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顧嫂家後，白朝打了個電話給昌南：

    “汪俊濤的檢屍報告全麽？”

    昌南聽著奇怪，什麽叫驗屍報告全麽？

    他是完全把黑來的檢屍報告一字不漏地發到她郵箱裏了，怎麽還這樣問？

    後慢了兩拍，他終於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驗屍的醫生有無隱瞞？”

    白朝走到顧嫂家樓下，開車門坐進駕座：

    “我覺得汪俊濤不是意外死亡，他的驗屍報告很關健，可能會隱藏著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聽到電話裏傳出她發動引擎的聲音，昌南讓她專心開車，至於汪俊濤的驗屍報告，他隻能從線上弄到這麽多信息，至於完不完全，隱瞞沒隱瞞，就隻能看她在線下查了。

    隨即他把負責汪俊濤的法醫家地址傳到她手機裏。

    白朝中間看了下地址，照著導航直往法醫家。

    到時，已是晚六點多鍾。

    法醫家是一處高檔小區，她車剛開進停車場，搭地庫電梯到地址中的七樓，電梯門一開，她便聽到尖銳聲不斷的吵鬧。

    倆夫妻在吵嘴，其中伴隨著小男孩的哭聲，是一家三口子，正堵在自家門口拉拉扯扯吵架。

    她遠遠站在電梯口對了下門牌號，發現正是她要找的法醫王更興家。

    女人飆著尖銳的高音：“王更興！你別以為我嫁了你就得一輩子跟著你！老娘才三十，隨時可以甩了你另嫁！”

    接著指尖直指王更興的鼻尖，態度十分囂張潑辣：

    “你看看你這個窩囊樣！整個廢物！你整天對死人還比對活人更感興趣也就算了，關健還老賺不到錢！你看看別人，同樣有個醫字，人家醫生娘樣樣比我高端，全身上下哪一樣不是大牌！”

    指尖一轉，她指著自已，很是委屈：

    “我呢？你看看我？我這一身哪一樣不是A貨？人家是醫生的老婆，我是法醫的老婆，不過差一個字，怎麽差別就那麽大！！！

    ”

    最後一句幾近是嘶喊出來的。

    別說近處的王更興與他兒子，就是十幾步外遠遠站著的白朝也感受到了一波又波的聲浪瞬間撲麵而來，震得她不由舉手掏了掏耳朵。

    王更興一手拉著小男孩，一手拉著女人，見女人真拉著小男孩要走，他也沒了剛才吵嘴的氣勢，緊緊拉著妻子與兒子的手不放：

    “好了，你別鬧了……”

    “我鬧？”女人瞪大眼，邊掙著王更興緊拉著她的手，邊氣勢洶洶回吼：“是我鬧麽？！不就讓你簽個名兒麽，有那麽難麽！你看看沒有你，最後別人還不是簽了！還明明簽的是你的名兒，好處卻給了別人，完全沒你的份！你說你當法醫當到這個份上，你還當什麽法醫？還不如去當獸醫！”

    聽到這話王更興一反氣弱的態度，回到最初的強勢，手狠狠甩開女人的手：

    “我告訴你！那驗屍報告是不能亂簽！他能找人冒我字跡簽我名兒，難道他還能找人代替他的良心麽！”

    “良心？良心值多少錢？”女人氣得一拉小男孩便走，“我讓你去良心！看良心能不能給你飯吃！”

    說罷，女主像陣旋風般自白朝身前卷過，直接卷進電梯。

    白朝本能地退後半步讓了讓，再是看著電梯門慢慢關上，數字從七慢慢往下，再看回王更興處。

    她慢慢走向他，他也總算發現了吵架現場還有她這麽一個局外人。

    王更興有些防備地瞧著她：“你是？”

    白朝走近駐步，伸出手：

    “你好，王法醫，我是白朝。”

    王更興出手禮貌，下意識地伸出手與她相握，但他很莫名：

    “你好，我們認識？”

    白朝笑：“現在認識了。”

    在說明來意後，王更興請白朝進屋說話，卻在客廳裏沉默了許久，他內心有些掙紮。

    其實他並不想惹麻煩，正如他妻子所說的，他已不能給予她想要的生活，那便不能再給她帶來額外的麻煩。

    而白朝說明的來意，無疑就是他極力撇清的麻煩，雖然他撇得並不成功，驗屍報告上的簽名仍是他的。

    除了他與他妻子知道那簽名非是他所簽，公安局裏的其他人，包括刑警與他的同事，都認為屍體是他解剖檢驗，最後報告結果也是他親筆簽的名兒。

    實則不然，卻是無第五個人曉得。

    白朝把手中的汽水放下，看著在說與不說的邊緣掙紮的王更興：

    “王法醫，剛才你和你妻子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王更興有些尷尬，伸手抬了抬黑框眼鏡：

    “見笑了！”

    白朝搖頭，表明立場：

    “不，我同意王法醫的說法，我站在王法醫這一邊。”

    王更興抬眼看她，眼裏有著對她的感激，但最後他還是慢慢垂下了眼：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他不能冒險。

    拿他自已的性命冒這個險，他不懼，可拿他妻子與兒子的性命來冒險，他不能。

    白朝能了解，她再坐了會兒，見勸不動他，她站起身欲離開：

    “其實你不說也沒多大關係，我早知是誰，問你，不過是想做一個確認。”

    王更興跟著起身，他有些詫異：

    “你知道了，那你還……”

    “我想知道驗屍報告上沒寫到的最重要的部分。”白朝直接為他解惑，“那個讓你違背良心簽下名兒的人，就是汪氏集團總經理汪俊波對吧？他還找人冒你字跡替你在驗屍報告下簽下名兒，你、你妻子、他、他要來臨摹你字跡的人，共計四人，也就是說，那簽名不是你的親筆簽名這事兒，在我來之前，並沒有第五個人知道，我來之的，我是第五個人，對不對？”

    就像她能在他腦海記憶中過一遍一樣，他即便不說，她也能推說出所有的真相。

    王更興難以表達心中的複雜：“我、我真不能說……”

    白朝道：“因為你怕汪俊波會傷害到你的家人？他威脅你？”

    王更興搖頭：“汪俊波沒威脅我，他甚至一直在幫我，雖然確如你所說，找人冒我簽名的人是他，但那也是為了保下我，也許你並不知道，我和他是大學同學，他不會害我，不會害我的家人……”

    他能承認是汪俊波找人冒他字跡簽的名兒，卻怎麽也不說出那個真正威脅他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