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路淚眼朦朧地抬起腦袋，她以往完美無瑕的臉蛋上，多出幾道傷痕，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但當她看清來人之後，臉上浮現的柔情，頓時將那些可怕的痕跡掩蓋下去。
    “師兄！”
    她丟下劍，義無反顧地撲到林辰的懷裏。
    “你這個笨蛋…”
    若是往常，林辰定然嫌棄地將她推開。
    不過此時他心懷愧疚之意，於是任由白雪路將嬌小的身軀埋在自己的懷抱內，還抬起手，撫摸著她有些淩亂的頭發。
    其實，即便他今天沒到，這個傻乎乎的師妹也不會出事。
    當初在白雪路前往陵墓試煉之前，林辰曾贈予她一枚護身符，後來為破開的屏障，她將其用掉。
    而稍後，兩人再度分別時，他自然不可能一點保命手段都不留。
    本體當時特意在她體內留下一道神念烙印，烙印以追蹤為主，不過若是白雪路遇到危險，它會自主激發，護住白雪路，而在這段時間內，足以支撐到本體趕來。
    雖說後續發生一係列事件，尤其是白雪路自作主張地選擇更艱難的孟婆考核，導致林辰並未在第一時間內接她回家，但好比此次遭遇的危險，區區一些不倫不類的畸形冥靈而已，烙印的守護足以幫助她脫困。
    話雖如此，林辰卻不打算說出此事。
    他以後依舊會在白雪路身上留下很多保護的手段，但並不希望，她仗著這些，就不好好地愛惜自己。
    良久，白雪路委屈的哭啼停下，肩膀也不再顫抖。
    隻是她的臉蛋仍舊紮根在林辰的胸膛上，雙手也死死摟住他的腰部，仿佛要擠進他的身體，與他融為一體。
    “抬頭，讓我看看。”
    林辰想捧起她的臉蛋。
    “不要！”
    白雪路這會反應過來了，死活不肯鬆手，“我現在很醜，你不許看！”
    “放心，我不會嫌棄你。”
    “那師兄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真的很醜嘛！”
    “……”
    林辰嘴角一抽。
    這丫頭，這麽快就恢複成平時的模樣了…
    他本想嚴厲一些，但想起剛見麵時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腸頓時變得柔軟。
    唔，柔軟…
    林辰確實感受到丹田處被兩團柔軟緊貼，不動聲色提醒道：“學妹，你的身材，具體接觸起來，似乎比看著要好上許多。”
    “！”
    白雪路的臉蛋登時染上一層緋紅，甚至連晶瑩的耳垂也變得通紅。
    修仙界的男女觀念較為保守，因此兩世加起來，她都未曾跟異性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
    但即便如此嬌羞，她還是不肯放開，隻是雙臂微微鬆動，將兩隻擠扁的小白兔稍稍解放一些。
    林辰無奈，隻得翻手從儲物卡中掏出一個玉瓶，安撫道：“聽話，我有丹藥可以讓你恢複如初。”
    “我知道……”
    白雪路還是第一次距離林辰這般近，她抽動瓊鼻，貪婪地嗅著某人濃鬱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又接著道，“但，我還是不想讓師兄你看見我現在狼狽的模樣……”
    “我的神識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林辰不再廢話，索性強硬一些，用手掌捧起白雪路的臉蛋。
    白雪路麵上的紅暈還殘餘不少，當林辰肆無忌憚地打量時，她羞得眼神飄忽，不敢跟他對視。
    “真是胡鬧！”
    林辰的手指摩挲過往日滑嫩的肌膚，眉頭頓時一蹙，“我以前留給你的那些丹藥，你一口氣服用完了？！”
    白雪路修為有成時，他曾贈予她一個儲物法寶，裏麵裝著大量的法器和丹藥，其中自然有治愈外傷的藥丸。
    但此刻，她的肌膚上遍布傷痕，傷痕下還有著剛痊愈從而留下的粉嫩痕跡，林辰明顯能從中察覺到亂七八糟的未消化藥力。
    表麵尚且如此，料想她體內的情況更為嚴重。
    這絕對是短時間內服用大量不同丹藥，各種藥力衝突、沉澱，所遺留的後遺症。
    “之前，我不是以為師兄你不在人世了麽…”
    白雪路很委屈。
    “都說了，要相信我。”
    林辰換了一隻玉瓶，從中倒出一枚香味四溢的火紅丹藥，放進她嘴裏。
    “可是，上一次你也是這麽說的，然後不再也沒回來嗎？”
    白雪路邊含著丹藥，邊據理力爭。
    林辰捏住她的臉蛋，澹澹道：“不許頂嘴。”
    “嘿嘿~”
    看著師兄近在眼前的臉龐，聽著他近在耳邊的訓斥，白雪路突然覺得好幸福呀。
    她傻笑兩聲，也不掙紮，徑直將側臉貼在林辰的手掌中。
    此地一下子安靜下來。
    至於那些膽敢圍殺白雪路的陰靈，早在林辰到來的那一刻，就被他盡皆鎮殺。
    林辰喂給白雪路的丹藥，內含純粹火精，足以煉化她體內沉澱的紛亂藥力。
    不多時，還有一縷烏黑輕煙，從她眉心中飄出。
    這是白雪路在奈何橋呆太久，又接觸過多陰靈，所沾染的一絲晦暗之氣。
    晦暗之氣一般生在極陰之地，林辰在修行界也曾見過，因此對此頗為了解。
    有關其發生的那段複雜往事姑且不提，晦暗之氣的特性，就是能使沾染者內心陰翳、神魂蒙塵，若是意誌不夠堅定，沾染的人極有可能變得消極，仿佛得到了重度抑鬱一般。
    白雪路想法的轉變，就跟它脫不開幹係。
    讓林辰有些疑惑的是，單看奈何橋上的廢棄城市和人形陰靈，並不足以構成誕生晦暗之氣的條件。
    “也許跟橋下類似弱水的古怪河流有關吧……”
    既然已經跟師妹順利重逢，林辰對奈何橋也就不怎麽感興趣了。
    接下來，趁著白雪路痊愈的期間，兩人深入交流一番。
    林辰簡單提及本體和分身之事，以此解釋，為何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接她回家。
    這個傻師妹，居然還敢質疑他是分身，是‘假師兄’，但在挨了一記手刀後，頓時老實許多。
    而白雪路也說起自己這幾天的經曆，也說明了，自己為何遭到針對。
    原來，此地的孟婆管事姓苗，比左禾成為孟婆還要早上一些。
    左禾告訴白雪路，她跟苗孟婆的關係本來還不錯，隻是後來某次相見，對方帶著的男伴竟對她一見傾心，甚至當場與苗擺脫幹係，向她表達愛意。
    左禾童年的經曆導致她情感極為冷漠，當然對那男的不感冒，毫不留情地就拒絕了。
    誰知，苗對男子用情極深，一來，覺得左禾話語太過分，二來，則認為是左禾導致自己情感破裂，所以後來，她就對左禾充滿恨意。
    這次，左禾帶著白雪路趕到此地，一見是她，當時就改變主意，想原路返回，是白雪路自己堅持要留下。
    再後來的事，林辰也都知道了，苗不算大惡之人，但心胸狹隘，在考核方麵屢次刁難自家師妹。
    隻是她懂得一個度，將所有的為難，都限製在孟婆規章製度允許的範圍內，因此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更別提向坐鎮此處的大孟婆投訴舉報了。
    白雪路先前不說一心向死也相差無幾，所以才懶得跟苗計較，如今冷靜下來再提起，難免有一絲不忿。
    林辰則更是不允許身邊人受到欺負，強調道：“待會我幫你出口惡氣。”
    “哎呀，能跟師兄重逢，那些都不算什麽啦！”
    白雪路恢複得七七八八，臉上重新煥發光彩，她摟住林辰的一隻手臂，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去。
    “那可不行，我輩修士，當以直報怨。”
    林辰慢悠悠邁動步伐，心中卻道：笨師妹啊，待會碰麵，即便你不計較，可對方說不得還要不依不饒呢！
    他正想著，卻見白雪路陡然停下腳步，眼簾微垂。
    “師兄…”
    白雪路的的聲音微冷，一字一句道，“你這隻手臂上，怎麽會有女孩子的香味？”
    “？”
    林辰疑惑，“你聞味道，還能分出來男女的？”
    “當然！”
    白雪路抱著他的手臂，稍一用力，幾乎把那可憐的手臂，嵌進兩座初具規模的山峰間的溝壑裏，“我以前可是煉丹師，曾為宗內的師姐師妹配過香料製成的縈香丸，你身上的味道，分明跟那些縈香丸很相似！”
    “……”
    林辰再度無語。
    前不久在天朝學院時，沉畫為了維護他，貼了上來，但很快就被他推開，如此短的時間內，沾染的氣味肯定很單薄，而且又過了許久，白雪路居然還聞得出來……
    他想了想，坦然道：“來之前，有個朋友為了維護我，跟我有過短暫接觸。”
    一般狀況下，對於這種問心無愧的事情，他才懶得多做解釋。
    但今天，就稍稍寵師妹一些吧。
    “女性朋友？”
    “當然。”
    拜托，你自己都說女孩子的香味了，多此一舉地詢問性別是要鬧哪樣啊……
    “好看嗎？”
    “嗯。”
    白雪路咬咬嘴唇，又問道：
    “有我好看嗎？”
    來了，死亡問題！
    林辰頓感有些頭疼。
    他的壽命很長，即便平日不怎麽跟異性打交道，但久而久之，接觸得女修數量也稱得上眾多。
    由此他發現一件很古怪的事：
    有些女修，尋常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可某些特定的場景下，她們總會問一些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而且一個弄不好，就惹得她們冷眉相對。
    好比現在，如實來說，沉畫是他見過容貌最為出眾的女子，沒有之一。
    但如果真的講實話，師妹肯定會悶悶不樂。
    至於說謊哄騙……林辰更不會做，他一向對這種手段嗤之以鼻。
    莫說為了討師妹關心，即便是未來真有了道侶，也定然不可能妥協服軟！
    話撂在這，天地可鑒！
    …
    沉吟片刻，林辰握住白雪路柔若無骨的滑溜小手，繼續前行，留下一句話語：
    “我更鍾愛你的容顏。”
    是的，她很美，但我更喜歡你的麵孔。
    如果是‘我更鍾愛你’這種情話，打死林辰，他也說不出來半句。
    可單論相貌，他可以坦言講出，畢竟不違心嘛。
    “師、師兄你突然之間說什麽呀！”
    白雪路選擇性地忽略後麵幾個字，然後，一瞬間就被擊沉了，整個臉蛋，就好像傍晚的落日，紅彤彤的，還有點溫熱。
    “很好，逃過一劫。”
    林辰略鬆一口氣，同時心裏打定主意，今天任由師妹折騰，他都姑且忍讓。
    可若是到明日，她再做出某些出格的舉動，那就得彰顯一下師兄的威嚴了！
    …
    奈何橋的出口處，幾道身影佇立。
    兩道較為纖細的，正是將林辰帶到此地的二女，此刻她們正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苗姓孟婆則喋喋不休地，朝身前抱著一把刀、氣質相當不俗的束發古裝女子，數落著白雪路、林辰的不是。
    抱刀的束發女子，身姿挺拔如鬆，一直緊閉雙眼。
    傾聽一會手下的抱怨之後，她澹如水地開口道：“無需多說挑撥，按照孟婆神大人的規定，外人絕不能擅長奈何橋，所以，我會出手。”
    “苗，你有私心，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裏，此間事了，你自動請辭去外界吧。”
    聽完第一句話，苗孟婆雖有些尷尬，但很得意，畢竟說動這位出手，定然能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番。
    可第二句話入耳，她的神色陡然大變，雙拳死死攥著，目光裏滿是不甘。
    孟婆管事這個職位，很安全，酬勞也高，更重要的是，這份權利能讓她在麵對那些青春靚麗、資質不菲的少女時，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她很享受這種感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然而，再不甘心，她也不敢反駁眼前這位。
    於是她咬得牙齒都快崩裂時，忽神情萎靡，低著頭道，“遵命，唐刀大人。”
    大孟婆唐刀，曾名列天南十強榜單，久居第二名不下。
    固然，這份榜單以前的選拔方式，是以傳出來的名聲為主，並不代表絕對的實力。
    但她能位於榜單前列，僅次於在全國都稱得上強者的洛城皇，足以說明她的不凡，更為重要的是，唐刀的威望，可是她活生生打出來的！
    在這種狠人麵前，苗孟婆心裏再不爽，也不敢流露分毫。
    “嗯？”
    不多時，唐刀猛然睜開雙眼，眸中一縷精光爆發，“好可怕的氣息……冥王？！”
    顯然，林辰方才曾全力出手，她感受到了鎖鏈上麵的氣息。
    登時，她手放在刀柄上，嚴陣以待。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裹挾著恐怖氣息走出的，竟是一對神仙卷侶般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