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半夜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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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禎眯起眼,憤怒地盯著曹皇後,目有厲光,而曹皇後似乎並不害怕他,略略一頓,臉上便又浮起幾分悲涼。
    “我曹玉觴奉詔入主中宮,心係官家,惠澤後宮,崇尚節儉,以身作則,從不敢逾矩半分,即便貴妃屢屢挑釁,也是能忍則忍,甚至她回娘家要用皇後儀仗,我也依從她,從不計較,可今日……”曹皇後望向沉默不語的趙禎,掀唇一笑。
    “官家卻說我縱容母族,殺人放火。嗬,官家辱我清名便罷了,竟將我曹氏幾輩人的功績挫骨揚灰,說曹家人行事張狂,無所顧忌,要將蘭兒當眾臀刑……”
    在大慶門當眾臀杖,打的哪裏是曹漪蘭的屁丨股?
    那分明打的是曹家的臉,她這個皇後的臉。
    曹皇後幽幽一歎,“官家對我既然已無半分夫妻情分,那我強求何義?”
    說罷,她慢慢理好裙裾,朝趙禎行了個大禮。
    “請官家廢去我皇後尊位,免我夜不安寧,恐惑不安之苦,放我歸還母家吧。”
    “皇後……”趙禎目光寒冷,欲言又止地盯她片刻,突然朝左右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然後放緩了語氣,“夫妻之間,幾句齟齬罷了,不必當真……”
    夫妻?曹皇後扯了扯嘴角。
    “官家,我是認真的。”她一動不動地看著趙禎,“我累了。官家亦知身在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我又何嚐不是如此?我嫁與官家多年,並無所出,這換到民間,也是犯了七出之條,官家要廢了我,有的是理由,也不必再另托借口。”
    趙禎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般疲憊的神態。
    又或是,心灰意冷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曹皇後卻不再多說,回頭喊住剛剛邁過門檻出去的辛夷,微微一笑。
    “張娘子若是得空,也幫我看一看身上的傷。”
    辛夷腳步一頓,震驚地回頭盯著曹皇後。
    “聖人,你也受傷了?”
    辛夷記得那隻肥豬撲向三寶的時候,也有兩頭豬衝向了曹皇後,但她當時救三寶心切,並沒有注意到那兩頭豬到底有沒有撞上去,曹皇後的宮人又有沒有護住她……
    隻是後來等場麵恢複平靜,她看曹皇後麵不改色地拿了桑葉去喂蠶,然後一絲不苟地將親蠶禮做完,以為她沒有受傷罷了。
    從頭到尾,她都是那個端莊,鎮定,遵循禮製的大宋皇後,在內苑從上到下緊張張貴妃的時候,在趙官家為了貴妃的傷大發雷霆的時候,她都沒有過半句埋怨。
    這時她卻說,傷了,累了。
    辛夷胸膛裏激蕩著一股情緒……
    很想上去抱一抱她,可她不敢。
    因為她是大宋的皇後。
    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曹翊,對他們間的那一段情,真正地釋然了。
    在曹翊和曹皇後的身上,有一種同樣的東西——對家國的責任感。
    “聖人,我扶你回去。”辛夷沒有去看趙禎此刻是什麽表情,垂著眼皮扶住曹皇後的胳膊。
    然後,微微一怔。
    曹皇後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
    興許是她氣到極點還要強壓怒火。
    又可能是因為身子的疼痛讓她情不自禁地抖動……
    辛夷望一眼曹皇後平靜的麵孔,抿著嘴唇,扶住她邁出門檻。
    “聖人,要是心裏難受,便哭出來。”
    走得遠了,辛夷才默默地歎息一聲,低低地勸慰。
    “哭出來有什麽用?”曹皇後冷冷地反問。
    “有用的。人的情緒需要發泄,不然會生病的。”
    “無人在意我有沒有情緒,隻會在意我體不體麵。”
    辛夷側目望向她,沉吟片刻,輕聲道:“聖人也是人,是女人。是人就會有情緒。”
    “或許。”曹皇後勾起嘴唇,突然朝她微微一笑,“等明日聖旨一下,我就可以好好做人了。”
    辛夷抿住嘴巴,垂下眸子沒有再說話。
    因為她知道,這不會變為現實。趙禎雖然興起過廢後的想法,但最終沒能如願,甚至在他死後,曹皇後還臨朝聽政,輔佐過兩任帝王,做了太後,太皇太後……
    ……
    入夜。
    大曹府後宅的燈,久久未滅。
    曹漪蘭趴在被子上,哭得傷心欲絕,丫頭婆子們站在一旁,好言好語地相勸。
    “大姑娘,您就別哭了,早些歇了吧。”
    “一會要是傳出去,你又得遭人閑話了。”
    “這些日子為了你的事情,大夫人和老夫人都睡不安枕,今日宮裏又有風言風語傳出來,說官家要……要廢後,這個節骨眼上,你就不要再肆意妄為了……”
    說話的人,是曹漪蘭的奶娘。
    曹漪蘭的母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亡故,是這個奶娘一口一口把她奶大的。因此,也隻有她敢在曹大姑娘的麵前這麽說話。
    “愛說便說,我還怕她們說不成?我分明什麽都沒有做,卻把禍事賴到我的頭上……”
    說到這裏,她咬牙切齒,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憤憤地坐起來。
    “如此狠心的男子,不嫁也罷。我要退婚,退婚!”
    奶娘閉起眼睛長長歎息。
    “我的小祖宗唉,你可快別再說了。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呀……”
    曹漪蘭看著她,淚光楚楚地吸了吸鼻子,忽地癟癟嘴,傷心地飲泣起來,“我如此喜歡他,他卻待我這般狠心……難不成在他的心裏,我便是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子?”
    奶娘歎息,不吭聲。
    這些年,曹漪蘭沒有娘,後來又死了爹,家裏上上下下又都寵愛著她,屬實沒少幹惹人嫌棄的事情,但在奶娘的心裏,她小毛病不少,痛恨張娘子也是真,但若說殺人放火,破壞親蠶禮,讓大宋在外邦使臣麵前丟臉,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是萬萬不敢的。
    “奶娘。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曹漪蘭突然撲上來,緊緊圈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的。”奶娘安撫地拍著她,眼睛也跟著紅了,“我們都知道的,大姑娘不要怕……廣陵郡王不護著你,咱們還有聖人,還有七爺,我們f都會護著你的。”
    “嗚嗚……嗚嗚嗚……我不想嫁了。我錯了……我不要嫁了……”
    “傻孩子,不要胡說,嫁入長公主府不僅是你的心願,也是大家共同的心願……”
    奶娘的聲音越說越小,而伏在胸口的飲泣聲也漸漸低了下去。
    見曹漪蘭安靜下來,奶娘讓丫頭端來熱水,為她洗漱更衣,又服侍下躺下,直到聽不到聲兒了,這才熄滅燭火,退了下去。
    房裏安靜下來,一絲風也沒有。
    好片刻,曹漪蘭才睜開眼睛,看著帳頂。
    “滾出來吧。”
    “……”沒有聲音。
    黑暗裏,傳來細微的窸窣聲。
    曹漪蘭騰地坐起,拉開帳子咬牙切齒地道:“滾出來,在本姑娘麵前謝罪……說說你們皇城司幹的好事!”
    一個黑影從床幔背後閃了出來,低低笑了一聲。
    “就是怕你尋死覓活,這才過來相勸。”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會這般,全是你們皇城司害的,你還來看我的笑話?”
    蔡祁沉默片刻,“不是皇城司,也不是重樓。他沒有想害你……”
    “我呸!”曹漪蘭冷氣森森的笑,“你少來這些話來哄我,他巴不得我死,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娶他的張小娘子,哦不,娶不成,張小娘子不配做郡王妃……但他們可以順理成章地苟且呀。”
    蔡祁見她都這樣了,嘴巴還尖酸刻薄,這樣不肯饒人,一時哭笑不得。
    “你怎知重樓不關心你?其實,是你的九哥讓我來的,他也怕你出事……”
    他歎口氣,壓著心裏怪異地酸澀,認認真真地問:“知道真相了,開不開心?”
    “他叫你來安慰我?我呸,分明就是沒安好心——”
    “不不不,你誤會重樓了。”蔡祁頓了一下,又道:“當然,他叫我來,除了安慰,還有一事要問……”
    “我呸——”曹漪蘭打斷他的話,順便蹬了他一腳。
    這一次,她呸得更大聲,動作弧度也十分的大,踢到了凳子,生生把外麵值守的奶娘吵醒。
    “姑娘怎麽還不睡?怎麽了?”
    木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奶娘摸索著就要點亮火折子。
    蔡祁一怔,條件反射地想跑,但在這樣的靜夜裏,腳步聲定然會驚動更多的人。曹漪蘭登時變了臉色,拽住他的胳膊拉了一把。
    蔡祁二話不說翻身上床,拉下了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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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奉上,我立下的fg倒了,要變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