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天地為憑,神魔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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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至深夜,北號山頂峰暴雨傾盆,電閃雷鳴。
    汲清置身在狂風驟雨內,手握芭蕉扇,身影筆直,一臉肅穆。
    懸浮在她正前方是一身白衣的孟極,此時的孟極全身皆被青色紋印覆蓋,體表流光湧動,看上去霎是詭異。
    在經曆幾番抗爭之下,餘下二十四道狂風已經被孟極毀去大半,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對汲清很是不利。
    饕餮目露擔憂,看著汲清頑抗不肯退縮的姿態,她幾乎已經確定隻要再等上一時半刻,孟極就能徹底摧毀芭蕉扇發出的攻勢,到那時,怕是她也在劫難逃。
    一念至此,饕餮心中莫名多了幾分焦慮,當下也顧不得其它,朝上方汲清喊道「趁著這一會他抽不開身,我們快走!」
    汲清低頭看去,隨即很快又看了看暴風之中的孟極,下一刻,徑直飛身而下,將饕餮一把拉過之後,頭也不回的朝著遠方掠去。
    「饕餮姐,這孟極真是厲害啊,我都使出全身功夫加上這芭蕉扇都奈何不了他,你以前怎麽就惹上他了呢?」疾行途中,汲清心有餘悸問道。
    聞言,饕餮臉色一沉,隨即看著後方漸行漸遠的山頭,冷冷說道「當年在石者山我看上一塊瑪瑙,本想著帶回去好好雕磨當成物件把玩,誰知有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攔我去路,我一口就把他給吞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孟極的孩子,說來也是那小子沒眼力勁,連我都不認識還敢在北山經作威作福,活該找死。」
    汲清聽的一陣詫異,難怪孟極要和饕餮不死不休,這殺子之仇,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原來是饕餮姐你有錯在先,就算你喜歡那塊瑪瑙,也斷不能隨意殺人啊,孟極喪子之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汲清如實說道。
    饕餮嗤之以鼻,並沒有理會汲清所言,依舊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道「一隻跳梁小醜而已,被我吃掉是他的福氣,若不是我此刻被北溟鵬禁錮法力,區區孟極我又怎會放在眼裏,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為尊,拳頭硬才有說話的資格,懂嗎?」
    汲清不置可否,隻是聽著饕餮的言語有幾分失落,她搖了搖頭,道「等找到師父我會替你求情,以後你還是好好呆在鴻蒙山吧,我怕你樹敵太多,總有一天會吃虧。」
    饕餮看著汲清漸顯冷淡的模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好端端的她怎的有些疏遠自己。
    「怎麽,我說的話你是不服還是有意見?若不是你師父仗著神境修為力壓我一頭,你覺得我會淪落如此地步?我需要你在這裏礙手礙腳?」饕餮譏諷說道。
    汲清本就憋著一口氣,見饕餮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姿態,當下氣不打一出來,幹脆直接從天上飛落了下去,指著饕餮怒道「我意見大得很,誰說這個世界就是拳頭硬的說了算,我從不認為,一個人如果仗著修為境界高超就為非作歹,目中無人,我看她的本事也就止步於此了,能有多大的出息?自古以來,凡是能成大事者,能登頂修道巔峰,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善惡觀,言行舉止間更是懂得可為不可為,誰像你一樣,仗著有點本事就肆無忌憚,到處吃人?」
    饕餮瞪著眼睛死死盯著汲清,眼中怒火中燒,不知過去了多少年,從未有人敢和自己這樣說話,這丫頭莫不是存心找死。
    汲清猶不解氣,繼續說道「依我看來,我師父禁錮你的法力真是做對了,不然以你這性子怕是到了北號山又要大開殺戒,要真是如此,我可後悔的不行,我要救了一個殺人魔,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一聲怒吼在汲清耳邊轟然炸裂,饕餮紅著臉,張開滿嘴血口獠牙,大有一口將其吞入腹中的姿態。
    「別以為你有北溟鵬和北溟鯤撐腰就無法無天,我要做什麽還輪不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
    」
    汲清癡癡愣在原地,驀然,她眼眶一紅,眼淚卻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哭著鼻子轉身而過,邊哭邊說道「明明在師父那裏答應和我義結金蘭,明明我說的幾個不可為也都點頭了,最後還是說話不算數,什麽四大凶獸,狗屁都不如,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饕餮深吸一口氣,在暴走的邊緣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剛才那一會,差點因為凶性和怒火就現出本體,若不是靈台最後一絲理智告訴自己保持清醒,說不定汲清還真就危險了。
    看著汲清一人獨自朝東邊走去的身影,饕餮眼中的凶狠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來的茫然。
    北號山上,地動山搖的劇烈聲忽然嘎然而止,恍惚中的饕餮還未反應就被一道氣流擊中後背,瞬間,饕餮整個人跌跌撞撞翻滾了出去。
    「你覺得憑那點攻勢也想攔住我,你又想跑到哪去?」趕來的孟極殘忍一笑,盯著底下的饕餮滿是嘲諷。
    饕餮一身狼藉,她扒開碎石,從塵煙中踉踉蹌蹌站起身,下意識看了一眼汲清的方向,見她已經不知所蹤,奇怪的是心裏居然鬆了一口氣。
    「幸好已經走遠了,要是落在孟極的手裏,還不如剛才一口被自己吃了劃算。」這是饕餮此刻唯一的念頭。
    孟極揚起右手,五指如勾,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等到出現的那一刻,他已經一手抓在饕餮的腦袋上,像是拎著等死的羔羊,而後,高高舉起,再狠狠砸進了岩石之中。
    一下又一下,速度之快,隻留下一幕幕幻影閃爍,地麵,四分五裂。
    「殺子之仇,毀山之恨,今天我就要讓你血債血償!」孟極一聲怒吼,整隻左手已被青色紋印覆蓋,兀然間,孟極的左手漲大數倍,猶如某種變異一般,緊接著已是狠狠捶在了饕餮的腹部。
    塵土飛揚,隨著饕餮破敗不堪的身軀一路跌宕,在地麵拉出一條深深的凹痕,觸目驚心。
    饕餮雙眼呆滯,兩條羊角辮早已散落不堪,臉上鮮血淋漓,身上更是慘不忍睹,骨頭斷裂扭曲,氣機萎靡不振。
    她想要站起身,可拉垮的身子早已瀕臨崩潰,隻能眼睜睜看著孟極一步步在眼前走來,朦朧之中,她覺得是死神提著鐮刀來割取自己的頭顱。
    一絲煞氣在饕餮指尖湧動,隨即一點點朝著她的口鼻之間沒入,很快,孟極就察覺到異樣,大笑不已,道「死到臨頭還想拚著損耗大道根基來顯現本體,我看你是沒那個機會了。」
    語畢,孟極縱身一躍,整個天幕好像都被他給遮擋了下來,隻見他兩手合十,掌心間頃刻綻放出一道耀眼的青白之光,光如利劍,延伸至下,直指饕餮胸前。
    「去死吧!」孟極飛身墜落,一往無前。
    忽然,萬物靜止,月隱星暗。
    「術以知女幹,以刑止刑,破。」一句箴言在饕餮耳邊響起,不等她反應,隻見一道道狂風如洪水傾瀉,洶湧而來。
    孟極應是感受到什麽,此刻身在疾風之內的他沒有絲毫退縮,而是仗著自身修為,將這些狂風悉數硬抗了下來。
    掌心前的青白色光劍在逐漸減弱,可隨著孟極身上的青色紋印逐漸清晰和暴漲時,縮小的光劍又再一次生長,不顧一切,所向披靡,眼看就要穿破饕餮的胸前時,忽有一道嬌小的身影擋在了饕餮身前。
    汲清低著頭麵對地底的饕餮,蒼白的臉上依舊可以看見她剛才的淚痕。
    饕餮目光淒淒,瞳孔急劇顫抖收縮,眼前這張臉,在此刻,已是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
    光劍穿透汲清的後背,繼而一寸寸從她的胸膛破開,直至抵在饕餮的眼前,再也無法深入一分。
    「你腦袋是被驢踢了嗎,還回來幹嘛。」從來
    沒流過眼淚的她眼眶裏泛起了霧氣。
    汲清咧開唇角,帶有幾分苦中作樂的笑容,小聲說道「師父說真正的朋友就算是生氣了,也不要忘記關心對方。」
    饕餮用力抿著嘴巴,顫抖一會,朝汲清眉開眼笑說道「早前不過是我隨口一說,你怎的就一直當真呢?」
    汲清雙眼依舊清澈純真,胸前的血一滴滴落在饕餮的眼簾。
    「那現在呢?」
    殘破不堪的身軀逐漸恢複,靈力流轉,那是饕餮被禁錮的法力失而複得,充盈且越發不可收拾。
    饕餮將汲清攬入自己懷中,滿是憐惜,一臉心疼。
    「天地為憑,神魔為證,有生之年,我當誓你如至親,生死不渝。」
    在饕餮的腦袋上,早前被北溟鵬敲下的一記鞭策仍舊殘留些許紅印,隻不過剛才隨著饕餮法力的複蘇,紅印瞬間蕩然無存。
    而孟極早在察覺饕餮的異變之際,就已經收手掉頭遠去,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決絕而果斷。
    饕餮輕輕將汲清抱在懷中,檢查她的身體沒有傷及要害時,這才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看著昏迷過去的汲清嘴角仍舊掛有一絲笑意,這讓饕餮一片迷離,這丫頭,真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另類。
    很快,她將目光投向遠方,那是孟極遠遁離去的方向。
    「這一次,就算你跑出北山經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