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無回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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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拿著望眼鏡透過繁枝茂葉向遠處眺望,目光所及讓他瞬間驚住:

    “不不!這不可能!”

    他看到另一個男人披頭散發、滿腮胡須、麵色臘黃、五官精致、陰柔漂亮,但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穿著一身髒到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衣服。

    相貌、衣著,都跟他一模一樣,就像是一麵鏡子,他看到了自已。

    但這不可能!

    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更沒有雙胞胎兄弟,沒有!

    驚慌失措過後,慢慢沉澱下來,最後他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再看,透過望眼鏡已再看不到那個男人。

    他想,剛才一定是他看錯了。

    一定!

    麥嚴:白姑娘,我兒子消失了不,是失蹤!我兒子失蹤有一年了!這一年裏公安都盡力找了,我和他母親也發動了能發動的人去找,可都沒有找到偶然間知道了您,我們沒多少錢,可可懇求您了,求求您幫幫我們!

    白姑娘:要我接這個委托,可以,先說說看你擁有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麽吧。

    麥嚴:麥梁生,我的兒子,他是我所擁有的最無價的寶貝!

    白姑娘:可他失蹤了,而且他也不是能交換的物品,不能成為我幫你找回他的酬勞。

    麥嚴:隻要你能幫我找回他,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給!

    白姑娘:我又不是閻羅,要你的命做什麽?這樣吧,你告訴我,你的存折總共有多少錢?

    麥嚴:兩萬我和他母親都文化不高,家裏種有田地,除了農忙,我們都在離村裏不遠的工廠上班,做的流水線,沒能賺多少錢

    白姑娘:少是少了些,不過也夠了,把兩萬都給我,你舍得麽?

    麥嚴:舍得!舍得!

    犀藏自治區,漢人鮮少,皆是少數民族藏民。

    藏民純樸好客,藏風熱情友善,滿天冰天雪地,凍得白朝半步也不想出馬龍旅館大門。

    馬龍旅館老板是漢人,姓田,單名馬,他笑嘻嘻說:

    “我屬馬,我老子當年懶得多想,便以屬相為名兒!我還有個弟弟,屬龍,就叫田龍,當初這旅館初建時,我弟也有份,便以馬龍為名兒,後來我弟回鄉結婚,與我弟媳替我那一份在父母膝下盡孝道,這旅館也就剩我一人還在這兒撐著!”

    他在櫃台算帳,拔得算盤劈哩啪啦響,不與白朝三人在火爐旁圍著烤火吃肉喝酒。

    白朝看著明明有計算機不用,偏就好古風算盤的田馬說:

    “田老板在這兒也不錯,至少過得逍遙自在,至於侍奉父母與締結姻緣,兄弟中有一人做到,也算不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

    昌南也說:“我看田老板也是樂在其中,想必極是喜歡這兒吧!”

    田馬看著兩人笑:“確是極喜歡!”

    他是喜歡這裏的人沒那麽多勾心鬥角,雖偶有恐怖的事情發生,但隻要不主動去觸碰招惹,基本要比繁華的大都市安全得多。

    都市雖好,然單車禍每天就出不少,空氣更不如這兒清新養人!

    一直消沉沒怎麽說話的金大呂卻是極不喜歡這兒,因為這兒是他表弟麥梁生消失不見的出事點,他恨透了這個地方。

    隻要找回麥梁生,他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白朝看著埋著頭猛灌悶酒的金大呂,伸手把玻璃啤酒瓶搶下,隨手往邊上一扔。

    哐啷!

    清脆一響聲,玻璃啤酒瓶摔個粉碎,澄黃色的液體流了一地。

    田馬抬頭往火爐這邊看一眼,沒什麽大驚小怪,畢竟是開旅館的,四海五湖什麽人沒見過,這種情況更是見多了。

    他沒在意,複一低頭,繼續拔動算盤鐵珠子,又是一陣啪啪響。

    白朝這個脾性,昌南也是習慣了,他連眉毛都沒挑下,繼續優雅地吃著美味的烤肉,小意喝著一兩口啤酒。

    天寒地凍的,圍著火爐烤肉配啤酒,暖烘烘,又飽肚喝足,真是人生樂事。

    金大呂則盯著地上碎成十幾片甚至更多的玻璃碎楂,一瞬不瞬地,像是瞬間被誰點了穴,半晌沒動半下,整個人僵著。

    白朝瞥了金大呂一眼,回眸繼續啃著手上的烤羊腿,滿嘴的美味香得讓她飄飄然,也不忘正事兒:

    “你就是醉死了,也回不到一年前,再自責到死,麥梁生也不會突然出現在你麵前金先生,你別忘了你是來幹什麽的。”

    醉死、一年前、自責到死、麥梁生?

    這名字有點兒耳熟啊?

    豎著耳朵聽火爐旁動靜的田馬手上不停算著帳,心裏也活絡著,想著麥梁生三個字總覺得耳熟。

    金大呂大滴大滴的眼淚滑出眼眶,滿手的油膩顧不上,一個大男人竟是直接雙手捂麵大哭了起來:

    “沒忘沒忘”

    聲音從嚎哭中擠出來,沒忘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說得艱難。

    是他提議來犀藏區自駕遊,是他妄自尊大,是他不聽驢友的勸,是他自恃有那麽幾回自駕遊的經驗!

    要不然他表弟就不會突然失蹤,整整消失了一年!

    一年,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他難以想象,找回他表弟時,他表弟會變成什麽模樣?

    一具白骨,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死不活?

    新聞上都有傳,有許多人專抓女人男人去做人甕,專在一些特殊場所供人取樂,以謀取暴利。

    要是再見到他表弟時,他表弟真是這個模樣,他該怎麽去見他姑姑、姑父?

    白朝收了他姑父兩萬塊的存折,卻不收他收了平日活計的小生意,傾盡全部家財,連家中妻女都不顧,而得來的一百萬。

    她說,她接的是他姑父的委托,不是他的。

    她不給他機會彌補,他隻好死皮賴臉地跟來了,一是帶路,二是不找回表弟他心難安。

    他沒有開車,他是坐著昌南的車來的,他的狀況很糟糕,並不適合開長途車,他隻負責指路。

    淚從他指縫間流下,金大呂哭夠了,連鼻涕都沒擦,看向白朝就問:

    “白姑娘,我們什麽時候進穀?”

    白朝連眼皮子都沒抬:“明天。”

    金大呂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言語,雖不似方將那般消極,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田馬聽著個穀字,想了想,鐵珠子拔了又拔,他還是出聲問了句:

    “你們明天要進穀?哪個穀?”

    白朝和昌南同看向田馬,昌南說:

    “還能哪個穀?犀藏區山裏不就一個無回穀?”

    聽到昌南確定了他心中所想,田馬立馬從櫃台裏麵跳出來:

    “不能去!”

    無回穀,有去無回,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