邊,隻是窗簾被昌南拉上,然後連窗帶窗簾鋪上隔音棉。

    從外麵看,就隻能看到開半邊的窗戶,及花色素淨的窗簾,根本看不到裏麵的隔音棉。

    昌南說:“我們懷疑凶手行凶時用了隔音棉,以致案發時誰也沒聽到半點兒動靜,所以昨晚我們把你家整個鋪上隔音棉,現在已經全部拆除幹淨了。”

    白朝也說:“讓你再走一遍凶殺情景,嚇到了你,很抱歉!”

    孫姚娟搖了搖頭:“你問過我的,我同意了,沒事兒,沒事兒”

    隔音棉?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她進門後著了魔般沒有開燈,就一步一步走進了客廳,那會兒她就覺得腳下有些奇怪,隻是當時她無瑕顧及。

    不,應該說她根本就來不及顧及,她的病就又發作了!

    孫姚娟越想著,越覺得自已這病真是嚴重,以往不覺得,現在她覺得了。

    再回到客廳裏坐下,她感覺自已像是飄著走完從父親房間到客廳的三十幾步,腳不著地,全無重心,似是隨時又會病發。

    昌南見孫姚娟坐在沙發上止光有些呆滯,狀況很是不妥,他看向白朝還繼續麽?

    白朝同樣瞧出來孫姚娟恐怕沒那麽快接受自已不僅有發作性嗜睡病,且還有人格分裂,但她還是向昌南點頭繼續。

    人總是在逆境中長大,或在逆境中扭曲。

    很顯然,孫姚娟其他四個人格分裂中最小的一個是高中生,可見在十幾歲時,她母親病故之後,她遇到了逆境。

    父親是教授,母親是教師,這樣的小康家庭,並有愛她的父母,無疑是自小順風順水的。

    而這樣的順境,大概自她母親離世後,便漸漸變成了逆境。

    就在那個改變她人生的逆境中,她無法承受,並而激出了其他人格來一起分擔。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行為,無可厚非。

    等她消化接受,白朝不知道她會需要多少時間,但不管多少,都沒有這個時間。

    昌南打開筆記本,手指敲了幾下後把筆記本放在茶幾上麵向孫姚娟:

    “看看,這是你前兩天從晚五點到晚八點四個時間段裏做的不同事情,你仔細看看這其中你有些什麽不一樣?”

    孫姚娟目光下移,她的視線落在屏幕的畫麵上,她看到了自已。

    炒菜的自已、吃晚飯的自已、叫薯片看電視的自已、洗漱上床睡覺的自已,四個時間段,四個她,各不相同。

    她看呆了。

    和先前想不通昨晚上自已到底在做些什麽,而帶來的震驚式呆滯不同,她現在腦子裏,就是一片空白。

    到底沒能撐過去,孫姚娟毫無預召地睡了過去。

    白朝和昌南看著,覺得在意料之中,又覺得孫姚娟膽子還真不大,是個遇事就逃的膽小鬼,這樣的主人格不可能是凶手。

    但凡孫姚娟有可能是凶手,那也隻是能其他人格在奪得她身體後所為,並非出自主人格的意願。

    孫姚娟再醒過來,她坐直靠睡在沙發軟背上的身體,看著兩人,最後一雙清亮的眸子落在白朝身上:

    “小姐姐,你為什麽非要這樣逼她?她膽子不大,很小的,比我還要小!”

    白朝眉毛一動,聽著明顯與孫姚娟不同的輕柔純淨的聲音,她露出終於明朗的表情:

    “你是高中生。”

    句末是句號,並非打的疑問,一派天真模樣的高中生沒有否認:

    “是的,在超市洗手間裏,她的病發作睡了過去,我就出來了。”

    昌南接下問:“到了街巷死角,也就是綠蔭公寓的那條胡同裏,接著出來的是教師?除了孫姚娟的主人格,你們四個都可以自由替換?”

    高中生終於把眼神兒分點給昌南:“她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可我們知道她的存在,我們一直在保護她,不想她受到傷害,在做什麽事情之前,我們都會商量著做。”

    所以眼前這帥氣的大哥哥說得沒錯,她們四個可以商量著自由替換。

    白朝問:“那麽在教師去了教堂出來不久,孫姚娟就醒了?”

    “嗯!”高中生重重點頭,再是好像聽到了什麽:“嗯?哦周老師想跟你們說話。”

    周老師?

    就是教師?

    事實上,當高中生靠著椅背閉上雙眼,再睜眼時,證實了白朝的猜測。

    周老師,也就是兩人口中的教師帶著一板一眼的嚴肅,聲音低沉:

    “你們好,我姓周,中學教師,是小娟太想念她母親,而產生的我。”

    白朝知道,昌南說過孫姚娟的母親確實姓周,且生前就是教師,中學教師。

    沒有等兩人說話,周老師自顧說了下去:

    “小娟還沒成年的時候,孫教授就娶了那個女人,那女人很會做表麵,她開始也確實很疼小娟,不管是真心假意,至少她沒暗下做過傷害小娟的事情,直到小娟成年”

    孫姚娟滿十八歲那年,林如期興致高昂地跟孫明說,她想生個孩子,她跟他的孩子,孫明動心了。

    但努力了很久,她肚皮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孫明不在意,她卻不甘心,她不想隻能虛情假意地去疼別人的女兒,她想要自已的孩子,好好地疼自已的孩子。

    最後她說服了孫明,去檢查身體,看是誰的毛病,結果得出是她卵子稀少,幾近無卵,完全沒有生的可能。

    她發了瘋地說不可能,罵醫生是庸醫。

    孫明愛麵子,他向醫生賠禮道歉,把這事力壓了下來。

    但林如期沒有放棄。

    她告訴孫明,她與前夫去檢查,醫生說是前夫不能生,而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