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都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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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旱魃掙紮淒厲的模樣,饕餮微微張嘴,可話到嘴邊終是沒說些什麽,她不著痕跡的勾了勾自己的小指頭,鎖魂鞭從旱魃身上飛舞而出沒入袖口之內,臉上依舊冷漠無情。
「都是可憐人,我也就不和你計較了。」饕餮淡淡說道。
旱魃茫然抬頭看去,有些納悶她忽然轉變的態度,之前自己還打算和她魚死網破,想不到這一會功夫居然會主動放了自己。
落在後方的陰魂似乎是察覺到什麽,它的目光先是看向饕餮懷中抱著的汲清,隨後才深深注視著饕餮。
淩九泉讓自己和汲清締結主仆契約,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它和汲清因為契約的緣故有了一些心靈相通的聯係。
饕餮站起身,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汲清,她眉目柔和,嘴角隱隱約約之間噙有一絲笑意,獨自喃喃說道「沒幫你報仇,你要知道了,肯定會說我做得好吧?」
幾人在各自沉悶了一會後,饕餮回頭朝旱魃說道「事到如今,這獄法亡魂不見多少,你距離合道境還有多遠?」
旱魃默然,隨即開口說道「當年我轉變成僵屍形態後一直在人間殘害生靈,直到某一天被一位道家真人降服收入囊中,那人將我帶到獄法,毀去我一身修為,讓我以亡魂的姿態存活與此,期間我曾想過不少辦法離開此地,皆是徒勞無功。」
饕餮微微蹙眉,若說是道家之人出手,可見此人的道行絕非一般,能降服如旱魃這樣的異類,定是高人。
「自神魔大戰之後,道家一脈除了霧影宗發揚光大外,其餘分支倒是很少出現在世人眼中,而你在上古時期就被道家真人收服,看來真是時運不濟啊。」饕餮如實說道。
對此,旱魃並沒有覺得什麽,它看了看遠方,緩緩說道「是道家惠子,尊號斬龍真君,實力修為遠在我之上,我在他的手底下撐不過十回合就敗下陣來,輸得心服口服。他打散我一身修為,卻不殺我,就隻是讓我在獄法行屍走肉,五千年了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受你們知道是何種滋味麽?」
陰魂一愣,問道「你不能放下執念超度輪回麽?」
旱魃慘白一笑,道「非我不願,是我不能,惠子將我囚禁在獄法之內,離開前曾在我身上留下一句箴言,若不能踏入合道境,此生將永遠禁足於此。」
聽著旱魃道出實情,兩人這才得明白其中的曲折,想不到它久居獄法,吞噬獄法裏的陰靈魂魄,就是想通過捷徑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從而能解開枷鎖。
「五千年了,我從一個渾渾噩噩的陰靈成長的到如今的地步,其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也,這些年裏我吃了不少亡魂,實力也在突飛猛進,我本以為就這樣一直吃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借著獄法裏的陰氣助長修為,從而踏入合道境。」
「可事實想來,終究是我太天真了,惠子留下的箴言豈是那般容易,來到獄法的亡魂都是在外界死去的妖獸之靈,它們都沒了生前的記憶,至於修為更是一落千丈,不值一提,我隻能處心積慮的耗費時間圈養,可隨著時間推移,大部分陰靈都有了自我意識,有些就地坐化放下執念輪回轉世而去,有些為了壯大自身實力同樣也在吞噬其它陰靈,對我來說,最後到手的寥寥無幾,根本無法滿足我自身需求。」旱魃惱恨說道。
饕餮幸災樂禍說道「獄法本就是妖界墓葬,遵循自然規律,世間所有妖獸身死之後都會來到獄法滯留,通過某種淨化再轉世輪回,你想通過吞噬這些陰靈的辦法來提高修為,雖然是捷徑,可卻有悖天理,自然無法如願。」
旱魃臉色仍有幾分不甘,如今的獄法空蕩深幽,那些不願放下執念的亡魂踽踽躲在一方,知曉旱魃在不停的吞噬獄法裏的陰靈時,更是畫地為牢或是長眠不醒。
有些人不怕死
卻不想死,有些人不入輪回卻也不想放下前世今生,或許生前都有一些故事,徘徊於此,應是割舍不了曾經的回憶。
「那我呢?我又該何去何從,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旱魃一拳重重砸在岩壁之上,擊起一陣碎屍紛飛。
饕餮和陰魂不為所動,就隻是怔怔看著旱魃的瘋狂,人生一世,尋求自己存在的意義太過深奧複雜,對它們而言,歲月漫長仍是匆匆流逝,如今所謂的意義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主要的是身邊還有值得在乎的人。
饕餮回頭看了一眼深淵後,北溟鵬早已去向了遠方,她緊握手中信箋,隨即示意那頭陰魂跟上自己,就準備帶著汲清離開時,忽而懷中的汲清微微睜開雙眼,帶有幾分疲倦看向身前人,沙啞說道「饕餮姐」
饕餮臉上一喜,輕輕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休息好久呢,沒想到這麽快就醒過來了。」
汲清的模樣依舊有些萎靡不振,受血池天界影響,失去不少血氣的她臉色蒼白無力,精神不佳。
「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就記得我去了婆雅稚的蓮花盞裏尋找線索,可不知怎的就觸發血池天界的開啟,我還沒反應就被結界的力量帶入其中失去意識了,是找到玄木了嗎?」汲清恍惚問道。
饕餮搖了搖頭,道「是玄木留下的機關,他人並不在此,不過你師父已經發現他的蹤跡,想來應該是去找他了。」
汲清即刻從饕餮懷中站起身,正欲詢問出一個明細時,隻見饕餮對自己搖了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師父也有了自己的安排,你先隨我離開獄法,後麵我在慢慢和你說。」
見饕餮語氣不容置疑,汲清微微撇過頭,不敢再多說什麽,落在後方的陰魂悠悠飄蕩而來,見汲清身體略有好轉,心中亦是鬆了一口氣。
淩九泉去往深淵地底,如今這女子可就成了自己離開獄法唯一的關鍵,甚至幫自己找回記憶的辦法也寄托在汲清的身上,它自然是希望汲清安好無事。
「饕餮姐,那不是之前你從深淵抓回的紅色妖怪麽,怎麽好像變了一個樣呢?」汲清眼裏略帶好奇看向旱魃,不過見它的樣子,汲清雖覺得有幾分瘮人,可好像並不害怕。
「你剛才睡得太死,可是錯過了一件上古秘聞哦,這家夥叫旱魃,亦是世間第一頭僵屍。」饕餮揶揄說道。
旱魃無動於衷,對饕餮的調侃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汲清將目光放在旱魃的身上,呆呆問道「那它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麽?」
「它走不了的,除非能邁入合道境,不然隻能一直被困在獄法之中。」
汲清低頭輕輕「哦」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旱魃的身上,不知為何,這一刻,汲清忽然覺得它有些形單影隻。
察覺到異樣的旱魃很快也將視線轉移在汲清身上,兩者相視,眼裏皆是一陣迷惘,說不清道不明。
在等了一會後,見汲清還在發呆,饕餮也不再耽擱下去,一把將其抓過,徑直朝著獄法上空飛去。
陰魂懸浮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後,也不去看那旱魃,就隻是回眸盯著這個自己呆了三千餘年的地方,而後,轉身決絕跟隨而去。
悄無聲息之間,它手心裏的曲線悉數倒退消散,不見痕跡。
旱魃望著離開獄法的幾人,久久沒有動彈,身側,從地底刮來的大風吹得它衣衫獵獵作響,似乎想要把它融入這片狂風之中。
半響,忽有一道翠綠色光華從深淵之下猛然迸發而出,旱魃一時錯亂,下意識低頭看去,隻見在地底深處,有一團耀眼的綠光忽閃忽弱,隻一眼,旱魃就看出端倪。
「是聖輝星雲」
「不是被那家夥給搗毀了麽,怎的這一會又有變
動?」旱魃心中好奇,卻不敢貿然下去打探。
北溟鵬已經去往深淵,至於玄木的蹤跡,連它自己也不確定玄木究竟還藏有多少手段。
望著四周的殘壁斷垣,碎石橫飛的修羅道場,旱魃唏噓一陣後,很快收拾好心情便轉身離去。
從各處湧到匯聚而來的岩漿逐漸上升,很快就將原來四座修羅王石像的所在地悉數吞沒,融為一體。
旱魃思緒煩亂,深淵一時不敢回去,隻得漫無目的去向他方,當它欲隨岩漿河流奔赴下去時,眼光一撇,隻見一道紅光漂浮在岩漿之上,正是先前血池天界殘留的一部分。
幾乎出於本能的反應,旱魃徑直朝那道紅光伸手抓去。